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这个问题,难以回答。

    “顾小芊明知自己有孕,她没理由跟着我一起掉下去来害我。那可是慕栖洲的孩子。”

    她爱慕栖洲爱得要死,巴不得立刻嫁给他,怎么可能会牺牲肚子里的孩子,就为了陷害沈南意?

    沈南意觉得太荒谬了。

    胡茵茵弱弱地举起手,说出自己的猜测:

    “南意,会不会是你掉下去的时候,把她一起给扯下去了?”

    这个怀疑,非常合理。

    哪怕胡茵茵不说出来,恐怕大部分的人都会这么想。

    可沈南意坚定地摇头:“不,当时她推我时,我毫无准备。我掉下去的那刻她抓了我一把,而我的双手本能地护住头部。我可以确定,我没有拉扯她。”

    虽然她磕破了头,但她没有失忆。

    罗绮看了她一眼,说一半留一半:“你的说法,在逻辑上站不住脚。”

    不止没说服力,更没有证据。

    沈南意也是律师,她明白罗绮话里的意思:“我知道。”

    她空口无凭,无法自证清白。

    这个案子陷入了罗生门。

    楼道没有监控,双方各执一词。

    但顾小芊那头有侍应生的证词和流产的事实,略胜一筹。

    罗绮从案件本身分析了一遍,安慰沈南意:

    “故意杀人只是她的片面之词,未必会按这个罪名来认定,毕竟她手上的证据也不多,而你也没有动机。”

    沈南意心头莫名一动,动机?

    她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罗绮显然发现她的不对劲,眼神立刻变得尖锐,语气也变了:

    “沈南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南意擦了擦鼻子,眼眶通红:

    “绮姐,我可能……中计了。”

    她把顾小芊找她摊牌,让她与何寂和好让慕栖洲死心的事说了出来。

    罗绮面色黑沉,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动机,该死,你的动机有了。”

    罗绮紧抿唇,艰难地蹦出几个字:

    “沈南意,你杀人的动机,就是因爱生恨。”

    胡茵茵紧紧地捂住嘴,和白辰四目相对,倒吸了口冷气。

    白辰嗓子发紧,额头开始冒冷汗:

    “意姐,这次的案子,怕是麻烦大了。”

    沈南意如果没有按照顾小芊的要求做,反而可以表明动机不成立。

    可她偏偏按照这个要求做了,那只能说明,她的确有爱慕慕栖洲的事实存在。

    再加上侍应生在洗手间外听到二人事发当天对峙的那些只言片语……

    如此一来,便彻底坐实了她的确有杀顾小芊的动机。

    侍应生证人,流产事实,杀人动机。

    证据链形成了闭环。

    “你信不信,当日你们的对话,顾小芊百分之一百录音了。”

    罗绮的声音发冷,让人不寒而栗。

    ……

    人心险恶。

    长着一张甜美脸,看着人畜无害的顾小芊,竟是一条疯狗。

    她费尽心机设了这么大的局,甚至牺牲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要置沈南意于死地。

    蒋英雨当初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个甜妹,不简单。

    沈南意只恨自己没有多加防范,竟着了她的道。

    罗绮看出她的失意,一把搂住她:“别怕,有绮姐在呢!”

    沈南意鼻头一酸,手不由自主地攥紧被角,委屈一浪压过一浪。

    “我是清白的,我不会怕她。”

    罗绮拍了拍她着背,声音从未有过地柔软:

    “我昨晚就给王昊打电话了。这个案子他按规定申请了回避。他说了,刑侦队的本事,掘地三尺也要把证据给你找出来。让你千万不要有思想负担。”

    沈南意眼底带着潮意,哽咽着声,点头:“麻烦你们了,我很抱歉。”

    白辰给她加油鼓气:“意姐,我们是一个tea,相信正义必胜!”

    胡茵茵激动之下也抱住她:“南意,我也信你!你一定会没事的!”

    沈南意鼻头一酸,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

    病房门外,慕栖洲默默低头看着地面,背倚着墙。

    沈南意的哭声,像雨点敲在他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

    他站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傻子。

    终究还是被他连累了。

    慕栖洲透过病房门上小小的玻璃窗,远远望着那耸动的身影。

    他的心伴着她的抽噎阵阵绞痛,但唇角却浮起一丝笑意。

    “老板,你怎么还笑?”

    陈格不解,慕总这是气疯了?

