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面馆抽身而出之时,寒影长舒一气,他看着遥遥远去的太子仪驾,莫名的添了几分安心。
洛鸢,你会在亿国么……
寒影疑问,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过问她的事,因为他从不奢望会从洛鸢嘴里听到什么他所期许的答案。
直到如今,直到此刻,他明白,不论洛鸢在哪个角落,自己都一定会找到她。
“骗子。”他轻声脱口责备,可面上浮现难得的和煦。丝丝暖暖的笑意,同样也是一个少年的情谊。
寒影寥落的站在街头,可无意间的发现却宛如一阵烈火将他的心反复灼热,春日褪去,正午的暖阳不偏不倚的照落而下,刺眼而又滚烫,也许寒影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他已经开始慢慢走出那无边的黯淡与阴影。
他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心里期许的是与洛鸢相遇。
若非手腕上的印迹蓦得散发出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寒影总要以为他走出了那个黑夜。
只一刹,他又将那点原不属于他的情感收回,落寞转身,凄清的离去。
明明有西端陪着,可无边的孤寂还是淹没了他。
因为他明白,现在所站于他身侧的这个人,只不过是自己制作的一具傀儡。
这几日,寒影一直在城门处徘徊,等来等去,无非是在静候摩鉴出城的车队,好在三日后正午,他总算等来了那群人。
掩了掩面容,他低调的拖曳着风尘仆仆的身影随众人离去。
出使的队列很低调,比起一支训练有素的兵队,更像是途径漠国的商队,人人着常服,除了中列的太子马车,其余人都是骑马。
而队列后面,确实如那面摊老板的儿子所言,跟着不少随行的人员。
瞬移并不能很好的掌握方向,所以寒影没有使用法术,西端购置了两匹马,两人便不紧不慢的跟在所有人后面。
而此时原本该坐于车架之内的摩鉴也没了人影,就如普通的随行人员一般,他与侍从也只是远远跟在众人身后,与寒影的距离不断拉近着。
摩鉴自然是没有那个闲心出使的,边城被冰地开了个口,他的军队早已在城外不远处埋伏了起来,正待将其一口吞下。
将这口子开大些,再多诱些亿国的士兵前来,那人的计划才能顺利实施下去。
他即将要去做的,正是这件事。
眼见与寒影两人同行了一段路,却只是沉默,未免引起怀疑,摩鉴冲手下使了使眼色,心领神会,侍从向看起来与他同为手下的西端开了口。
“小哥,你们是要去亿国吗?”手下调整着马匹的行进路线,有意无意的朝西端那处凑近,状似闲聊般开口,他满目的好奇。
“是。”没等西端回答,寒影先一步开了口。
对于西端来说,是保存了生前的本能,可这人于他而言是个完全的陌生人,没有得到自己许可之前,西端很难通过自己的能力来处理这个问题。
与其费力的传达,不如自己先堵了他的口。
西端的态度很冷,面对侍从的询问,只是点了点头。
竟然是,哑巴么……
面对西端的反应,侍从和摩鉴最先迸发的便是这个念头。
还真是少见。
侍从心想,谁带手下不是图个方便,连话都不会说,即便或许有旁的本事,那也太过枯燥了吧。
“这两日亿国可不太平,小哥你们两个人,可得小心些。”侍从唏嘘着聊了下去。
“为何?”寒影问,眉心皱了皱。
“诶,小哥你们还不知道嘛。
那亿国边城被攻破了,许是要发生不小的动乱呢。”
“很危险?”寒影攥紧了缰绳,呼吸有了片刻的停滞。
那侍从扯起嘴角,想是与自己殿下相视一笑,可还是忍下。
危不危险的,这得看他们殿下如何决断了。
他转转眼,又看向眼前两人,不免讽笑,这问题还真是给他问住了。
“要看局势了,这也并非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说得算的。”侍从对答如流。
囫囵掩去的话语,直叫寒影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公子,你为何要去亿国呢,你是亿国的子民么。”那侍从又问。
“不是。”寒影痛快答否,与其说言简意赅,不如说冷漠至极。
侍从感受到了那股寒意,可作为手下,为了掩饰他与太子身份的不自然,他还是不硬着头皮与两人交谈。
“若只是寻常游历的话,不如换个时间,毕竟战事可大可小,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走向。要是无缘无故受了伤未免太得不偿失了些。”他善意的提醒。
寒影向后斜睨一眼,只舔舐了下干涩的唇角。
“我寻人。”
对于他嘴里的战事,寒影显然很感兴趣,否则即便是闲聊,他也远不必字字句句的回应。
“寻人?”
