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妈妈变成高中生[重生] > 第19章 和妹妹相认
    餐上齐后,冯昭筠摘下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心不在焉地吃着面,思绪乱如麻,强行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沈瑜年悄悄抬眼打量斜对面的丈夫,一身灰色的高领毛衣,高领托住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加之他瞳色和唇色偏浅,更增添了些禁欲气质。挽起的袖口露出富有力量感的小臂,隐隐可见凸出的青色脉络。

    看他吃饭不是一种享受,更像是一种应付公事。

    明明身处烟火,却好似置身事外。

    果然十几年过去了,对于爱(穷)讲究这件事,他是一点都没变。

    沈瑜年抬手准备拿辣椒油,却无意间瞧见了冯昭筠的白发,不由得呼吸一滞,她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压下心中的酸涩。

    她只敢在心里感慨:

    你怎么也老了,不是比我还小两岁么?

    沈瑜年有时在想,他如果没遇到自己,可能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生,结婚生子,延续祖辈的荣光,拿着成倍于现在的工资,不必离开故土,而是幸福顺遂一生。

    虽然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万般不由人,但她还是不免愧疚……

    “要喝水么?”冯昭筠见她握着水杯,目光呆滞,起身替她把水续上,“小心烫。”

    沈瑜年深呼吸,吹了吹热水,湿润干涩的双眼,轻声道谢。

    冯昭筠没戴眼镜,微眯眼眸,注意到女儿在桌子下摆弄手机,边看还边傻笑,他温声提醒:“吃饭时别看手机。”

    沈白曜一激灵,直起身来,忙解释:“邵渝哥让我传话。”

    先把锅推给别人先,虽然她刚刚在忙着看女明星工作室新出的图。

    她把手机举在沈瑜年眼前,笑得狡黠:“他让我告诉你,他今天吃晚饭了。”

    还附上一张晚餐的图片,吃的是饺子。

    沈瑜年有些意外,那孩子还真把他说的话记心里了。

    沈白曜啃了一口附赠的哈密瓜,双重吃瓜,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尽管看到美女明星很开心,但更让她感到精彩的事情出现了!

    赵栩和邵渝,她总感觉,挺般配的!!!

    男帅女美,这对cp,她先嗑为敬!

    沈瑜年丝毫没注意到女儿的不怀好意的笑,而是接起了振动的手机,是赵梧楠打来的视频。

    “妈?”

    视频那头的赵梧楠担忧道:“栩栩,你去医院干嘛?”

    沈瑜年如遭电击,她没告诉对方自己来医院的事情啊?!

    “我……陪朋友来的。”说着,她用气声示意白曜:我妈打来的。

    沈白曜心领神会,和赵梧楠打招呼,“阿姨好。”

    赵梧楠见女儿真的是和朋友出来,放下心来,叮嘱道:“好好吃饭,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沈瑜年装作从容,“不用不用,白曜爸爸会送我回学校。”

    挂掉电话后,沈瑜年的笑容立刻消失在脸上,父女同时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沈白曜表示担心,“怎么了?”

    沈瑜年心想,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又犹豫再三,决定还是不要把负面情绪带给他们,于是笑着摇摇头。

    实际上,她冷汗都要下来了。

    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了。

    沈瑜年上周末去自己真母亲——陆湘家所在的楼下蹲着,想要看父母和妹妹一眼,蹲累了又去附近的甜品店买了块蛋糕吃,才吃了一半,就看到赵梧楠开车来接她。

    对方只说,是朋友认出了赵栩,赵梧楠怕女儿的记忆还没恢复,找不到回家的路。

    沈瑜年当时相信了,加上蛋糕特别好吃,就没放在心上。

    再加之医院的那次……

    现在想想,细思极恐。

    她端着手机,点开邵渝的聊天对话框,给那个年纪不大、却用蓝天当头像的男孩,打了一大段文字,想了想又全部删除,只留下一句:

    谢谢你,一直照顾白曜。

    ……

    又是一个周末,沈瑜年这个周要干一件大事!!

