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云腻雨,唐突老父。

    织田作之助在港口黑手党干的活,是其余成员推脱懈怠的。他们将麻烦的、琐碎的杂事,一股脑地塞给闷声做事的红发青年,便是他下班回家了,也要一通电话使唤人出来处理。

    情报员坂口安吾,受临时被叫出去办事的友人之托,在他不在家的时间,来照看他在家养病的孩子。

    一进屋,屋主人的女儿搁客厅里坐着,端着杯热茶,也不见喝,光捧着发呆。

    女生看到熟络的客人到访,取出他专用的杯具,替长者沏了一杯。“坂口先生,和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深吻,在双方都心神不定的状态下,是否违背伦理?”

    屁股还没坐热,就接了块烫手芋头的坂口安吾,“当然……不算。”

    “坂口先生要去哪?”

    “我有事找织田作先生。”

    “父亲出门了,您不是接到他的消息来的?”

    “……我忘记了。”

    “年长的那位乱了伦理的话,是否会被逮捕,会被判刑几年?”世初淳琢磨着自己自首,能不能得到从宽处理。

    太沉重了啊,这个话题。坂口安吾都要怀疑起世初小姐生病的原因了。

    “世初小姐是替你的朋友问的,还是……”

    “是替我自己问的。”

    世初小姐真的是,一点余地也不留给他。情报员放下公文包,把滚烫的茶水当做加冰的啤酒一口闷,被烫了个激灵。

    女生连忙从冰箱里取出冰毛巾为他冰敷。

    “这个不是世初小姐的问题。”

    刚从连环杀人案件脱身的坂口安吾,又陷入了新一轮家庭内乱纠纷。他的头发都要愁白几根了。

    他从成年人的角度出发,安慰了咨询自己问题的少女,“不论从哪个角度出发,全都是年长的那一位的错误,没有及时地矫正,与晚辈保持好距离。”

    世初小姐放心,他回头就给织田作先生安排相亲。

    这不还是她的问题吗?以为逃过一劫的女生,却还是被掉头的回旋镖扎得满脸血。

    她比中原中也年长,还没有及时教导好人家,是个失格的长者,以致教导的孩子跨越了道德理念。

    现在家里集齐一屋子犯人,拉出去集体枪毙都是绰绰有余的。

    坂口先生的话,身为卧底,倒是有被冤屈的可能。假如他加入港口黑手党这些年,真的能做到纤尘不染。

    心灰意懒的世初淳,趴在桌面前,抻着一只手,“坂口先生有自己做不到的事吗?”

    “有的。”

    成年的情报员摘下了常日悬挂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任由自己的视线归于一片混沌。恰如他潜伏在港口黑手党多年以来的心境。

    准确来说,是在结交了不该结交的,而付出了真心的朋友之后产生的。

    明明是他这个身份理应做到的本分,是但凡在乎自己的性命就该完成的基础要务,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达成的,彻底扼杀自己的情感这件事。

    即便有着准确的判断力,和昭着的先知性的他,也万莫能做到。

    或许,自那两个人自说自话地拖着他去p酒吧喝酒的伊始,本该毫无交集的绳索就掺杂在一起,每挣扎一次,就缠绕得愈紧。

    感知到室内的气氛沉重,世初淳眨眨眼,知趣地转移掉话题,“这一趟,坂口先生去了好久。”

    “是啊,这次业务的手续都比较繁冗。还卷入了麻烦的案件。对了,”坂口安吾随口提道:“我还见到了参与侦破世初小姐绑架案的名侦探工藤新一。”

    声名赫赫的高中生侦探,尽管体型变小,敏捷的思维能力倒是半点没退化。

    不仅通过寥寥数面,判断出了他在港口黑手党工作,还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卧底身份。

    幸亏工藤新一是站在正义的那一方。许是吃过苦头的缘故,纵使看到了十恶不赦的罪犯,也不会致力于将人往死路上逼。

    否则,估摸着他被识破身份的当天,他的项上人头就会被摆放在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桌子上,兑换成丰厚的奖赏。今日也就来不了这亲和适宜的居所,再次与自己的同事、友人和友人的孩子会面。

