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璐目光微微波动,露出冷色。
她稍作沉吟后,起身整了整衣衫,说道:“他毕竟是百艺司的内门师兄,请进来吧。”
须臾。
一位年轻男子,昂首走了进来。
他步伐沉稳,神色倨傲,身着藏青道袍,脚踏黑履,腰悬宝剑,气度非凡。
不仅如此,他相貌也十分不俗,面容俊朗,身材高大,十分英武。
美中不足便是他双眸之中眼白略多,典型的三白眼,为其增添几许阴柔,给人以薄情阴险之感。
“见过汪师兄。”
刘璐与马迎春迎上施礼。
汪尔焕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刘璐身上。
他眼眸微亮,瞳孔收缩,掠过一丝异彩,随后温润一笑,道:“刘师妹,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几日不见,她似乎愈发动人。
刘璐低垂眼帘,躲避他灼灼目光,淡淡说道:“劳您挂念,一向安好,不知汪师兄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汪尔焕笑呵呵正欲说话,瞥见马迎春还在身侧,不悦道:“你且先退下,我与刘师妹有话要讲。”
心中暗骂,老太婆毫无眼色。
不过碍于刘璐面子,他还是忍耐住火气,没有当场翻脸。
马迎春虽然不太放心,还有些尴尬,但又不敢忤逆,只能告退离开。
待她走后,汪尔焕目光扫过刘璐玲珑有致的身段曲线,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意,颇为暧昧的笑道:“师妹,过几日碧落城有拍卖会,我们一起去逛逛如何,顺便给你买些防身法器。”
刘璐坐回木椅之上,捧起盖杯,敛目啜饮,冷漠拒绝:“汪师兄好意我心领了,最近琼阁庶务繁多,实无闲暇。”
汪尔焕见她俏脸淡漠,熟知其性情秉性,也不在意,语气愈发轻柔:“我近日蛊术小有所成,这二品铜皮蛊,乃是为璐儿特意炼制的。”
他伸出右手掌,五指张开,露出掌心中静置的一只古铜色小虫来。
小指粗细,呈圆筒形,身躯扁平,尾部有细毫。
这赫然是二品蛊虫,铜皮蛊。
经人催动后,此蛊可以为人增添防御之力,使人刀枪难伤,极为珍贵。
刘璐柳眉微蹙,也略有惊讶,看了眼他掌心的小虫,又望向汪尔焕,淡然道:“恭喜汪师兄踏入二品蛊师境,此物虽好,我却用不着,还请师兄收回自用吧。”
汪尔焕脸色不变,保持微笑,反手将铜皮蛊收回,亲昵道:“璐儿你知我心意,若能做我道侣,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寻来。”
刘璐闻言,放下茶盏,横瞥了一眼他因眼白过多,而显得有些阴翳的双目。
她揽过及腰长发,细细梳拢,轻摇臻首,好整以暇说道:“汪师兄道侣众多,何必执着于我这棵蒲柳?”
汪尔焕干笑一声:“无他,唯对璐儿用情至深罢了。”
刘璐纤白手指将如瀑长发挽成一圈,绕在耳鬓,不屑嗤笑:“汪师兄的情意,我怕是消受不起。明人不说暗话,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恕我不再奉陪,另外,你唤我师妹即可。”
尽管被她再三拒绝,汪尔焕还是不恼,显得城府很深,脸皮也极厚,笑容玩味:“刘师妹何苦拒我于千里之外呢?不过我还真就喜欢你的直爽劲儿。”
“既如此我就明说了,你开个价吧,想要什么尽管说,灵石、丹药、法器、功法都可以商量,你我各取所需,岂不快活?”
刘璐也懒得继续与他纠缠,开诚公布道:“汪师兄早这般如此多好,省却你我诸多口舌。我所求你也不是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我只要灵阴散,别的都没兴趣。”
汪尔焕眼睛微眯,眉头皱成川字,沉默半晌,才缓缓道:“刘师妹所求我自然知道,可这灵阴散虽然仅为三品丹药,算不得多么珍贵。
但我却四处苦求无果,我怀疑灵阴散是某种断了传承,失传已久的古药,此事还急不得,待我慢慢寻之。”
刘璐冷笑:“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咯。”
汪尔焕见状,心中暗怒,脸庞肌肉抽搐片刻,挤出笑容:“以我的能力和家世底蕴,早晚会寻到此物,只是到了那时,不知刘师妹又会是何种说辞?”
刘璐轻摇臻首,细瘦的脸蛋愈发苍白,语气中充满疲累与绝望:“我刘璐向来说一不二,我曾与你说过,只要为我寻来灵阴散,能治好我弟的伤病,汪师兄想怎样,便待怎样。”
汪尔焕眼皮一挑,白眼乱翻,目不转睛的盯着刘璐,阴恻恻笑道:“但是那灵阴散一方难求,显然极为珍贵,刘师妹会不会有些高估了自己的价值呢?”
