父女俩躺在出租屋的地上纳凉,入睡。织田作之助体温高,不动弹也热。世初淳翻了个身,想要离散发着热量的人形加热器远点,就被监护人薅回来,塞进了怀里。

    她翻个身,就被薅回来。翻个身,就被薅回来。不论她撑到夜半几点偷偷溜走,都会被雷打不动地捞回去。

    晚上睡觉摸不到女儿的踪迹,织田作之助不放心。

    热得感觉快要中暑的小孩子,被困在监护人的臂弯里,用手掌推了几下,没推动。

    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幼童嫌监护人热得慌,监护人赖小孩睡觉不老实的状况,拉扯了一段时间,世初淳平静地接受了自己被大暖炉贴着的事实。

    不得不说,冬季到来是还是挺受用的。

    彼时织田作之助还在捣鼓他的平衡定理,支着一条腿,另一条腿横在床头。世初淳倚着他的大腿,瞅着墙壁上交织的光影,耳边回荡着养父催眠十足的讲解。

    是火焰首先烧掉纸盒,还是白水率先湿透盒子,岁月就在此间不知不觉地流逝。

    原来已经过了好些年。

    女生闭上眼,抓起旁边开封的酒瓶,对嘴吨吨地喝。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但能简单地麻痹自己。尽管维持的时间不长,后遗症也绵延。

    再之后,她的记忆就断片了。

    用亲身经历证明世事莫测的世初淳,再次以亲身经历证明,酒水难喝,难喝至极。

    她睡到次日下午才睡醒,大脑皮层一抽一抽地疼,宿醉的感觉超级折磨人。

    织田作之助替女儿请了病假,熬了醒酒汤,端进她的房间。他拿勺子舀着,仿照她幼时情景,小口小口喂着女儿喝。

    头痛欲裂的女生,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问自己醉酒后没做什么离谱的事吧。

    红发青年沉默了一会,颔首。没有。都在谱上。

    那这可疑的沉默又是怎么一回事……世初淳直觉有的事还是不要问得那么清楚为好。

    等中原中也过了忙乎的劲,他从羊组织成员和池袋的情报贩子那得到了一些消息。

    他按住了找他讨说法,要交代的成员们,提出由他自己去验证和解决这件事。

    “嘟嘟——”

    并盛中学。女生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屏幕发亮,是多日没碰面的中原中也问她学校的地址。

    她再回想每天早起,按例送牛奶给中原中也的日子,少年从一开始的推辞,到后来在熟悉的路口等她,熟练地接下,当着她的面喝完,再去忙自己的事,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光阴是赌咒的魔鬼,回忆也并不能明确地彰显其间的真实性。两人约好去打游戏,中原中也等到她下课后在学校门口接她。

    中原中也本人的气质所然,在并盛中学门口等世初淳之际,险些和照面的云雀风纪委员长当场打起来。

    准确来说,是已经在打了。听到风声匆匆赶到现场的世初淳急忙纠正。

    好在她凭借平日刻苦的努力和优秀的表现,成为与云雀恭弥平级的风纪委员长,讨厌弱者群聚的云雀委员长,偶尔也会卖她几个薄面……

    个鬼啊!

    争强好胜的两个少年人打得难分难舍,世初淳费了老大劲,才整合出文武两大系的学生会成员,快速疏散人群。

    她一边尽忠职守地指挥着成员,一边在心里默默吐血。她该庆幸中原中也顾念着云雀委员长是个普通……人?

    大概。

    所以没有使用异能吗?

    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云雀委员长好歹看在她是整个学校最尽职尽责,遵守校规,替他减轻了许多负担的同僚的情分上,不要随随便便对她的同伴出手啊!

    “怎么办,世初委员长?”草壁副委员长盯着她,让世初淳生出面前此番乱象全是自己的责任的压迫感。

    是她的错吗?或许包含了一小部分。

    可最重要的结构组成,不是挑起纷争的这两个人吗?

    “你们不要为了我打架啊!”

    办完事返校的风间雪秋,大喊着,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她,连打得激情四射的两人也被迫卡了一下,好歹是克制住了自己专心投入战斗,没向她投去看傻子的眼神。

    喧宾夺主的风间副委员长扭捏着抓着衣角,羞怯怯地解释:“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这么说上一次。”她双手捧着脸颊,一脸无药可救的花痴相,“了却一桩心愿,我死而无憾了。”

    “当然,我还是最爱你的!世初委员长。”风间雪秋朝世初淳比手势,发射了一个爱心。

    旁边围观的女生们狠狠地抖了一抖。

    趁着众人震愣的间隙,世初淳趁着胶着的战局中撕开一个缺口,在相等距离的两个少年间,她两相权衡,冲向中原中也的方向。

    她张开手,挽过未来弟弟的手,“中也,现在带我走,拜托了!”

