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对于启纸的来意以及整件事的幕后之人感兴趣,但即便不通过启纸的手,她也有的是办法搞清楚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劝导不得,夫子无奈的打量着两人的态度,学子正常比试本没什么大碍,但奈何两人矛盾不小,实力而又悬殊,他怕洛鸢不明不白的吃了这个亏。

    他既是当夫子的,对于启纸的来历也算清楚,虽不说像神族的那个混世也是魔王混账到了那种程度,但总归也是个麻烦的人物,平日里仗着实力和家室也没少作威作福。

    而今日在他课上又毫不遮掩的找事,未免太过嚣张,其实但凡洛鸢坚持问责,他们做夫子的也并非不能好好惩戒一番,但偏偏每个遭他欺凌的学子都像怕了他一般,一语不发。

    尤其是今日的这位学子,一开始连启纸的不是都未曾说上一两句,反而想以自己的能力打败他,这谈何容易。

    上了这些武学课,若他不曾记错,应该是对这位学子没什么太大的印象的,想来应是他并不突出,故而自己才没有太在意。

    那这样一来,洛鸢能战胜启纸的概率便愈发小了,更别提对启纸大惩小戒一番,只愿洛鸢自己别伤着。

    日悬于顶,未免有些燥热,微风轻吹,少年正立身前,倔犟而又委屈,面对这样的晚辈,总是有些难以言喻的心疼,夫子叹了又叹,明知自己不该答应,却忍不住为他所不甘。

    若是他真有本领能让自己在启纸那讨些巧呢,夫子心想。

    僵持不下的两人,围观躁动的学子,这所有落在视野里的人物似乎都在催促着他做这个决定。

    良久,他还是应了,众人皆松了一口气,洛鸢和启纸各有算计,而其余的大多数,只不过想看看热闹罢了。

    洛鸢嘴唇勾起,缓缓将那垂落的头抬起,似乎就在夫子答应的那一瞬,空气里已然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悄然改变。

    她直视着启纸的双眼,一改那点不堪与怯懦,反倒满含挑衅意味,泛出些许的慵懒。

    下意识的挑眉,用这幅表情配上洛鸢目前的样貌,倒是欠揍的很,启纸看着不爽,他眼眸寒光四溢,宛如把把利刃,要将洛鸢拆吞如腹。

    围观之人包括夫子都被这异样的剑拔弩张的氛围所惊慑,不自觉的就将呼吸减轻了些。

    眼眸流转,洛鸢一扫而过,转身离去,而那余光里很快便只剩不屑,看得启纸莫名的火大,紧紧跟上。

    视线愈发狠厉,看得众人心胆一颤,偏偏洛鸢毫无所知,甚至于说,并不在意。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么……

    两人徐徐站定,面对而视,洛鸢依旧是淡淡的嘲讽,可若论起启纸,反倒一改那恶劣的无视,而是满目的憎恨,那胸腔之中的烈火仿佛要将这世界焚烧殆尽才甘心。

    他平日里行事不端惯了,所以做起来时,便愈发平和,愈发冷漠,像今日这般的怒气,他实则鲜少挂出。

    也许是洛鸢眼底的讽刺太过澄澈,以至于倒影出他丑态时,便愈发张牙舞爪。

    启纸端是张正经的少年模样,可戾气实在太重,将来之不易的那点少年感消磨殆尽,只剩阴厉。

    洛鸢并不为他可惜,但只想着通过自己这次的教训,能让他消停些。

    “你找死吗,小子?”手中的剑缓缓幻化,他一手摊开转而紧握,低沉的语调显得阴毒,紧盯着洛鸢的视线更是一刻也不偏离,叫人浑身焦灼。

    洛鸢视若无睹,身体的战斗细胞却在叫嚣着雀跃,微微俯身,宛如起跑的预备动作,而眼里闪动的光炬,却愈发让人难以想象。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用斩翎来好好战斗一场了。

    两人防备的姿态转瞬显现,夫子微愣片刻,便主动向前,他轻咳一声,郑重了起来。

    擂台一上,生死难料,学府为激发战斗的意志,将这擂台设定了结界,战斗双方一旦站定,是不能打断的,只能两人自行论处胜负。

    今日站在擂台之上,就是启纸想要洛鸢的命,也没人拦得了他,只不过在下擂台之后会遭遇学府的惩戒,这种规则的制定来源于学子的畏惧,所以学府每年的伤亡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对于启纸的性子,夫子并不以为他会暗戳戳忍下这口气来,视线再次看向两人之际,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然达到了颠覆。

    明白自己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了,夫子失落的回神,他轻咳两声,转而又将课进行了下去。

