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范无赦收了自己的鬼火,往下几个纵步消失在了台阶上。

    没几秒,阶梯下空旷的空间又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随后是范无赦在质问:“我就知道你不老实,什么天清是由元始天尊留下的精气所化,时间都对不上。还什么三头六臂,力大无穷,你不是白虎吗,嗯?变身给我看看!?”

    金九惨叫的声音停下了,取而代之是范无赦嚎了一声:“啊——”

    听着动静,好像是一鬼一猫打起来了。

    谢婉儿顾不得黑,摸着墙壁往下跑:“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跑得太快,没注意到最后一个台阶,谢婉儿猛地往前扑,好在手被人拉住了。

    “小心点。”

    “小心。”

    谢婉儿回头,借着幽暗鬼火看见贺之淮和谢必安都站在自己身后。

    谢必安先撒手,将鬼火散去每个角落照明:“这里像不像江铭提过的道观?”

    谢婉儿转移视线。

    鬼火照亮石室,在他们正前方有一尊石像。与湖面上的不同,看着像是一个身穿长袍,头发用一字巾绾成高髻的女人。

    她以打坐的姿势坐着,双手自然放在膝盖上,双目微阖,面露平静,看久了又似乎在笑。

    除了女人的石像,石室里再无其他东西。只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通道,和还在扭打在一起的猫和鬼。

    石室内的地面十分干燥,因打架扬起了些许尘土,露出下面刻着图腾的青石板。

    谢婉儿又看了眼墙壁,还是那些密密麻麻不认识的文字。

    谢婉儿:“如果这里真的曾经有人鱼,那么人鱼信道教?”

    贺之淮提醒一句:“也不一定是信道教,还可能是信这个女人。”

    “嗯?”谢婉儿问:“为什么?”

    “你看那个石像的双手。”贺之淮进来就发现了:“很光滑,像是被长期抚摸出来的。”

    “咦——”谢婉儿觉得这个行为挺奇怪,但不可否认,整尊石像确实只有双手亮堂堂的。

    这时,谢安逸站出来说:“她穿的不是道袍,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衣服。”

    谢必安同样发现了这些异样,出声提醒:“别打了,让白猫过来解释一下它的话。”

    前两日,范无赦同他聊过金九所说的五族、天清。听完,他也觉得这猫话里有漏洞,一直留心观察着金九。

    谢必安发了话,范无赦也不再和金九客气,拿出索魂链直接把它捆了,丢到几人面前。

    居高临下睨着它:“小东西,再不说实话,我们就算出不去,也要先弄死你。”

    金九一脸不服,凶狠地龇牙咧嘴。

    别说那牙齿还挺白,谢婉儿瞧它可怜,蹲下来顺顺它的毛:“小金九,你也说了,我们是一条船上人。既然你在找东西,那你说说这是什么东西,我们也帮着一起找找?”

    金九的怨气很深,扭动身子不让她摸:“我就不告诉你们,有本事弄死我。”

    谢婉儿:“如果你说了,我们就把帝铃还给你呢?”

    谢安逸:?

    “我可没答应。”

    谢婉儿侧头给他使眼色。

    谢安逸视若无睹:“它爱说不说,反正小爷我也不在乎这里是什么人鱼、鱼人村的,只要能出去就行。”

    行,一个比一个犟。

    谢婉儿干脆也不劝了,说:“行吧,黑爷把金九丢出去,这里有通道,我们分头找,总能出去。”

    “喂,谢婉儿。”金九剜她一眼。

    “你不是说有本事就弄死你吗,那就弄死好了,让你和你的秘密,一起葬在这里。”谢婉儿咧着嘴,阴恻恻冲它笑。

    看几人都冷眼旁观,范无赦还有撩袖子来拎它的意思,金九慌了:“啊喂!君子动口不动手!”

    谢婉儿默不作声看着它。

    “行,论狠还是得是你们人。”金九扭了下身子:“松开我再讲。”

    谢婉儿:“要保证是实话。”

    金九:“绝对实话。”

    谢婉儿抬眸示意范无赦放开它。

    索魂链消失,金九坐起来抖了抖毛发,回头看着那尊石像:“她就是天清。”

    ???

    什么?

