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袍二当家“鬼手宗仁”棉宗仁,早年间是如意寺俗家弟子,一直与那寺首清虚上人有着很深的渊源。

    自从他们焰血坞曾经的老大,“膻枪”翁昆遭围剿并被废除武力消失匿迹后,焰血坞便也沉寂、没落,隐姓埋名。

    但实则剩余悍匪贼子,通过绿袍二当家棉宗仁的关系勾搭上如意寺,并成为清虚上人的黑手套。

    倒是与星月手下野狼帮的角色性质差不多,都是这些大人物下面的爪牙。

    区别只是残暴程度不同罢了,野狼帮并不怎么会与普通人为恶,偶尔打劫一下小门小派,所求灵石财富也。

    焰血坞则不然,他们生冷不忌,打家劫舍的同时,偶尔也在暗中,偷偷为清虚上人掳掠各地的出名绝色,供其采补、享用。

    有时候也会抓捕一些资质绝佳的童男童女,满足清虚上人的私欲,十分卑劣残忍,丧尽天良,罄竹难书。

    今日焰血坞伏击唐凝烟,正是一报还一报,报复前段时间,幽云观灭高家满门以及吉祥禅院部分人手之事,是如意寺暗中策划的一次打击报复。

    今日的首要目标,便是庶务司司祭,亲传唐凝烟。

    她地位显贵,修为不深,武技也平平,正是最佳的报复人选。

    以焰血坞两名武道大师的实力,加之众多一流悍匪埋伏围攻,本该手到擒来,但因大大低估了唐凝烟的隐藏实力,导致团灭,最终灰飞烟灭。

    事情并不复杂,倒也简单,没什么太多的阴谋诡计,唯有一事比较奇怪。

    今日除了首要目标唐凝烟外,次要目标竟然是那李夏荷,却有些叫人不知所以。

    据星月在疤头大汉的残魂中所见。

    是有一个神秘人,要求络腮匪首将此行随唐凝烟一同出行的李夏荷生擒之,并完好无损的交给他。

    至于那个神秘人是谁,疤头大汉并没有见过。

    以上便是全部。

    安幼漓听闻之后,微眯凤眸,心中思索。

    一旁的珞冰、星月几女也都在思考猜测。

    此事显得尤为奇怪,令人费解。

    众女百思不得其解。

    半晌,珞冰提出疑问:“那么问题来了,焰血坞是如何得知小师妹的动向与时间,又如何会知晓李夏荷今日也会随之出行呢?”

    安幼漓磨着银牙恨恨道:“冰儿的意思是,咱们观里有内鬼?”

    珞冰点头:“很明显,内鬼应该就是那名神秘人。”

    安幼漓手托香腮,眸中闪烁紫芒,道:“要是有内鬼的话,那便糟了!”

    几女闻言不解。

    “咱们观里全是内鬼,外门弟子大都是些心怀鬼胎的二五仔,以及各家的探子,或者别有用心之徒,如何查出今日内鬼?”

    “正所谓,全是内鬼便没有内鬼,如今真个来内鬼了,这如何去查?”

    安幼漓大呼小叫道。

    珞冰不慌不忙,敛目微笑:“倒不难猜,今日内鬼必然是与小师妹同行之人。”

    “匪贼动手的时间、地点都极为巧合,必是人为,那车夫张老汉便是最大嫌疑。”

    安幼漓小鸡啄米般点头赞成:“哼,我便说那赶车的张老汉有问题吧。”

    墨玉节闻言皱眉,摇摇头:“适才我也曾严加询问于他,没发现任何端倪,而且此人平日干活麻利,较为低调,也不曾有过异样。”

    星月此时接过话茬说道:

    “张老汉其人本名唤作张公羽,今年应该五十……有三,河西郡人氏,与庶务司外门弟子王培胜有亲属关系。

    也是通过后者,于数年前成为我观内火工道人,背景来历都曾调查过,还算清白,倒是没有发现过什么可疑之处。”

    星月几年前当时曾派过夜莺,顺路去私下调查过张老汉此人的身世来历,未曾发现有什么异样。

    加之张老汉平时行事比较低调,且他尽量不与亲传师姐有所接触,暗中躲避,所以星月对此人也几乎无甚印象。

    安幼漓紫瞳转了转,眼角余光瞥到了珞冰若有所思,笑问:“冰儿还有何见解?”

    珞冰抿嘴浅笑:“想到个有趣儿之处。”

    “哦?”

    “焰血坞曾经的匪首,失踪的老大叫做翁昆。”

    “怎样?”

    “张老汉唤作张公羽。”

    “又如何?”

    “公,羽,翁乎?”

    “你是说?”

    “只怕那张老汉另有隐情,瞒天过海,摇身一变,翁变为张。”

    珞冰此言一出,几女露出恍然。

    墨玉节皱了皱眉,又道:“是有所巧合,但如此……会不会有些牵强?”

    安幼漓坐于高榻,黑金道袍下,两条银龙玉腿一甩,炫光夺目,右腿迭上左膝,懒洋洋地翘起了二郎腿,眉梢挑动,吩咐道:“管他牵强不牵强呢,先把人叫来再说,月儿你亲自去将张公羽带来。”

    星月点头,起身离去。

    “顺便叫你家那莺九前来,加以指认。”

    星月也本有此意,自去不提。

    ……

    少顷,云霄宝殿外殿。

    莺九一身黑衣,体态健美,三十多岁,脸上布满风霜,依稀还能看出几分昔日的秀丽,只是眉宇间却有一股狠厉的味道,让她看起来颇为凶狠。

    她走到张老汉身前,仔细端详半晌,随后缓缓摇头,转身盈盈施礼道:

    “观主,监院,我昔年与慕少秋做夫妻时,也只远远见过翁昆一面,我记得那人身材壮硕,骨架颇大,与张老汉大相径庭,似乎,并不相符。”

    “嗯……你下去吧。”

    安幼漓的嗓音沉静、威严,戛玉锵金般震梁绕殿,撼动人心神。

    张老汉见莺九辨认不出自己,面皮微抖,心中暗喜,顺势开始表演。

    他“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屁股高高撅起,颤抖着干瘦、佝偻的身躯,脑袋深深埋下,鼻尖触地,沟渠纵横的老脸上痛哭流涕:

    “观主明察啊,老奴打小偷过鸡,摸过狗,可万万没有做过害人之事啊,呜呜呜……”

    “老奴自数年前有幸入观,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勤勤恳恳的伺候诸位仙姑们,丝毫未有任何懈怠,此颗衷心上可表日月,下可鉴沧海啊……”

    张老汉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委屈,激动万分,边说边抬袖拭泪,哽咽到几乎不能言语,连连磕头,砰砰作响。

    他心中明白,只要熬过观主这一关,自当平安无事,日后也定会加倍小心。

    该说不说,此人的演技不弱于沈醉,他的哭诉听起来极具煽动性和诚挚,在无下限这方面尤更胜之。

    这也是此人能够隐藏到至今的本事。

    久等安幼漓未有言语。

    张老汉愈发悲愤,磕头如捣蒜,额头都磕破了,血肉模糊,却依旧不肯停歇,泪水鼻涕混合在了一块儿,狼狈至极。

    一副忠仆模样,仿佛受到了主子的莫大委屈。

    就连围观的墨玉节也露出一丝怜悯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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