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鸢风尘仆仆的往学府里赶去,而待她赶到时,已然明月高悬,来回奔波,费心费力,她也不拘着今晚就要见到反派,匆匆收拾行装,她先回了舍屋。
刚及入门之时,凌世还不曾睡,又或许是特意在等她。
少年端坐桌前,那原本幽蓝色的妖纹上又蔓延出闪烁的金色纹路,直至眉心,禁忌而又尊贵。身上那点随性和玩世不恭再搜寻不得,反倒多了些克制与冷淡。
这与洛鸢所认识的凌世,大相径庭。
而洛鸢却并未表现讶异,两人相视的那一眼,那一闪而过的凝色被洛鸢尽收眼底,作为知情人,洛鸢很清楚凌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故作无事,轻松的笑着。
“怎么还不睡。”话说着,又往桌前迈了几步,不慌不忙的落了座,她疲倦的趴下身子,将脑袋老老实实的埋在臂弯之中,侧着瞧他几眼。
“在等你。”凌世坦诚的回着,眼底那抹忧心几近溢出。
他是一早便回来的,宛如石雕一般在这客厅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洛鸢归来的身影。他很怕,怕最后等来的,是溪仁的胁迫。
“我能有什么事,不要怕。”洛鸢宽慰他,也没想隐瞒什么。
“你,你是不是……”听着洛鸢的答复,凌世有些紧张,他慌乱的上下扫视着眼前人,想看出些什么,而又怕洛鸢真有伤痕。
洛鸢随之起身,满是倦意的打着哈气,她揉了揉眼,眸间泛出些生理性的泪光,“不必担心我,我不曾在他手下吃什么亏,他气势汹汹的为你而来,我只怕你要遭罪。”说到后半句,洛鸢一改恣意,反倒慎重的提醒了他起来。
“你没事就好。”而凌世仿佛像没有听到后半句一般,只为洛鸢的平安而庆幸。
洛鸢无奈,垂眸瞪他一眼。
“凌学子,多担心担心你自己,我算什么呢,溪仁的目的从来都是你,为了这,他能不惜一切代价。”她提高几分语调,为着凌世的不在意而感到万分焦急。
凌世被她瞪一眼,却不生气,而对于洛鸢担心他这个认知,他满意的笑了起来。
“洛鸢,我一无所有,即便被溪仁怎样都可以,但我不希望你出事。”他说的认真,若放从前,洛鸢该与他辩上两句的,但此刻,凌世这副神情,这个态度,像个从来克己,并不逾矩的上位者,叫洛鸢实在很难用从前那态度来应对。
凌世似乎很在意她,为什么呢?
洛鸢闪烁着晶亮的眸子,想从对方的眼里探究出些什么,可原本简单直接的眼前人现如今又忽而如一团雾,难以捉摸。
“洛鸢,我有东西给你。”话行此处,凌世又想出一件事来。
“什么?”洛鸢好奇。
他从向怀里探了探,直到那熟悉的触感跃动于指尖。仅仅只是触摸,内心深处都会掀起阵阵涟漪,这是他最为重要的东西,他也愿意赠予他所珍视的人。
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那红绳挂着的鳞片就由此出现在洛鸢的眼前。
洛鸢颤了颤曲长的睫羽,讶异的看着。
再开口提问时,她反而没有疑问于东西的来历。
“挺贵重的吧。”她问。
“嗯。”凌世并未否认,只是淡然的看着。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东西对于他自己的意义,人鱼族尾鳍上的最后一个鳞片,象征着人鱼族的生命和气运。
即便是极为亲密的关系,人鱼族也从不将此轻易赠予他人,尤其是洛鸢还是个人族,心思复杂,难以捉摸,但凌世依然义无反顾的迈出了这一步。
“那我不要。”洛鸢大概猜出了他的意思,她有些抗拒。
“不想知道它有什么用么?”凌世大约是猜到了,反问她。
“完全不感兴趣。”洛鸢移开视线,甚至不再看向那银白色的物件。
她起了身,故作疲倦,“太累了,人族这身体素质和你们真比不来,我先去睡了。”三言两语的撂下来,逃一般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凌世没有追赶,只是滞立原地,洛鸢的拒绝在他的意料之中,若非洛鸢本性如此,他也不会如此放心将此交由她保管。
溪仁的暗算防不胜防,他实在不能保证自己能一直和洛鸢待在一起,并将她护住。
若这鳞片能帮上她一二,那他也是欢喜的。
长夜漫漫,学府里依旧是灯火团拢的模样,一片的祥和静好,只可惜暗藏在这月色里,依旧有着难以言说的危险。
