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夜晚。

    山涧静谧,月光透过树叶洒落下来,银辉洒遍山涧,一片宁静祥和。

    “一株冷光葵、两株车前草、一把酸草、鬼喉舌五钱、三线蜈蚣一条、阴灵芝粉三钱、白磺一勺、豸蟥若干……”

    “没错,与书中所记载,几乎一致。

    只是这气味为何如此难闻?”

    黑漆漆的茅屋内,只有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微弱的亮光。

    身穿蓝色道袍的张泽手中拿着一册残旧的竹简低声诵念,神色莫测,来回踱步。

    忽地,他停了下来,转头望向灶台,脸上阴晴不定。

    灶台上有个破旧的瓷碗,瓷碗内装有一小摊黑乎乎的粘稠液体。

    滚烫的粘稠黑液仍在翻滚,不时冒出小小气泡,散发着恶臭,让人望而生畏。

    看着眼前恶臭的药液,张泽渐渐停下脚步,神情变化多端,最后定格为阴沉之色。

    “小黑!沈醉!你俩过来。”

    张泽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涧中回响,显得异常刺耳。

    听到呼唤声,茅屋内的小黑浑身一颤,急忙跑到丹室。

    沈醉也不敢耽搁,随后便跟着进来。

    “为兄又为你二人,炼制了一碗可提高资质增加慧根的补药。

    一人一半,喝了吧。”

    张泽负手而立,淡淡说道。

    小黑垂着头,小腿忍不住抖了一下,迟迟没有动作。

    一旁的沈醉闻言则露出喜色。

    他走上前将那半碗药液一分为二,回头又冲小黑笑道:“木生哥还不快喝,别辜负了张师兄的美意。”

    说完他一仰脖,喝下黑乎乎的粘稠药液,口腔和胃里同时升起一股难以描述的腥臭味。

    味道有点像是在太阳底下暴晒三天,腐烂了的鱼罐头。

    但他仍面不改色。

    小黑此时也反应过来急忙喝掉药液,但还未完全咽下去时,便实在忍受不了那股恶臭,猛烈呕吐起来。

    张泽见状眯起眼睛,眼中闪烁着寒光,冷冷地注视着小黑,待他吐完,抽出佩剑剑鞘,劈头盖脸地朝小黑打去:

    “混账东西,你知道这些药材有多贵吗?竟敢如此糟蹋!真是不识好歹!”

    直将小黑打到头破血流,张泽才平息怒火。

    他转头紧紧盯着沈醉,冷声问道:“你有何感觉?”

    沈醉在他阴冷目光注视下,强忍着恶心,老实回答:“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味道……有些苦臭,难以下咽。

    还有胃里很热,仿佛被灼烧一般。”

    张泽闻言微微皱眉,看来这五灵散的炼制又失败了。

    颜色、味道、药效,完全不对。

    唉,毕竟是三品丹药,果然难炼,还得需要更加精细才是。

    他此时心情有些不佳,摆摆手示意二人离去。

    自己则继续在这丹室里研读手中那本残旧竹简。

    沈醉搀扶着小黑离开丹室,刚一出门,冷风袭来,禁不住打个冷颤。

    他与小黑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苦涩与无奈。

    二人不敢有太多交流,分别后,沈醉走到山涧里面那几颗大树下,这里是他与小黑挖出来的简易旱厕。

    沈醉假意上厕所,绕到一颗大树的背后,嘴巴张开,两根手指深深插入,狠狠抠挖起来。

    “呕……”

    刚才那小半碗药液,哗啦啦的被他吐出来大半。

    “呼呼……”

    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抬脚将吐出来的药液残渣,用土掩埋掉。

    处理完痕迹,这才回到自己的茅屋。

    来到这处山涧整整一个月,天气已然十分寒冷,简陋的茅屋里仅靠着一个小炭炉取暖。

    好在还有两床薄棉被御寒,加上他提前准备并携带的棉衣夹袄,倒也能勉强度过寒冷。

    他裹紧棉被,尽量蜷曲着身体,不让冷风钻进被褥中,心中同时琢磨着目前形势。

    张泽此人果然与他所料不差,对他与小黑根本就不怀好意。

    开始还行。

    因为沈醉聪明伶俐还听话,所以张泽叫他负责打打下手,辅助炼药。

    小黑则稍微木讷笨拙一些,每日只负责打扫卫生和烧火做饭之类的粗重杂事。

    而张泽至此每日勤炼丹药,也顺带着将一些丹药的基础知识讲给二人。

    如此的话倒也还好。

    沈醉也跟着张泽学到不少炼药的基础知识。

    对炼丹淬药有了一定粗浅的了解与掌握。

    直到十日前。

    张泽分别让二人服食下一颗绿油油的不知名丹丸,并美其名曰专门为他们所炼。

    在张泽阴冷威逼之下,沈醉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服下那枚绿油油的丹丸。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与小黑二人便上吐下泻,浑身无力。

    沈醉心里登时明白,他这是图穷匕见了。

    所谓的执役弟子,不过是张泽的药人罢了,为他研制丹药的试药人。

    好在他一直装傻充愣,且演技逼真,倒没让张泽看出什么不对来。

    幸运的是,因为沈醉干活伶俐且顺从听话。

    所以张泽平日实验出来的丹药,大部分都叫小黑服食,后者也因此挨了不少打骂。

    所以,沈醉现在很苦恼。

    苦恼自己又要开始谋划,如何脱离此险境。

    可张泽在这一個月内几乎就没走出过这块山涧。

    他每日只醉心于炼制丹药,乐此不疲,颇有些疯魔的味道。

    这点倒是让沈醉还蛮佩服的。

    只是张泽每日皆如此,沈醉就根本没有机会逃走,甚至连与外界沟通都做不到。

    唯一一次去淮安城购买食物等补给物资,张泽也将二人看管的死死,没有一点机会。

    “唉,遇人不淑啊……”

    沈醉不得不感叹自己命运多舛。

    别的都还好,他现在就怕张泽研究出什么毒药来,再把自己给毒死。

    那小黑就已经因为服食太多炼制失败的废丹,受到丹毒侵蚀,现在的气色已经明显不如早些时候。

    所以,要尽早想出脱身之策才是。

    只是那张泽正值壮年,不仅孔武有力,兼之宝剑锋利,还有一手不知深浅的剑术。

    此外,上次去淮安城购买大量的食物补给与生活物资时。

    张泽一人肩扛手提,背负六个沉重的大包裹,且神色轻松,健步如飞,显然颇有些实力。

    况且沈醉也不清楚张泽还会什么玄奇的道术,或者另有什么底牌之类。

    显而易见,就算他联合小黑一起反抗,也很难与张泽硬碰硬。

    此举无异于送死,只能另寻良机。

    “开弓没有回头箭,绝不可轻易冒险,还是要寻个稳妥的法子,当下只能继续隐忍。”

    好在张泽此人虽然阴狠,倒也没有要取二人性命之意,只要配合他试炼丹药,短时间内,应该问题不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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