    谢婉儿磕巴了:“你你不是,不是不知道她是”

    几人也都懵了。

    金九眼眸缓缓垂下:“我确实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可五族、帝铃的事我没有撒谎,这里住过鱼人我也没撒谎。”

    这一瞬间的猫咪不再傲娇、急躁,反而很平静地坐了下来,仰头望着它口中的:天清。

    它说在根本不知道多少年前,它与奇在一片苍茫的雪地里艰难求生。

    风餐露宿,被人追杀。

    在这样艰难的生活里,奇总会说:找到天清就好了。

    可天清是谁,它不知道。

    它只能在奇的故事里,和多年来的寻找中,去拼凑那个女人。

    在日月同辉的某日正午,她诞生于身高近三米,拥有魁梧身材,力大无穷的天清族。

    可随着她的成长,族人发现,她并不似天清族,而是如人族一般,拥有正常长相。

    她没有无穷的力量,却又拥有巫族通天灵的本事。

    同时还拥了伏生族、兽族,也就是它谎称的神龙族的能力。

    于是天清饲养了所属兽族的它。

    后来天清又创造了文字,给五族命名,替族人起名。可到最后她却没能赋予自己一个名字,只被人称作天清。

    后来巫族的预言导致战乱,鬼帝被镇压,天清消失。

    这就是它所知道的全部。

    更多的,它找不到答案,奇也不再说。

    只反复念叨:找到天清就好了。

    这话一念就念了近六百年。

    直到他们打听到一块拼图的下落,奇坚持要去寻找。

    那时奇说这一去可能有危险,也可能是圈套,不同意它跟着。

    于是它交出帝铃,和奇分开。

    奇这一去,果真就出了事,彻底消失了。

    金九眸子里蓄着一点儿泪:“后来我几番寻找,找到了鱼人村,他们原本属于兽族,因为战乱逃到了此地。”

    “我问了他们关于天清和奇的事,他们告诉我奇从未来过,却始终不肯告诉我关于天清的事。最后只带我来到了这间地下室,告诉我这个女人就是天清,而当时,她的身前还放着一块代表兽族的拼图。”

    “拼图共有五块,分别被五族拿走,要想找到天清就得依靠这五块拼图。”金九转过身来:“我也是借助拼图的力量,在这里显了真身,可他们并不愿把拼图交给我,让我先去找到奇。”

    说到此,金九面露烦躁:“奇没找到,等我再回来,鱼人族也没了。”

    “我本想进入这间石室拿拼图,可是没有歌声指引,我根本进不来。”金九咬牙切齿道:“所以当江铭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知道机会来了。可来了又怎样,拼图还是没了。”

    嗯

    能听懂它话的人都在震惊和疑惑两种情绪之间反复横跳。

    谢婉儿:“你怎么知道这是最后一块呢?”

    金九:“在找奇的同时,我也在找拼图。知道其中四块已经全部消失,唯独鱼人族这一块还在他们手中。”

    谢婉儿盯着它看了许久:“你确定该吐的都吐干净了?”

    金九点点头:“没有保留了,我之前不过是修改了一些小细节而已。”

    好像也是,不过是没提拼图而已。

    “那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谢婉儿问:“我们要怎样才能出去?”

    金九在别人请教它的时候,又自然而然地翘起了尾巴。

    “反正都说了那么多了,我也就再给你们好好科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股得意劲儿惹得范无赦不屑地瞥这它:“怕不是又要开始编故事了?”

    “放屁!”金九也啐了他一口:“这墙上的字我可都认识。”

    哟呵,还是只有文化的猫。

    谢婉儿:“那你说说看。”

    “这是鱼人利用鲛珠和拼图制造出来的另一个世界。第一个石室里的文字是:这个世界若被外族人开启,这里将成为它们的坟墓。”

    金九抬眸又看墙上的文字:“而这间石室的文字也证明了它们的话。上面记载着鱼人村被屠杀,这群人来此的目的是拼图还有鱼人背后的鱼鳞。”

    “九局博主说,只有历代族长背脊上的第一枚鳞片才能将人转化成鱼人,是不完全正确的。事实是,年满百岁,被族长挑选出的十二名少女,她们背后的第一枚鳞片都可以完成转化。”

    “这些少女被他们称为祭师,刚刚鹿沫举行仪式时出现的歌声,就是她们所唱。”金九皱着眉:“那群人在外屠杀鱼人之后进入这个世界,拿走拼图,也想要带走这十二名少女,可鱼人心性纯良,她们不愿鳞片被人所夺利用,所以十二名少女在这间石室里,用石刀相互刮下自己身后的鱼鳞,最终也葬身于此处。”

    谢婉儿头皮麻了一下:“互相刮鱼鳞?”