逃回房间,洛鸢有些无奈,她知道凌世是为着她好,只可惜这份恩情,她还不了,也没有精力去还,她并非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比起这个,洛鸢以为凌世更需要。
俯卧床前,她小心翼翼的解开身上的纱布,原本光滑雪白的肌肤之上长出纵横交错的疤痕,回去养了几日,虽说结了痂,可不经意间,依旧会扯着痛。
尤其是今日,丝丝缕缕的痒了起来,叫她坐立难安。
将最后那点药粉费力的抹上伤口,她也出了满头的汗。
神思飘忽,她无力的看着床顶,对于这些独自掩下的伤痛,她本该是难过的,可原主父母的呵护,凌世的关心,这一切的一切也许微不足道的东西,都叫她心安,不论这些情感因何人而起,又为何而来,总归是她受了,又切切实实的能感知,知道有人在乎自己,所以这条路走起来,也就没那么艰难了。
和着伤痛,她入睡了。
到了第二日太阳升起,洛鸢比她预想的,起的还要早。
繁冗琐事堆一起,她有些失眠了。
尤其是她发现,危险的,并非她一人,还有她所熟知,亦或是她所珍视之人。
当她匆忙洗漱完毕出来时,厅内已然没有了凌世的身影,可她过去探了探,茶水是凉的,可板凳却还热乎。
那么想必是一夜没睡了。
洛鸢轻叹起,眼圈的乌青怎么也遮不住。
她帮不了凌世什么,只希望自己不要添乱罢了。
在武试里取胜,她拥有了人族佼佼者的实力,那么以此类推,接下来那个任务,也会给她带来非同一般的影响。
可关于任务里所诉说的那个地方,她却实在没什么头绪。
是得花点时间去探查了,洛鸢想着。可眼下,她还有旁得事要做。
拎着从家里带来的糕点,洛鸢急急忙忙的出了门,她说着要给反派带礼物,自然是不好食言的,尤其是多日不见,还真是不知道反派会整出多少幺蛾子来。
她走得的急,却不想,有旁得人一早便来堵她。
日光还没彻彻底底的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雾气,许是还没到上课的点,洛鸢几乎在路上看不到人,但,这并不包含她眼前这个。
少年少见的背着把剑,俯首以看落花,而当门边传来洛鸢的动静之时,他忽而又敛着一双眸子,不偏不倚的瞧着她,洛鸢恍然与他对视一眼,竟落了慌张。
她下意识的转身,仿佛是心虚极了的模样。
长长的浅色发带也随之甩起,而又落在肩前,回头不过两秒,洛鸢便开始后悔。本是相熟之人,又是她从一至终的冷淡,此刻她的惶惶之情,倒显得自己心虚有鬼。于是紧接着,她转了身,挂出浅浅笑意来。
“顾学子,早啊。”没有刻意的去回忆两人之间的不愉快,她的语气,还算欢快。
“早。”顾清亦淡然一笑,一如从前。
两句招呼一打,空气之中又开始弥散出难以言喻的沉默。洛鸢僵笑着,不知来人究竟是何目的,而顾清仿佛很是随意,并不急着袒明来意。
洛鸢并不以为顾清是来找凌世的,又为着他的态度太过捉摸不透,故而思定半刻,率先开口。
“顾学子,你可有事?”她硬着头皮问了一句,顺带着又将手边的物件下意识往后藏了藏。
“有些事想问问你,你可有时间?”他清浅的问着,态度还算恣意,若论起之前,洛鸢自然是乐在其中,可两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洛鸢却实在有些煎熬。
她也属实是猜不透顾清的心思。
她并不讨厌顾清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相反,她潜意识里对此是喜闻乐见的,但真当这个场面发生在她面前时,她又会不自觉的局促起来,或许是为着她愧疚,又或许是为着旁得。
可不论如何论断,此刻的她,总归还是要来面对这个情形的。
洛鸢没有拒绝,她轻轻点头,坦然的应承了下来,两人心照不宣的齐齐往课室赶去。
他们并肩走着,不自觉的便隔开了一段恰当的距离,洛鸢正视前方,表情显得愈发正经起来,许是没有闻到顾清身上那熟悉的气息,她总是心有不安,莫名带出几分局促来。双手背后,她步子走的深一脚,浅一脚。
若从背后远远看一眼,两人究竟是何心绪都能了解的一清二楚。
顾清不开口,洛鸢也并没有催促他,从前两人一同走,即便不说话也是一派静好,可到了今日,却尤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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