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武试,恍如一场闹剧,再无人提起,可不知不觉之中,却又有什么变了许多。
“武试呢,我昏迷一日,武试如何?”
洛鸢恬静乖巧,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凌世就端坐她面前,耐心的解答。
“像我们新生的武试,一般不会有什么伤亡,你那日宛如……”凌世话到嘴边,又顿住,随即,他换了个说法。
“此事不小,故而武试延迟了一日。”话毕,他安抚的拍了拍洛渊,“不必忧心。”
洛鸢望着他,直直穿透那双幽蓝的眸子,想要窥探眼前人的心事。
凌世其实大多时候,都不比此刻温和,但是现在真实存在,她反而意外的多了些旁的想法。
像,哥哥的感觉吗?
那日凌世让她认哥,其实她明白,态度异常的认真,不似有假,也并非是他想占便宜,但,为什么呢?洛鸢从不觉着自己什么时候厚待过他,是一见如故?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若真是如此,那刚及入学时,凌世又何以是那种态度。
洛鸢想不通,也并不想逼迫自己非求得些什么答案。
抛去心事,她安然作答,虽读懂了他的话外之音,但也只是一笑而过,“这一日,可还有什么事。比如,夫子看我伤忽而好了,有什么议论么?”
“对,那日夫子确实有些争议。”注意里被岔开,凌世没有深究,那时的记忆又被唤醒。
“说来,反应也不算大,你这是个怪事,知道的人也并不多,便想着掩盖下来,但之后,又突然来了位孙夫子,说想见你一面。”
“见我?”这就怪了,洛鸢印象里,可没什么这个孙夫子名号。
“我私下打听了些,孙夫子教习武学,脾性有些古怪,未必是什么好事,你若去了,需得当心些。”
凌世多了几分认真,字字句句的嘱托。
洛鸢一一应下,未有过分的感激,也并非毫无感知,若即若离的疏远,点到为止。
凌世浑然不在意,洛鸢看不出究竟是他不懂还是其他。他又言。“对了,就这一日,寒影也来了一回,托我将信给你。”
“寒影?”洛鸢认真起来,身子有些僵直,“东西呢?”
凌世起先并没有什么动作,紧接着,反倒满脸的忧心,“东西在,只是关于寒影,我想再问问。”
“寒学子有些古怪,我也不知你们为何多了些交情,只是……”
凌世犹豫,像是在思考,究竟如何开口,才算合适。
可这一切,被洛鸢的刻薄先打断,“寒学子是我朋友,无妨,拿来看罢。”没有缓和,也并不考虑凌世的处境,她直愣愣说了这么一句。
凌世顿住,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即便被驳回,也没有愠怒,垂下眼眸,遮掩心事,他终是没了回话,缓缓将那信封拿出,又送到了洛鸢面前。
洛鸢接过,轻声道谢,在不涉及反派的事情之上,她依旧如初。
无视凌世火辣辣的视线,她将信展开,一目十行的扫读,内容本就简洁,约莫是看了几眼便有了定论。
明日是他的武试,他要的,是洛鸢前去看他。
这也算不得什么过分的要求,洛鸢了然于心,又将那纸张折起,放进了信封。
两人早上胡扯一通,她下午便去了孙吴那,有了夫子的叮嘱,她虽身子好了大半,依旧装作那病弱的模样,不曾想这异世也有那轮椅一般的东西,有了法力的加持,那轮椅似乎还要方便些,没要凌世的帮忙,她独身一人去了。
熟悉的长廊中,顶上是大片大片的紫藤花,垂下淡紫的花蔓,微风轻拂,算不得多香,但那暖阳投下,多少带了几分惬意。
前面只有一个清冷的身影,即便洛鸢只用余光瞥了一眼,也大约猜出了人影。
她没敢看,尽管心跳不自觉的加速,也旁若无人的直直往前走去。
前几日的冷言冷语,若非任务需要,洛鸢决计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凑上去的也是她,冷漠的也是她,顾清刚把她当朋友,事事为她着想,她又这样的态度。
她自己的思虑不周,她一人的错,她都认。
也是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
不出所料,顾清也不曾叫住他,手心泌出汗来,洛鸢并没有看起来那般坦然,深吸一口气,身影交错,又分开。
洛鸢不叫住他,他又如何停下。
知道她好了,但看到轮椅上那个孱弱的身影,还是会不自觉的担心。
气流涌动,又陷入沉寂,没人站出来打破僵局,他们也许会一直冷下去。
“夫子,我是洛鸢。”
“进来吧。”孙吴听见那个声音,面上透出几分胜券在握的表情。
摸不清底细,洛鸢只是带着几分学子本该有的尊敬,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身体如何?”孙吴状似关心的疑问一句,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他端坐桌前,倨傲的看着眼前人,双手交握,气定神闲。
“尚可,如医师所言。”
洛鸢模棱两可的回着,装作事情本该有的样子。
“那为何见了夫子却并不行礼?”孙吴起身,缓缓向着洛鸢靠近,妖族长寿,孙吴如今便是中年人的模样,隐约可窥见几分过去的风姿,偏偏眼底多了几分浑浊。
打破了那点意气风发。
莫名显得有些,坏么?