    “两位学子已然站定,既如此,我们便开始今日的课程,首先是讲战斗的起势,如你们所见,两人的战斗武器都是剑,所以并不存在武器相克的说法……”夫子按着教学惯例开始,但内心依旧惴惴不安。

    神思逐渐恍惚,即便两人还未动手,但他依然能料想接下来的情形。

    言之一二,他又转身,将视线向着诸多学子送去。

    “人族善剑,故而大多比试都会以此作为武器,但与异族的灵器相比之下,其锋利有余,但灵巧却不足,所以很容易为此所束缚。”

    夫子传授的尚算认真,故而没有察觉到学子们的神思正在飘离,齐刷刷的将视线往后送去。

    而就在他即将察觉之际,学子现行一步将他叫停。

    “夫子。”

    “如何?”慢慢回神,视线追随,夫子转而询问。

    “您有说过战斗起来便流光四溢的武器是有灵智的,那夫子您看看,洛学子的剑是这种情况么。”学子应答,态度恭敬有礼,可视线却没留夫子身上分秒。

    “是,我是说过,不过……”没有见血腥之前,武器是不会亮的。

    夫子边耐心解答,边缓缓转身,可不自觉的,那语调越发的低小,但心跳却在不断增长。

    果不其然,转面而视之际,视野里已然天翻地覆另一场面了。

    启纸本就为收拾洛鸢而上,怎会乖乖等到夫子来讲解,甫一紧握剑把,便刺身上前,洛鸢淡然转身,堪堪避开。

    而与之同时,却用剑刃割破掌心,任凭涓涓血液被斩翎吸收。

    其实自上次武试一战,斩翎尝到些她血的甜头之后,便主动来与自己做了交易,只要她喂饱它,它便为自己所用。

    所以这血,是她献给斩翎的一些筹码,好让它来帮自己一把。

    讲实话,虽然没有斩翎的存在她依然可以将启纸打趴在地,但她却偏偏缺一个练手的机会,人族实力不强,她从中自然如鱼得水,但日后面对敌人的实力,可远远不能局限于此。

    只会更强,更麻烦。

    血液流逝,她面色苍白,偏偏唇色鲜红而又冶丽,一手提剑,她提步向前,气势凌然,这与刚刚那胆小畏缩的男子哪里还像同一个人,现在分明是个来索命的阎王。

    启纸怔住一秒,转而暴怒。

    好啊,他居然被这小子戏耍了一番。

    而谈及台下的学子,更是惊愕的一言不发,刚刚那个人他们都是看见了的,那现在这个在擂台上的,是同一个人么。

    气流四窜,两人发丝狂乱飞舞,启纸盛怒之下带出阴冷,而洛鸢的从容之中却带着夺人心魄的能力。

    还是那张平平无奇的面貌,可却在瞬间便俊美了起来。

    洛鸢勾了勾唇,眼波流转,不知在这间隙之中,究竟勾得了多少人的视线与心跳。

    “他,究竟是什么来头。”淹没在人群之后,有一美艳迤逦的女子轻晃扇把,不慌不忙的将视线送来。

    她竟也看痴几分么,真是个稀奇事了。

    “亿国某一家族的旁支罢了,没什么身份,更上不得什么台面了。”

    在她身侧那个清丽典雅的女子缓缓应答,即便看出妺殊对洛鸢的兴趣,也并没有讨巧着夸耀洛鸢几句。

    “上不得台面么,这可不见得了。”妺殊勾魂的笑了笑,并没有在意娅淇的忽视,远远隔着人群,虽然看不清洛鸢究竟是何相貌,但那张扬恣意的模样以及精湛稳当的武艺却烙刻妺殊的眸子,久久无法忘怀。

    “怎得,魔族那些俊俏少年一个没看上,反倒对这人族小子有兴趣?”娅淇对妺殊的反应视而不见,反应过些许,她疑问带着些不信。

    听罢,妺殊撇了撇眼,又全然不在意一般。

    “新鲜罢了。”话毕,还真就不再看向洛鸢。

    “人啊,总要给自己找些情感上的慰藉。”轻抚了抚耳垂,妺殊淡漠而又冷静,可怕的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情态。

    “确实,一个无名的小子,你若喜欢,我大可问完话便将他转赠与你。你我在各自这皆有掣肘,能有些玩意做个消遣也无妨。”

    娅淇满不在意的回,而妺殊听着,却并不意外,娅淇所在的人族国度以女子为尊,自然是不将这些男子当回事的,而娅淇作为最有可能接受王位的人,自然要比旁人更拘束谨慎些。

    但也或许就是这个缘由,所以娅淇对于那来之不易的飘渺情感才更加郑重,故而才会不惜任何手段来达成这一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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