摩鉴轻佻的问,他无意的狭起双眸。
“小公子,若是什么重要的人,最好还是加快脚程呢,谁能知道这一两日的功夫,那城内会有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呢。”他劝慰起两人,看起来是如此善解人意。
他的目的并非亿国国都,不想在绕道之时引起旁人的瞩目,所以跟到此处,也便罢了。
说起来是好意相劝,不过是想赶两人走罢了。
见摩鉴劝解,侍从便抚慰,“公子其实不必太过忧虑,这亿国有洛将军护着,没那么容易被攻陷的。”主仆两人一唱一和,倒真将原本的目的完好无损的掩饰了起来。
洛将军,洛渊……
寒影急急将马勒住,脑海里蓦得闪过一丝灵感。
他原本还没有这么忧心的。
“拿起武器,有敌人!”
可还没等剩余三人反应,前方又传来一丝尖锐刺耳的呼叫,原本整肃的队伍骤然四散,一部分将那马车围住,一部分上前迎敌。
马蹄齐踏,脚下烟尘溅起,一群衣装粗犷的人迎面而来,皆配备着武器。
他们兴奋的笑着,喊着,对于对面这群人,他们更加倾向于直接将其看作待宰的羔羊。
“好就没碰见行装如此整肃的商队了。
肥羊,是只满是油水的大肥羊。”面露凶光,这群人眼底翻涌起独属于捕猎者的敏锐。
可还没等一群人兴奋太久,训练有素的车队又呈现出防卫的姿态。那打头阵的士兵上前,将象征着摩鉴身份的令牌拿出,展示给这群强盗看。
“这里是太子殿下的车架,还不离去!”
这些人常年徘徊在各国的交界之处,身份不被认可,只能凭借这样的手段换取钱财。
虽说平日里烧杀抢掠惯了,但面对皇室,也得遵守规则,不得逾矩。只有这样,皇室才不会派人来将他们消灭干净。
显而易见的一阵晦气浮现在这群人的脸上,他们甚至于毫无顾忌的齐声倒嘘。
“哈哈,原来是太子殿下,是我们冒犯了。”先头那人最先反应了过来,他狂笑着打着马虎眼,可身下的马却一刻没有停歇。
“许久不开张了,车队后面那群人你们可不能阻止了,不要坏了规矩啊。”那群人直直掠过前方车队,又义无反顾的向后奔去。
弱肉强食,自然之理,得了方便,即便是使臣队伍也没有违背规则的道理,他们不可能去帮后面那群人,这些人跟着车队,得了便利,同样也要遵守规则,所以即便被打劫,也是他们早该做好的准备。
摩鉴淡漠的看着,不免有些烦躁。
他倒是真把这群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啊啊啊——”没有反击之力,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起,他们鞭挞着马匹,四散逃离,祈求那群人的步伐永远不要追上自己,唯独镇定的,只剩最后面四人。
“公子,怎么办?”侍从面色有些不好,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境况,他也有些拿不住摩鉴的想法。
“哈哈,跑什么,留下钱财,我又不杀你们。”那群人向来是干惯了这种营生的,即便马是同种,也远比那群人速度要快。
透过满天的沙尘,寒影看向了远方那此起彼伏的群山,他绷直唇线,面色冷峻,没人猜透他的想法,可若是你沉溺于他的双眸,决计会泥足深陷,再逃脱不得于这诱惑的幻境。
匆匆忙忙的解决了前面几个,他们又齐齐向后,但凡有些眼力见的,都能看出这四人不简单,可危机与财富并存,那群人张狂惯了,便决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摩鉴与侍从纷纷拔剑,而西端与寒影却巍然不动。
厮杀交错,摩鉴与侍卫的武力很不简单,一打一确实没什么胜算,但奈何这群人实在如杂草一般,刚斩断便又来一茬。
防不胜防。
但奇怪的是,明明有四人,他们却直直避开寒影和西端,就好像,根本看不见两人一般。
两人牵着马,没有顾及摩鉴与侍从的死活,即便刚刚他们还聊得火热。
队伍重整一番,又要出发,寒影和西端跟上,就要离开。
刀光剑影交织,摩鉴从余光中发现了这异样。
是异族?!
几乎是同一时,摩鉴便有了猜想,这不怪他直觉敏锐,如此笃定,他与异族实在是交涉久了,即便没有感知其的能力,也能通过行为猜测出。
除了那群人,怎么还会有异族在此时出现在人族的领地。
摩鉴不明白。
掺和别族的事于各族而言,都算不上什么好事。
可即便疑惑于两人的目的,摩鉴还是毫不犹豫的开了口,他们确实有打败这些强盗的能力,可一直消耗下去,显然没有什么意义。
“我们两人也去亿国,你若着急,我们脚程可以快些。”他开口。
此话犹如遏制了寒影的命脉,他勒马转身,与此同时,那些人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失神而迷茫,无声无息之间便陷入了寒影设下的幻梦。
“几时?”寒影挑眉。与其说商量,更像是威胁,他想要摩鉴的一个承诺。因为他没有必要大发慈悲的帮一些与他毫无助益的人。
“要看你到哪,若是边城,只半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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