他这番话说的极为阴损刻薄,不再掩饰,赤裸裸的肆意羞辱。
刘璐秀眉紧拧,眼睑低垂,遮挡住了其中冰冷杀机:“我就这身三斤二两肉,看得上拿去便是,若是看不上,汪师兄也不必来与我消遣,浪费彼此时间。”
刘璐说完,起身端盏送客。
汪尔焕双眼眯起,脸上闪过一抹凶戾之色:“哈哈哈,刘师妹稍安勿躁,将来我若寻到此药,却就只有一个要求,你若答应,我便为伱尽力寻之。”
“说。”
大厅内烛火摇曳,汪尔焕脸色愈发阴霾,三白眼诡异上翻,眼神丑恶凶异,透出狠毒淫邪,原本还有几分英俊的脸庞,此刻却完全令人毛骨悚然。
他心头欲火早已熊熊燃烧,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撕碎眼前的娇小尤物。
怎奈这幽云观中高手如云,诡谲难测,此时此刻他还不敢任意放肆,便只能强压心头暴虐戾气。
他死死盯着刘璐纤瘦娇小的柔弱身姿,腔调极为怪异浮夸,一字一顿,缓缓道:“我要你刘璐,做我宅中……女奴!”
刘璐对他人品早有所料,是以并不奇怪,暗咬银牙,轻蔑一笑,声音冰寒彻骨:“好,我刘璐金口玉牙,绝不食言。但你没有做到之前,以后也别登我琼阁之门,污了我清白名声,慢走不送!”
她说完甩手拂袖,拧过身躯,再也不看汪尔焕一眼,心中的厌弃恶心到了极点,仿佛他是那世间最污秽最肮脏的事物。
汪尔焕盯着她削玉美背,眼神阴森恐怖,犹如一条择人而噬的疯狂毒蛇,露出骇人笑容,舔舐唇舌,阴声道:“好,好,刘璐你等着瞧吧。”
随后汪尔焕点点头,神情阴恻,转身大步离去。
待他走后,空旷大厅内愈发黯淡,充满寂寥落寞。
残烛微微跳跃,忽明忽灭,光影斑驳,映照出刘璐惨白的脸颊,显得愈加憔悴孤累。
她抬起头来,双手环抱胸前,嘴角牵扯出一抹凄凉哀婉的浅笑。
眸中似有泪光闪烁,眼神却异常执拗与疯狂。
细唇因用力紧抿,苍白无血,显得倔强,偏执。
就在她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时候。
马迎春从后堂走了出来,重新点燃灯烛,驱散黑暗,叹息道:“唉,刘师妹,你这是何苦来哉……”
“那汪尔焕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他心眼极小,睚眦必报。
此番你彻底落入他的口舌陷阱,把话说绝。
他本就势大,若以后真给你寻来灵阴散,那女奴的下场……凄惨无比啊。”
马迎春长叹一声,看着刘璐阴晴不定的脸,继续劝道:“咱们同门师姐妹一场,这是条不归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跳入火炕。”
“你家中那董……不过区区待毙男人,你已尽力而为,又何必将自己陷入无边地狱之中啊?”
“师姐是过来人,劝你一句,风花雪月虽好,但你我皆为修道之人,不该如此贪恋情爱,刘师妹,你着魔了。”
“刘璐你前途无量,才貌俱佳,天下何处无芳草,何至于斯?!”
马迎春苦口婆心劝阻,她本就心肠柔软,且与刘璐同为琼阁执事,平日互相照拂,多有默契,实在不忍心她遭遇厄运,落得凄惨结局。
奈何她费尽口舌。
刘璐却神态淡漠,蹙紧眉头,心中不喜她诋毁董郎,冷着脸子说道:“谁要能救我家董郎,莫说是做女奴,便是与他当狗,又能如何?”
她眸光冷厉决绝,当初与董宁的花前月下,约定的海誓山盟,浮现脑中,意志愈发坚毅倔强,毫不动摇。
“好了马师姐,你不必多劝,我所作所为皆心中有数,哼。”
刘璐说完转身离去,进入厅里自己的房间,紧闭房门。
唉——
马迎春重重叹口气,神情郁闷,刘璐的性格太偏激,太执拗了。
她暗叹刘师妹对情郎一往情深。
平日对任何男子均不假以颜色,守身如玉多年。
但又为了情郎,却能付出一切,包括她自己。
“这孩子怎就如此固执难言!”
在马迎春眼中,刘璐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罢了。
她的面孔变得愈发苦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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