    慕栖洲看了一眼陈格,嗓子发苦:“她心里有我。”

    陈格默然,这不是废话吗?

    真是当局者迷啊。

    他这个旁观者早就看出来的东西,当事人现在才知道?

    沉默半晌,慕栖洲再一次抬眼,唇角藏着三分肆意七分温柔:

    “我就知道,她心里有我。”

    沈南意要是没有对他动心,顾小芊布的局就是废招。

    动了心,心生愧意,才会让顾小芊算计了去。

    慕栖洲气息凝聚,眸底再次燃起了火苗。

    他捏紧了拳头,转身离开:“走吧。”

    “老板,你不进去看一看沈小姐吗?”

    陈格的脑细胞死了一大批,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这几秒,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板来之前还脸色死沉,怎么突然间又活过来了似的?

    “跟上,去找顾小芊。”

    慕栖洲抛下一句话,人影早已不见。

    陈格一路小跑跟了上来:“咱们不是来告诉沈南意真相的吗?”

    慕栖洲唇角一凛:“现在不是时候。”

    顾小芊的背后,站着顾氏集团。

    顾家虽然没有慕氏三代显赫,但一路发家站到顶峰,手里是沾过血的。

    顾天明也不过是这些年将生意交给两个儿子,自己退到幕后,才显得有几分和蔼。

    看似柔弱单纯的顾小芊,会布下这么毒辣的杀局,还不是顾家给的底气。

    不愧是顾天明的女儿,心狠、手辣。

    慕栖洲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顾小芊。

    十年了,他以为自己是她唯一的爱人,没有想到她在伦敦,遍地都是相好。

    若不是当日他亲眼所见她与男人亲密相拥一同走回公寓,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顾小芊会背叛他们的爱情。

    他做了艰难地决定,希望结束两个人的关系,放顾小芊自由。

    可顾小芊却不愿意了。

    她不仅苦苦哀求,希望复合,甚至还尝试自杀来试图打动他。

    他看不懂她。

    ……

    顾小芊的病房里外,站满了西装笔挺的保镖。

    这些都是顾天明派来保护女儿的。

    慕栖洲唇角轻扯,一阵冷笑。

    “阿洲,你来了?”

    顾小芊一脸甜笑,仿佛他们不曾有过龃龉。

    保镖在她的眼神示意下,走出了病房。

    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慕栖洲唇角一弯,似笑非笑,眼底布满寒意:“你想怎样。”

    顾小芊故作吃惊,眼眶立刻泛红:“阿洲,我才是受害人呀。”

    她在伦敦这几年,看来不是修艺术史,而是修演技。

    慕栖洲坐在沙发上,夕阳的余晖洒落,光影投射在他的脸上,轮廓愈加深沉。

    半侧脸埋在阴影之中,眸深如寒潭:“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顾小芊垂了下眼,扯了扯唇角,眼底都是讥讽:

    “我要她为我们的孩子偿命。”

    慕栖洲敞开腿,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上一支烟。

    在此之前,他从未当着顾小芊的面抽过烟。

    “我没有碰过你,我们哪来的孩子?”

    顾小芊微微侧了侧脸,讥笑:

    “阿洲,你觉得爸爸妈妈们会信谁?”

    慕栖洲垂眼,轻吐烟圈,声音沉稳:

    “他们信不信,根本不重要。”

    顾小芊大笑:“是吗?你我两家在这南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不认,你的爹地妈咪可是已经把我当成了宝贝儿媳了。”

    慕栖洲唇角一弯,手指点了点,抖落一地烟灰:

    “说吧,你想怎么样。”

    他过去当顾小芊是宝贝,滤镜掉了之后,反倒不再有顾忌。

    “我要沈南意坐牢,我要她这辈子都背着杀人犯的罪名。”

    顾小芊咬牙切齿,恨意极深。

    慕栖洲眼神黯沉:“你我之间的事,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就是因为她,你才会跟我分手!”

    顾小芊咬紧下唇,眼眶中噙着泪,仿佛她有千般委屈。

    慕栖洲笑着摇头,将身子斜靠在沙发上:

    “是你背叛了我,顾小芊。”

    哪个男人能头顶一片大草原依旧声色如旧?

    他慕栖洲做不到。

    “你爱玩,我放你自由。我以为在伦敦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慕栖洲很无奈,目光中带着疏离和冷漠。

    顾小芊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她振振有词:

    “我只是犯了你们男人的错误!

    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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