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肖奕朗到家很晚，程慧已经睡了。他没回二楼的卧室，而是去了书房里的小阁楼。
夜很深了，他坐在窗边。
此时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楼下花园的景象，但他知道花园那株玉兰花已经开败，不见一朵花，只剩下一树绿葱葱的叶子，这下要等到明年才会开花了。也不知道她的玉兰花书签什么样子。
肖奕朗的思绪停止了一瞬。
他突然想起和她第一次见面，那时他问她的爱好是什么，她说是购物和运动。他有些想笑，她的运动细胞几乎为0，刚开始跟着他跑步只能跑2圈，坚持跑了快两个月才增加到3圈，她是怎么敢说自己爱运动的。
又想起结婚第一天，他带着她回肖宅，她似乎一点也没有提前做功课，完全不知道肖奕远和苏利辰之间的事，一上来就管苏利辰叫嫂子，把苏利辰那个小心眼得罪了也不知道。
还有他出差前的那次，他生气批评她，她竟然哭了。他想也许那时候她有些害怕他，那时她见到他总是一副拘谨的模样，和他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
但现在好像不会了，她会冲他大大方方地笑，话也多了起来。她会发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会和他说家里有什么改变，会主动为他准备生日蛋糕和手做的礼物。
早上她会和他一起起床，和他一起跑步，送他出门，晚上她会等他回家，和他一起入睡。偶尔他们会回肖宅吃饭，妈妈会开他们两个的玩笑，每次她都会害羞。家里人似乎都很喜欢她，爷爷和爸妈喜欢她，林叔喜欢她，李阿姨也很喜欢她。
从表面看，这是一桩很称心合意的婚姻。
但实际上这桩婚姻从头就是假的。
如果揭穿她……
肖奕朗好像想象不到其他的后果。
他只能想象到她的眼泪。
第二天一早，程慧起床时身旁没有人，她一瞬间惊醒，以为自己睡过头了。
一看时间，刚好六点。
她看着身旁整齐的床具，心中疑问肖奕朗昨晚没回来吗？
但当她下楼后就放了心，肖奕朗在客厅。
程慧走过去问道：“你昨晚没回来么？”
肖奕朗此时正在穿鞋，没看她。
“回来时很晚了，在书房睡的。”
程慧已经走到他身旁：“怎么不回卧室睡？”
“怕吵醒你。”他穿好鞋了，看着前面的台阶。
“没关系，我睡觉很死的，你不用怕吵醒我。”程慧站在肖奕朗身旁仰着头看他侧脸。
“知道了。”他迈出脚步。
程慧跟着出了门。
和往常一样，程慧跑了3圈就抱着水瓶在湖边的座椅上等他。
七月已经入夏，现在跑完步太阳已经升的老高，有些热了。
程慧坐在座椅上，手掌放平与眉毛平齐，遮住了直射眼睛的太阳。
最后一圈，肖奕朗逐渐向程慧的方向靠近。
不知是否因为运动，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掌心也满是汗水。
最后十米，他停下跑步，慢慢向她走近。
他背对着阳光。随着他靠近，他的影子慢慢向上攀爬，直至她完全置身于他的阴影之下。
他把声音放得很轻，非常轻。
“程慧。”
很轻，但她听见了。
她第一时间抬头，神情自若且放松。
“嗯？怎么了？”
肖奕朗沉默。
程慧还盯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在气氛凝滞以前，他终于开口：“把水给我。”
“哦。”程慧把水拧开，递给他。
肖奕朗接过，灌了两口水后，打量着程慧。
被他的目光弄得有些莫名，程慧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他回答，同时把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开，率先迈开步子。
程慧从座椅上起来，两人并排走出几步。
肖奕朗突然偏头又看了程慧两眼。
她好像一点没有意识到。
两秒后，肖奕朗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胸腔振动得他有些手心发麻。
他不会承认的，这是刚才过度紧张带来的后遗症。
这还是肖奕朗第一次程慧面前朗声大笑。
程慧觉得惊奇，满脸都是：你怎么了？
肖奕朗无视了她惊讶的神情，手掌在她脑袋上搓了搓，摇头道：“没什么。”然后大步向前走了。
留下程慧一个人站在原地有些懵，他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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