    她似乎能想象那种血腥的场景,和少女凄厉的喊叫声。

    金九说:“这是侥幸逃出去的人重新回到这个地方,在墙上刻下的。左侧墙壁上的字是在诅咒拿走拼图的人,最总会落得和鱼人族一样的下场,而天清旁边的字是在告诫其他族人,鱼人族乃兽族里最弱的存在,而她们都可誓死反抗,望其余家族,也要同人鱼族一样,守护天清。”

    看得出金九眼底的真诚和悲伤,几人都没说话。

    谢婉儿低声同贺之淮复述了一遍金九的话,之后才问它:“鲛珠的作用是什么?”

    “我想是维持这个世界存在的重要因素。”金九叹口气:“当时来的人应该也拿到了不少鲛珠,后来他们利用鲛珠制造出了鬼市。”

    果然是一样的东西。

    谢婉儿:“这都是鬼道做的?”

    金九恨得牙痒痒:“嗯,所以后来我再也没有和鬼道的人合作过了,他们都是群小人,卑劣无耻。”

    范无赦问:“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这么多年你没调查出来?”

    “天清或者鬼帝总有一个是他们的目的,或者两个人都是他们的目的,所以我很想弄清楚天清到底是什么人,她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值得他们觊觎的。”金九也急得很:“逃脱天道获得永生吗?可鬼道已经可以依靠某种术法躲避地府了。”

    谢婉儿一脸懵:“那鬼帝是什么?”

    金九摇头:“奇也不知道,它好像是突然出现的。后来有了阴阳之说,加之天清出生时有日月同辉一说,我推测它和天清可能是共同诞生的。所以上次小鬼说的不错,它并不应该被称为帝,而该称它为地浊。”

    “听你这么说”谢婉儿抬眸看着石像:“岂不是天清早就明白了阴阳之道,并以此参破了天道。”

    “也许。”金九说。

    “谁创的鬼道,你知道吗?”范无赦问。

    “不知。”金九摇头:“都讲完了。”

    无常打量它,思索一番。

    世间确有帝铃的传闻,哪怕他们再疑心白猫,它的话也有几分可信。

    且他们现在在查被老道拿走的邪物,无常总觉得这邪物和鬼道、还有所谓的天清脱不开关系。

    可真是这样的话,之前拥有邪物的林道生就不可能弱到看见他们就跑。

    无常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

    谢必安说:“行,墙上的文字我记下了,到时候出去找人看看它的话是否属实。”

    金九哼了声,似乎不满意他们还怀疑自己,边走边说:“怪不得奇说兽族弱,鱼人纯良更弱,要论心眼子,哪儿比的过你们人呀,尤其是哪些鬼——道的人。”

    金九拐进右边的通道,继续往上走。

    “从这里就可以走出去。”

    “这么容易?”谢婉儿些许纳闷儿。

    金九嫌弃地看她:“这里也算是鱼人的家,你回家要钥匙,出门难道还要钥匙?要开门条?不就是门一开人就出去了嘛。”

    好有道理的样子。

    出去的路并不长,同样是用青石板铺成的石梯,石板上同样刻着图腾。

    往上走了两百来米,看见一个透着光的洞口。

    几人从洞口出来,谢婉儿再回头去看,发现他们出来的洞变成了蓄着水的一个小水洞。

    金九看她一脸疑惑,说:“别瞧了,我看你们现在最好马上送鹿沫去医院。”

    谢婉儿愣了愣:“怎么?”

    “有件事忘了说。”金九笑:“鹿沫之所以在里面三天还没事,是因为里面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

    这一说,谢婉儿赶紧掏出手机:“… …已经三天了。”

    “这个鱼人创造的世界不久后会彻底消失。”金九缓缓说:“因为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在湖底一炷香的功夫,再被送出,已经是一年后了,时间减少,说明空间能量不足了。”

    “啥?”谢婉儿瞪着眼睛。

    “啥个屁!”金九看着她:“赶紧送小姐姐去医院!六天不吃不喝,再耽搁会死人的!”

    几人赶忙将鹿沫送去镇上的卫生院。

    江铭说要看看她的情况,说不好可能会在天渊镇待几天,等鹿沫恢复了再带她回去。

    贺之淮看了下时间,下午四点,听医院的人说还有最后一趟车可以去县城,来得及的话,他们今晚就可以返回京城。

    谢婉儿说好,让他订票。

    贺之淮正在查看机票的时间,周齐打来电话。

    对了,今天九局博主要去找周齐驱鬼。

    接起来,周齐的声音极小:“贺总,你们在哪儿啊?九局博主来找我了!可我家里哪儿有鬼啊!反倒是她为了给我展示她的本事,搞了个女鬼出来,你们快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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