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三人从醉酒中醒来,白夜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与两人道别。

    李白的故友吴指南三年之前突然一病不起,于是李白就打算将他的遗骨葬在那风景秀丽之地,也就是黄鹤楼畔。

    高适已经答应与李白一起同行,在两人相邀白夜同行的时候,白夜拒绝了他们。

    于是乎他们便与白夜相辞。

    白夜从骡子背负着的背囊中取出酒壶交给李白:“这是答应李兄的。”

    “多谢~多谢!多谢白兄!”

    “李兄莫要如此。”

    “高兄!这是赠与你的。”

    白夜拿出一个钱囊交给高适:“出门在外岂能无财务傍身,高兄之父为官清廉,还请高兄切勿拒绝。”

    “那~那就多谢白兄。”

    高适接过钱囊向白夜稽首。

    看着两人骑马远行的背影,白夜去了湖畔洗了洗脸,再一次坐在了那棵枯木之下。

    这一坐,便又是数日。

    白夜拎着酒壶走到了洞庭湖畔的诗板,拿起笔站了许久。

    【过云梦州】-白夜-白子明。

    “白鹭轻飞芦花漫。”

    “洞庭波上映白雪。”

    “饮者醉卧枯木处。”

    “悠悠云梦浮暗香。”

    扔掉手中的笔,白夜看着诗板上自己写下的诗句,黯然泪下。

    李白是谪仙人,高适是唐代诗人中成就最大的那位。

    白夜没有高适的武艺,没有李白的才能,他能做的就是每寻一处秀丽之地,苦思冥想。

    川蜀之地,白夜站在雨中看着远处的群山。

    “沥沥淅淅风吹雨。”

    “梦醒崖岸云薄处。”

    “入目流云观雾海。”

    “翠翠青山过千帆。”

    等白夜来到长安,他已经二十三岁。

    他知道自己并不擅于诗词,于是他根据当今的朝堂之事,写下数篇谏书,以此期许能够入贵人之眼,即使能够成为一个小官。

    可是当白夜一次又一次的敲响了贵族之家的大门,只是门房之人看白夜一席白衣的打扮,连大门都未曾让他进入。

    至于他无数个夜晚殚思极虑写下的谏书,更是看都不看。

    白夜牵着骡子走在街上,看着曾无数次千转百回出现在梦中的长安,再也没有了最初的兴奋之情。

    原来这个世界,早已经被划分开来。

    白夜心灰意冷,开始流连在了勾栏之地,整日的醉生梦死,他出门所携带的钱粮很快的便花光了。

    直到他被赶出了勾栏,像垃圾一样被人扔在了地上,连带着他那一文不值的行囊。

    白夜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从地上爬起身子,沉默的收拾着自己的行囊。

    一只手出现,帮白夜捡起了地上的谏书。

    “多谢兄台。”

    白夜伸手接过谏书,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对方的手中拿出。

    白夜抬起头看着高适,一时间变得不知所措。

    一间酒楼之中,高适和白夜相对而坐,沉默的喝着杯中的酒水。

    “白兄,你”

    “没什么,我打算回家了。”

    白夜放下手中的茶杯:“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作诗不成,我便想着以政务谏言开路。”

    “可惜了!”

    白夜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水又一饮而尽,随后白夜手指点着酒水,在桌子上画下一道横线。

    “高兄,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

    “天河~哈哈~哈哈~天河!”

    白夜笑的眼泪都快流了出来:“世家大族在天河之畔,寻常百姓也在天河之畔,只是之间有着天河阻拦。”

    “而我呢?”

    白夜伸手又在桌面上画了一条线:“高兄,知道这个又叫什么吗?”

    “天河?”

    “错了!高兄你又错了!这叫黄河!”

    白夜看着高适,眼中蓄满了泪水:“寻常百姓在黄河之畔,我也在黄河之畔,可我在黄河的另一畔。”

    “穿白衣,位比刑徒,不允骑马,不允科考,能进之道只有制举,可没有人说推举制举者,目无白丁!”

    白夜伸手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天河倾覆人间处,也识官衣与麻衣。”

    “白兄!”

    高适拉住白夜的手:“白兄岂能颓而废之?”

    “高兄,我要成婚了。”

    白夜丢掉手中的酒壶:“西南,李家,曾是宰相之家。”

    “恭喜白兄!”

    高适自然知晓李家,自然也为白夜感到开心。

    白夜抬头看向脸上浮现笑意的高适:“确实是好事,以后我的子嗣便能脱离低贱之籍,再不用如我这般,不过不姓白罢了。”

    “白兄!”

    高适闻言不由的拍向了桌子:“你可知这是入赘?”

    “自然知道。”

    “入赘之人,岂能被人看起?”

    “商贾之子与入赘同籍,又有什么区别。”

    白夜满不在乎的给自己再倒上了一杯酒:“五年了,我用了五年的时间,走遍了大唐。”

    “李兄声名鹊起,高兄的诗作我也亦是有所耳闻。”

    白夜喝掉杯中的酒:“白某写诗不成,便以政论,两年前在西南因时政之事又被判入大狱。”

    “后来李家小姐相救于我,而所求者便是以我入赘李家。”

    白夜大笑着站起身子,然后将头发全部拢起:“白某也只剩下我这张脸了。”

    “高兄!高兄!”

    白夜拉起高适的手:“日后若是再相见,就莫要与我相识了。”

    白夜踉跄着身子走出了酒家。

    “金樽空空已千杯,酒不醉人人自醉。”

    “高兄!高兄!莫要再送!莫要再送!”

    白夜醉醺醺的趴在骡子上,看着迷迷糊糊的人影,嘴角扯起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白夜议论时政被有心之人检举,于是官府将白夜押入狱牢之中,等白潜收到信件,连忙带上金银前往了官府。

    只是所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商贾之家不缺钱银,这么大的一只肥羊若是就此简单放过,岂不可惜?

    他们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拒绝了白潜带来的金银。

    而白潜作为一个商人,岂能又不明白他的的想法,大唐议论时政只要不触及敏感话题,是不被禁止的,他们想要的就是吃掉白家。

    于是乎白潜带着家中所有的财物找到了西南李家,并承诺只要能救出白夜,白家任由李家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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