    和妹妹相认。

    不是七岁的赵柠,而是25岁的沈瑾思。

    以沈瑜年的猜测,沈瑾思这个周末会上班,于是起了个大早,打着和沈白曜出去学习的旗号,拿着给妹妹的礼物,作为相认的见证。

    为什么不去找爸妈呢?沈瑜年是考虑到爸妈年纪大了,怕他们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所以先和沈瑾思通个气,让妹妹代为转述,降低冲击力。

    至于怎么说服妹妹,就是另一回事了。

    早晨六点半,沈瑜年坐在楼下的木椅,向家里的窗户仰望,发现妈妈已经开始做饭了。

    窗上氤氲了一层水蒸气,如同相隔经年再度相见的母女,沈瑜年唯有顺着记忆,描绘出妈妈的背影。

    尽管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她只要知道妈妈在那里,就会很安心很安心。

    沈瑜年自己不仅是沈白曜的妈妈,也是陆湘的女儿。

    在女儿面前,她要无所不能,做顶天立地的战士。但在妈妈面前,她也想诉说委屈,露出脆弱真实的一面。

    如果说,沈瑜年对于早逝这件事,最对不起的人列个排名,爸妈肯定位居榜首。

    女儿还有家底厚实的冯昭筠照顾着,但沈瑜年出身普通家庭,父母哪里能一下子扛得住如此变故,且当时妹妹还在上学的年纪……

    沈瑜年把小脸埋入手掌,无声地啜泣着,哭声和老街的热闹相融。

    仿佛被时间抛弃的人,只有她。

    一阵煎饼果子的香味传来,沈瑜年被香得缓过神来,却发现沈瑾思已经下了楼,向着小区外走。

    沈瑜年赶紧拿着礼物——一只手杖,在后面亦步亦趋。

    沈瑾思看了一眼时间:7:20分。

    坏了坏了坏了!

    她昨晚熬夜看剧,今早又没听见闹钟,要不是妈妈把她被子掀了,估计这个班就不用上了。

    沈瑾思又查了地铁实况,发现最近一班四号线还有五分钟到站,于是她发挥了龟兔赛跑里,觉醒之兔的精神,铆足了劲往地铁站冲,绝不给乌龟任何可乘之机。

    沈瑜年岂能甘落下风,拿着手杖跟在在后面跑。

    地铁站离家不远,周末这个点人又不多,沈瑾思飞速过了安检,刷卡进站,然后跑下扶梯,终于在“即将进站”的广播响起时,到达了站台。

    沈瑜年则是在关门提示音响起的第一声,不顾阻拦乘务员冲进了地铁车厢。(危险行为不要模仿)

    周围人都好奇地看向,这个戴着口罩,手持魔杖的大眼睛女孩。

    小弟弟边吃手边问妈妈,“妈妈,她是魔法少女么?”

    沈瑜年摊开掌心,仿佛真的有一把钥匙,然后念念有词:“……与你定下约定的小樱命令你,封印解除!”说完,把魔杖握在手里,表演完成。

    这节车厢陷入了寂静,除了地铁驶动而过的呼啸声,沈瑜年仿佛只听到了一种语言:

    无语。

    好丢人啊……

    乘警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快步走过来。

    沈瑜年可丢不起这个人,赶紧溜之大吉,黯然退场。

    小男孩一脸呆滞的望着这个奇怪姐姐的背影,高声说道:“姐姐,你会表演光头强么?”

    沈瑾思摘下耳机,凝眸于此,抿起嘴唇……

    二十分钟后,地铁到达市立医院站。

    沈瑾思下了地铁,沈瑜年紧随其后。

    “小姐姐,你跟了我一路。”

    沈瑾思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女高”,双手环抱在胸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威严一些。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没钱没貌……好吧长得其实还挺好看的,但也不至于让同性高中生,从楼下开始,尾随到工作单位吧?

