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敲门声。

    安狄放下酒杯,打开门一看,是陈格。

    “嗨,andy,好久不见。”

    “嗨,格,long ti no see”

    安狄一个热情的美式拥抱,在陈格的背上拍得邦邦响。

    “你们聊,我先出去招呼。”

    陈格感激地点了点头,把门关上后,提手擦了擦额间的汗。

    “她们可算是走了,害我躲在男厕好几个小时不敢出来。”

    慕栖洲唇角一弯,面上浮起一丝难得的温柔:

    “她怎么突然会来?”

    沈南意来得如此意外,让他措手不及。

    本该出席发布会的他,也只能临时计划躲了起来。

    他的去向从未公布,沈南意没道理会知道他在这。

    陈格:“我问了david,听说是对公司的生物基因研究方向很感兴趣。”

    慕栖洲眸色变深,有些迟疑:“难道她看出了什么?”

    陈格愣了愣,犹豫了片刻:“应该……不会吧。”

    慕栖洲手扶着额,似乎情绪不高:

    “andy在生物基因领域是翘楚,目前研发的细胞激活技术也还在临床实验,真希望能够快点出成绩,这样,我就可以为她续命了。”

    陈格看出他的焦虑,心下不忍:

    “老板,你已经够拼命了,南意要是知道你为她做的这些,一定很感动。”

    慕栖洲淡笑,点上了一支烟,吞吐之间更显怅然:

    “她不需要知道,她只要好好活着,平安就好。”

    陈格找了沙发坐了下来,从包里掏出文件,耐不住又多嘴了一句:

    “前几天您都到了病房门口了,怎么又不进去?”

    慕栖洲接过文件,垂下了眼皮。

    那一天他站在门口,听到沈南意和蒋英雨抱在一起,互相告白。

    “你爱不爱我?”

    “我爱的,师父……”

    他万箭穿心,再没有理由推门进去了。

    慕栖洲吐了口烟圈,整理了心情,一边翻文件一边说道:

    “英雨把她照顾得很好,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陈格一怔,这是怎么了,这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阿洲,你放弃了?真的舍得让她嫁给英雨?”

    慕栖洲面色平稳如水,眸底泛着温情:

    “我爱她,和她没有关系。她想嫁给谁,都是她的自由。”

    陈格无语,不知该如何接话。

    宿命,真是让人有心无力,他这个旁观者,唯有一声叹息。

    慕栖洲花了几分钟时间看过资料后,问道:

    “这么说,顾家把控的那家中标公司送进工地库房里的水泥,都是次品?”

    “小黑偷偷摸进去取了些样查验过了,除了最外头的几包还可以,里头的货手一捻,有很多粗硬的颗粒物,但进库验收文件一应齐全,没有内鬼还真办不成。现在这件事北哥暂时不能出面,蒲总让我来请示,怎么处理?”

    这批水泥陆陆续续送进库房,马上就要投入生产了,一旦用了这些次品,如何保障楼房品质和安全?

    这可不是小事。

    慕栖洲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文件,抬眼,问:“以你之见呢”

    “检测报告一应俱全,当然是按规矩办,取消资质,狠狠打他们的脸啊!”

    慕栖洲眯起了眼,笑得很淡:“你的方法不错,但治标不治本。”

    “什么意思?”陈格不解。

    “慕氏地产目前在全国至少有300个工地,他们为什么选西郊这个工地做手脚?”

    陈格苦思冥想,试探道:“因为这个是重点项目?”

    慕栖洲手指一抖,烟灰落在烟灰缸内:“是,也不是。”

    “老板,你别打哑谜了,老蒲现在着急上火,嘴都起泡了。北哥就更不用说了,生怕搞砸了不好跟您交代。”

    “正因为是重点项目,关注度高,所以一旦有任何负面消息爆出,立刻会牵连所有的慕氏工程项目。”

    “曝光?您的意思是,他们想借着这个水泥的由头把事情搞大?”

    陈格恍然大悟,咬牙:“他们真的太阴险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的入手点是水泥。因为钢筋之类的产品粗细度肉眼可见,不好做手脚。”

    “老板就是老板!一眼就看穿了顾天明的诡计!”

    陈格佩服,顺嘴又提了一句:

    “南意也这么猜过,他们的目的绝不是就一个西郊工地。这个丫头真聪明,和你……”

    他刚想说“般配”,立刻收住了嘴:“对不起,老板。”

    慕栖洲眸色深深,苦涩和赞许交织:“她一向聪明。”

    他将应对方案告诉陈格,又叮嘱了几句:

    “让小北不要担心,他一定能应付得来。去吧!”

    陈格将文件又重新装回来包里,笑了笑:

    “北哥说他演昏君快演不下去了,老头子成天看到他就生气。”

    慕栖洲薄唇一勾,眸色深了又深,他对慕北有很大的期待:

    “他一定行的!关关难过关关过,熬过去才会长大,慕氏日后还要靠他来主持大局。”

    陈格身负重任,面色凝重:“老板,你放心,慕氏不会乱,还有我呢!”

    慕栖洲拍了拍他的肩膀,眸色深深:“去吧。”

    陈格离开后,慕栖洲靠在沙发抽着烟,翻着手机里的照片。

    每一张都是沈南意,有开心的,嘟嘴的,搞怪的,很多时候都是他顺手一拍,如今却成了他活着的慰藉。

    阴影的角落里走出一只绿毛兽,是噬魂兽。

    它用自己的头,默默地在慕栖洲的脚边蹭来蹭去,呜咽地小声叫唤。

    慕栖洲轻轻抚摸它的脑袋,似乎听得懂它的话:“你也想她?”

    噬魂兽哼哼唧唧,点了点脑袋。

    慕栖洲柔声道:“不行,我们不能再去看她了。”

    纵有万般不舍,也不能再打扰她的新生活。

    沈南意,你要好好的。

    “阿嚏!”

    夏日的晚风徐徐,沈南意却莫名发凉,打了个喷嚏。

    她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立刻回到房内拉开了抽屉。

    果然,白色的象牙令牌一下子跃出抽屉,掉在她的手心。

    沈南意心一动:难道,这是冥主在召唤她?

    她无师自通地闭上眼,耳畔立刻响起呜呜的风鸣,似有一股气包裹着她的全身。

    风很大,她无法睁开眼睛。

    数秒后风声散去,身体也不再有束缚之感,却通体发凉。

    她微微睁开了眼。

    果然,她再一次站在了冥界的大门之外。

    她学着阿卢拿着令牌在大门右侧一挥,门轰然开启。

    沈南意有些激动,原来,她竟然可以畅行无阻、直通冥府啊!

    可恶的english!他一定知道,就是不肯告诉她。

    白雾茫茫,她四下张望,却看不清任何东西。

    “冥主大人……冥主大人……”

    沈南意轻声呼唤,却没有回应。

    她皱起了眉头,难道,是她感应错了?

    冥主并没有召唤她?

    她转身想要往外走,可此时,沉重的大门竟飞速地关了上去。

    砰地一声,大门关闭,四周响起无数的哀鸣和凄厉的哭嚎声。

    声音排山倒海,刺透沈南意的耳膜,让她每一条神经都开始颤栗,头痛欲裂。

    “我的头,我的头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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