    羊组织首领迟疑不过一瞬,便遵照少女的意愿,使用异能抱着她离开并盛中学。

    转场速度快如闪电,等中原中也把她放下来,世初淳仍觉着胃部有点隐约的抽搐感。

    她通过手机短信,交代风间副委员长收拾残局的步骤,再和中原中也拉手指约定,以后不能对并盛中学的学生们出手。

    “你多大了,还相信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谎言。而且刚才是那个人先动手的,他没长眼色,我没有使用异能,已是一种变相的谦让。世初你还要包庇他?”

    少年单手摸着后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世初淳抓住他的手,自顾地完成了单方面的约定,“刚才在你们两人间,我选择拉住了你。一来我没有阻止云雀委员长的自信,二来我认为你会接受我的请求。中也。”

    贴着他的耳朵直接喊名字什么的,太得寸进尺了。中原中也被迫勾住手,由世初淳领着,前往游戏厅打电玩。

    电玩之类的竞技游戏,整体而言,世初淳提不起太大的兴致。之所以来电玩城,是因为中原中也想玩,没有合适的对象陪同。

    但是,不论起初想法如何,和友人玩乐的过程也是一种欢乐。

    和中原中也玩了一下午,羊组织首领盯着外边摆放的娃娃机,挑中挂着绵羊娃娃的一个柜机。

    他投了几次币没能抓住,隔着玻璃窗,盯着自己钟意的娃娃,面色犹如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聚集。

    女生想起年幼时,巴巴地望着自己心仪的东西。每一次结尾,都毫无意外地走向了遗憾地目送。

    夹娃娃夹得超级不尽兴的中原中也,耐着性子继续投币。几十币投进去,一无所获,气得他当场要暴打那只柜机。

    新兑换了游戏币的世初淳阻止了他的暴力行为,鲁莽的突破并不可取。人还是遵守规则比较好。

    劝服人重整旗鼓大抵无用,世初淳心平气和地投币抓娃娃。几十个硬币投进去,石沉大海,连打水漂的格都不够。

    冷静。女生摸摸左臂上的红袖章,告诉自己风纪委员不能知法犯法。

    她瞄准娃娃,按下按钮,松松垮垮的机械臂犹如垂死的老人,抓起了一堆狼崽子中间的一只白羔羊。

    “哐当——”绵羊娃娃被机械臂夹住,落入娃娃机出口。

    少女大喜过望,发出小声的欢呼。在羊娃娃掉出来后,将玩偶塞进了中原中也怀里。

    她邀请中原中也到家里,检验她购买的香薰和蛋糕,是否合他的意。

    在客厅的桌子上点燃了各式香薰蜡烛,让中原中也闻味道,挑选他钟意的种类。接着从冰箱里掏出各种口味的小蛋糕,让他尝尝哪种味道更切合他的感官。

    “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什么要和我说的吗?”赭发少年直视着她。

    “什么?”世初淳不明所以。

    她按着中原中也提出的盛大仪式置办,也明白那对钱包来说可谓是大出血。

    今天只是试样,相关策划她老早就准备齐全。

    等中原中也离开羊组织,成为黑手党成员。她就会正式定下酒店、灯光表演,还有充足的人员。给中原中也的礼物已准备好,现在就在她的房间里。

    是一瓶价值不菲的拉图红酒。可以的话,她希望他成年了再开启品尝。不过横滨也没什么成年与否的禁忌。

    她还没想通自己还有什么没做周全。

    一个人,不能全然地理解另一个人的心思。同一个事物落在不同人眼中,亦有几率形成全然相反的观念。

    心里的想法说出口,也极有可能造成曲解,导致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遑论闭口不言,轻断罪名。

    蹲坐在沙发的少年猝不及防地近身,抓住世初淳的手臂上举。他单手掐住她两只手腕,将她整个人抡得撞在桌子前。

    方长的桌面震动。几根燃着的蜡烛掉落,滚到了沙发底下。摆放整齐的小蛋糕也兜头砸倒,黏得一地的奶油。

    “世初淳!”首次喊了她全名的少年,压在她的正上方。女生腰部下硌着的桌角坚硬且冰冷,攥着她的手掌蛮横而温热,“我不问,你不说!你究竟要欺骗我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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