洛鸢不知该如何形容,但这确实是她实实在在的感受,那样的真切。
面上带笑,吐露而出的内容却并不友好,威压迸发,洛鸢心下一紧,她虽饮下了那瓶药水,但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人族。
巨大的压力铺天盖地的袭来,她心里不想,却生不出丝毫反抗的能力。
“夫子,是学子的不是,身子不适,未曾行礼。”洛鸢没有反抗,她不是什么自不量力之人,逞一时口舌之快。
没等那压力使自己跪下,洛鸢起身,恭恭敬敬的俯身作揖。
压力之大,她面上的血色顷刻间便不剩些什么了。
礼毕,孙吴没有为难她,反倒又是一笑,满是算计。“你倒是是个没骨气的。”讽笑之声毫不避讳的袒露,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想不通夫子的针对究竟为何,洛鸢低垂着头,恭敬顺从,态度缓和。
“怎么,此刻你可得空闲,说说你为何痊愈了么?”孙吴拂袖转身,指尖把玩起桌上的杯盏。
先前便有预料,洛鸢处之坦然。“夫子,我是人族,从来是向往法术,但不敢想的,那日昏迷,究竟如何,我并不知晓。”
“你不知?”孙吴话毕,轻嗤一声,显然是没有相信洛鸢这套说辞,但他也没有多问些什么。
洛鸢这里,他套不出话来。
同样一张脸,洛鸢看着,丝毫没有原先那人的阴毒,可孙吴却并不将此放在心上,这么久了,他早已不求过程,只看结果。
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最好的地方,就是痛快,洛鸢如此,孙吴亦是。点到为止,并不争辩。
“大可放心,学府自然会为你守着这秘密。”孙吴抛下那茶盏,又坐下。明明是安抚的话语,可从他嘴边说出来,也不知不觉变了味。
但若这学府要你做些什么贡献,我也很乐意将你奉上。
洛鸢颔首,轻声道谢。
见眼前人一直是这毫无波澜的模样,孙吴再言。
“林忠调职,日后,我便是你的武学老师。”算计的视线一刻未停的落在洛鸢面上,孙吴想看看她的反应,但很遗憾,洛鸢像块木头,倒是毫无差错。
既然言语没用,孙吴也就没有耗费精力,折磨人的方法,多的是。
他如今还能一笑了之,希望他日后亦是如此坦荡。
“你回去吧。”孙吴挥手,示意她离开,洛鸢顺他心意,坐回那轮椅。
离开那,洛鸢像是虚脱了一般。
怎会如此,毫无来源的恶意,孙吴的这种,特为尤其,洛鸢感受颇深,一位夫子,对她仿佛有恨。洛鸢并不以为她曾经触怒过这位夫子。
事情越来越复杂,危险越来越多,即便系统不提醒,洛鸢也将提升实力放在了首要的位置。
加上系统的加成,她只希望自己能有自保之力。
这异世平安了太久,她一个外人都能看出,这一切,就要乱了。
——
次日,乌云密布,厚遮一层。
这么些日来,这是第一个阴天,没有炽热的光线,空气里氤氲出巨大的闷热来,让人透不过气。
这是什么预兆么,洛鸢不清楚。
但她今日,一早便来了武场,学子的热情依旧是空前高涨,似乎自己的受伤,并未掀起什么波澜,但除此,洛鸢倒是顺理成章的出了名。
她孤身一人往武场来起,身下的轮椅发出规律的轱辘声。她那张其貌不扬的脸倒是引起了巨大的关注。
“她才受的伤吧,怎么今日便出来了。”
“可不是,你看看她脸色,左手伤的重,一个人族,怕是今后都要残疾了。”
“自作孽,你们也不瞧瞧她那日干了些什么,就是一疯子。”
洛鸢淡漠的从所有人面前经过,如浪潮一般的议论,她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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