    说来奇怪,或是世初小姐本身的性格所致,或是织田作先生教导有方。

    少女分明是和他们这类深陷至暗组织的复杂人员,朝夕相伴。其人的行为作风,却寻常无二得像是在正常家境下长大的孩子。

    对上那么一个不着调的家长,一个热衷自杀的老师,还有极力地击杀她的同门弟子,世初小姐的性子没有扭曲成瞎拼乱凑的大怪人,简直是太了不起了。

    她还能稀松平常地与他们交谈,并不多加畏惧与惶恐,能顺遂地融入自己的校园生活,在工作方面也没出过什么差错。该说是了不得,还是不得了呢。

    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坚韧,是他们异能力者没办法达到的平和与娴静。

    从某些角度看,也是挺让人慨叹的。

    “高中生侦探说,我千辛万苦拿到的情报,会为我带来祸端。奉劝我最好辞去目前的工作,找个隐蔽的山野,切断一切外来音讯和人员的联系,躲上一段日子,保个平安。”

    “那坂口先生您……”剩下的话,世初淳没问出口,就明白工藤新一善意提出的方案不能实行。

    坂口先生双重间谍的身份,注定了他一旦切断通讯,就会被两大组织判定为叛变,轻则罪责难逃,重即格杀勿论。

    他担任情报员所记录的珍贵资料,也会使港口黑手党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的下落。

    隐蔽这件事,从源头就不具备可行性。

    世初淳只能委婉、隐晦地提出自己的见解,“坂口先生,我下面这番话,不是出于被工藤新一营救过的起因,而是出自他本人的实力。您也理当是见识过的。”

    “他是抽丝剥茧的侦探,是惩恶扬善的好人。”

    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出生入死的朋友、打小暗恋的青梅竹马,有聪明绝顶的头脑,与勘破事情真相的真知灼见,“请您这些时日,一定要小心谨慎。”

    “多谢世初小姐的提醒,我会铭记在心的。”坂口安吾打开公文包。“千辛万苦就是为了拿到几张照片,结果到头来真正拿到手的,只剩下一张。这趟任务做得真是不值。”

    “放在黑市上流通,倒是能值个一亿戒尼。”

    “多少?”世初淳以为自己听岔了。

    她是不晓得戒尼与本地货币的兑换率是多少,但是一亿这个数目单独拎出来,就够用作吸引人的噱头了。

    是什么样的照片能值那么多钱?

    “拍摄的是太空的外星人、复活的恐龙还是法老的木乃伊?总不能是拍到鬼了吧。”

    “喏,就是这个。”坂口安吾递给女生。

    世初淳支起身,接过照片,把盖着的照片翻到正面。

    “大少爷,您是我的人质吗?”

    拿着像片的手不自觉地颤抖。

    “我是制约您的有效人质吗?”

    看向相片的目光似被某种强力胶水黏住,施以蛮力死劲撕扯也剥不下来。

    “有本事来地狱抓我啊,伊——尔——迷。”

    不要,好可怕。

    “啊,差点忘了。有您的地方,就是我的地狱啊。”

    她不要看到他,她不要想起来。

    受到大幅震动的中枢神经系统,自主切断了联系。女生膝盖一软,人事不省。

    少女的监护人出现得悄无声息。他一手揽住受到刺激,晕厥过去的女儿,一手接住半空中掉落的相片。

    轻薄的纸张映衬着一位各方面条件优越的成年男性。他黧黑的长发垂到胯部,有几缕勾到了耳后,露出双睁着的无机质猫眼。

    这下是真的拍到鬼了。织田作之助打横抱起女儿。认为这长相和他喜爱的恐怖片里的贞子不谋而合。

    唯独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如同深不见底的枯井。还蛮有意思的。

    揍敌客家族,他做杀手时就听闻了的杀手世家。

    据闻,他们家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做着杀手,家族的战绩与实力令世人闻风丧胆。

    他们从事着双手沾满鲜血的职业,自身掌控着的强盛力量,拿捏住社会层面的话语权。因此过着极其优渥的生活,比世界著名的盗窃团伙幻影旅团生存得还阔绰。

    真是讽刺的世道现状。

    月光筛透纱窗,投下几颗稀疏的星子。受到过度惊吓的女生,灵魂都要被创伤了。

    她梦见自己被蛮横地钉在软床上,上上下下都被穿实,定牢了。

    睡习惯了的绵软床铺,摇身一变,更迭成拷问罪犯的刑场。女仆两只手掌有尖锐的钉子扎过,附着着黏液的指节,湿淋淋的,挑着几条细长的筋络。

    近乎要贯穿内脏器官的撞击,似是永不知晓何为疲惫。

    不论她道歉还是求饶,全部没有效用,只能被自己侍奉的第一任主人强横地按在身下,以吸取教训的名义,施以狂风骤雨的刑罚。

    在这可怖的,似乎永无终止之期的严刑之下,女人强忍着酸楚,抓住垂落在床沿的被单。很快便有另一只足以覆盖、掌控她的大手,压在了其上。恰似他庞大的阴影倾落,始终笼罩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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