    “我……”沈瑜年深呼吸,多说无益,于是开门见山道:“五岁那年,你说喜欢百变小樱,生日那天,我送了你一支鸟头杖。”

    “你十岁那年生日,我又送了你一支星星杖。”

    沈瑾思不敢置信地捂住嘴,眼眶通红,神情哀恸。

    “姐姐……”

    “15岁的生日礼物没来得及给,我就死了。”沈瑜年在对方双手送上礼物,“这是补给你的,梦之杖,应该就齐了。”

    沈瑾思径直抱紧了对方,鼻头酸涩,嘴唇颤抖,“姐姐。”

    沈瑜年回抱住妹妹,柔声道:“这就信了?不怕我骗你?”

    沈瑾思猛然摇头,放声痛哭,哽咽到字不成句,“我……又没……钱,你骗……我干嘛?”

    “姐姐,我好想你呜呜呜……你怎么就忍心离开我十年。”

    泪水打湿了沈瑜年的肩头,她只默默流着眼泪,还是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妹妹的后背。

    如同小时候哄她入睡一样。

    ……

    姐妹两人没有想象中的抱头痛哭,而是就近找个公园,坐在长椅上谈心。

    在当姐姐的眼里,妹妹的长相和十年前其实差不太多。

    沈瑾思并非第一眼美人,属于清秀耐看型,利索的短发更显稚气,唯有上挑的眼尾,自带“姐专治各种不服”的不羁感。

    沈瑜年问:“工作呢?不去了。”

    沈瑾思揉揉沾湿的眼角,轻笑一声,“当牛做马365天,本牛马也需要休息。”

    市立医院是三甲医院,她在医院的输液室,一个月到手不到6k,也算可观,但一天下来忙得脚不沾地,相比之下工资待遇却没跟得上付出。

    “要不换一个吧……”

    沈瑜年想劝她到离家近的社区医院,虽说工资差了点,倒也能轻松不少。只是现在的各方工作都趋于饱和,哪能想换就换,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

    沈瑾思看出姐姐的担忧,托着腮,从容笑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急诊儿科呼吸科什么的都强,还要啥自行车。”

    姐妹两人又聊起了家里的现状,似乎一切都好。

    沈瑾思眉飞色舞,“就上个月的事,有个高二的男生喜欢白曜,放学还想送她出校门,我一通吓唬,他从此再也不敢靠近我外甥女……”

    “你那个侄子可有出息了,保研了已经,还是燕京大学医学院。也是,你大姑姐那么强势,怎么可能允许儿子进低于前三的大学。”

    “咱家楼下那位叔叔还邀请妈出去跳广场舞,他那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咱妈直接婉拒……”说到这里,她忽然语塞,额了半天,别过脸去,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声音似被哽住,不欲多说。

    沈瑜年耳朵在听,神思却在漫游。

    妹妹很显然在刻意回避什么,因为在她的话中,始终没有提及一个重要的人……

    可怕的想法挥之不去,不敢面对的猜测呼之欲出。

    她不自觉地扣着手指,撕扯着手上的死皮,就算指侧带血,她依旧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血染上指腹,仍感受不到疼痛。

    滚石悬在头顶,她避无可避。就算悬挂的绳子几欲断裂,她亦不敢挥刀砍断一了百了。

    “姐你干嘛!”沈瑾思赶紧拉过姐姐的手,翻出随身携带的酒精喷壶,“忍着点。”她喷了两下,然后抽出纸巾,“压好了,不然手指会感染。”

    沈瑜年哑着嗓子,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痛感,颤着嘴唇问:

    “爸呢?”

    沈瑾思仰望着天空,用指甲使劲划着掌心的肉,告诫自己该梦醒了。

    过了良久,她才下定决心,说出了此生简短但最难的话:

    “爸两年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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