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民盯着夏晴的眼睛，这双干净的杏眸与他厌恶至极、同时又轻蔑至极的女人的眼眸几乎一模一样。
他毁了那个女人，让她从洛京城最娇贵的江家小姐变成一堆烂泥。
二十几年后，被打入泥沼的变成了他。
一切多亏了他这个的好女儿。
夏晴被重重甩到地上，又被一旁的花臂男一把扯起带走。
客厅里，晏娇躺在门口，太阳穴旁是一道刺目的血痕，周围还有三具男性尸体，每个人都身中数枪浑身是血。
就在一行人就要快步离开房间时，背后突然响起女人急促的喘息声。
夏晴惊愕的看过去，晏娇正茫然的睁着眼胸口不断起伏。
原来晏娇头上的伤是擦伤，她刚刚只是晕了过去。
李政民使了一个眼色，一旁的男人提着枪走了过去。
夏晴忙道：“留一个活口帮你们传话。”
李政民看向她，走到晏娇身前的男人举着枪等着李政民的吩咐。
李政民翘起嘴角：“你不想她死？”
夏晴看着他的神情心一下子跌落到谷底。
李政民走过去亲手对着晏娇的脸开了三枪。
夏晴看着晏娇脸上的血洞，脸色惨白。
李政民很满意夏晴现在的模样，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脸。
夏晴视线放在晏娇的脸上久久不能回神。
……
五个人快步下楼，楼下停着两辆黑色suv。
嘭、嘭、嘭，三声沉闷的枪响，三个大汉在车旁应声倒地。
李政民将手枪抵在夏晴的脑袋上直接按着她钻进车里，夏晴蹲在座位下面。
李政民仰躺在后座看着高处，可是视野里一个狙击手都看不到。
这帮狗东西是什么时候埋伏的？谁的人？
刚上车不久，车子左右摇摆着极速前行，夏晴听到前面有爆炸声响起。
前面的suv被火箭筒一枪击中爆炸，两人所在的这辆suv为躲避爆炸的火光极速拐弯。
李政民骂了一句脏话，稳定身形后拿着机枪掀开天窗，不断对着车后扫射。
后面追随他们的的车因为司机中弹失控相撞，李政民见没有子弹回击，笑容嘲讽，眉宇间更加疯狂。
……
车内霍励霆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嘴角翘着，他偷偷拍的，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女孩这段日子和熬鹰一样，将他当做洪水猛兽般防备。
这是这些日子里唯一的一次她对他放松警惕，有一次无防备，就有两次、三次……这说明以后他还会有更多的机会。
他们一定可以日久生情。
络腮胡一边开车一边道：“等我们今晚离开y国，和威尔逊的约定是不是就能算了？那几样生意实在丧良心。”
霍励霆将手机放在口袋里：“你这辈子杀人放火的事干的还少？现在良心发现不觉得太晚了吗？”
络腮胡握紧方向盘白了脸，隔了一会下了决心又道：“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您，以前的路我没得选所以才做了很多追悔莫及的事，您还年轻，还有很多路可以走，没必要选一条必死的路。
我知道您也不想夏小姐跟着您后半辈子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霍励霆的声音不再那么冷：“我会保护好她的，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络腮胡还想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做身不由己和形势比人强。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枪声和刹车声，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霍励霆看到银发男人的脸，直接命令络腮胡追了上去。
子弹耗尽，李政民回到车厢，肩后倏地刺痛，他回头就看见霍励霆的脸，一下子扑在车座上。
后座两面的车窗全部被子弹击碎。
两辆车互相挤压，霍励霆冷着脸一枪接一枪，不管李政民是为什么没死成，怎么活下来的，他决心这次一定要送他归西。
李政民趴在后座，算好霍励霆换弹匣的空档抓起蹲在座位下的夏晴挡在自己身前。
霍励霆举着枪在开枪的那一瞬间动作倏地停住，浑身冰寒，一动不能再动。
络腮胡看到李政民举起的枪口直接转头，子弹打在霍励霆耳侧的椅背上。
suv极速前行，后面几辆车穷追不舍，但不再有子弹射击。
李政民将手机甩到夏晴腿上：“给他们打电话，让后面那些车别再跟着。”
夏晴靠在车门上，淡淡看着李政民将一团厚厚的纱布塞进肩后止血，说了一句：“不打。”
“你说什么！”
夏晴道：“你无论有什么目的，今天都会是一场空。”
李政民俯身过去直接将手枪抵在夏晴脑袋上：“现在就打，霍励霆，还有夏承俨，不然我直接一枪崩了你。”
“我要是听你的话才会死的更快，那夜在迈斯密公寓放火引我去那里的人是你吧？你想抓到我之后利用我达成你的某种目的，可是我在路上发生了意外。
你今天能找到我，你想要达成的目的必不会是你一个人的筹谋。
如果我听你的话，按照你们的计划行事，你们达成目的以后就是我死，你说我有那么笨吗？”
李政民看着她，眼神复杂，可是无情厌恶依旧居多：“你不听我的，现在就会死。”
夏晴道：“你现在舍不得杀我。”
李政民笑起来：“你说的对，我怎么舍得我的好女儿死，但是伤了残了没关系。”
……
络腮胡将车子停在路边，但是黑色suv后面还是有十几辆车紧紧尾随，天空中还出现三架直升机，飞行高度不高，地面上也能看见上面有狙击手。
络腮胡看向霍励霆：“霆少，我们要不要也继续跟着。”
霍励霆脑子里不断回荡夏晴刚刚在话筒那头的那声惨叫，已经几乎失控。
前方的车辆不断收缩让他有一种濒死的眩晕感。
……
后方一声男人的惨叫，让一直镇定自若的司机也不由怔住，看向后视镜，只见李政民的左眼被插进了一根生锈的铁钉，鲜血混着黏着的液体不断流下。
李政民神情狰狞，双手颤着不敢碰自己的眼睛。
夏晴趁此时机去抢放在两人中间的手枪，刚拿起手枪就被李政民按住。
“你这个贱种！”
夏晴本就没什么力气，被李政民大力甩着就是握着手枪死不松手。
她自知耗时越长失力越快，拼尽力气死死咬住李政民的手腕。
头部顺着鼻梁蜿蜒流下的血和嘴角咬出的血混合在一起，再加上她愤恨冰冷的眼神，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诡异渗人。
夏晴趁着他因为疼痛松开力道，什么都不管直接扣动扳机。
嘭嘭嘭……
suv左拐右拐，在冲向崖边的那一刹那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后方是一片硝烟尘土。
司机临死前踩了刹车。
悬崖下方大海波涛汹涌。
车门打开，夏晴被推到地上，李政民坐在她身后枪口抵着她的脑袋，左眼插着钉子不断流血，右眼也在不断颤抖。
车厢内，夏承俨看着这一幕，吩咐直升机上的狙击手瞄准。
李政民看到霍励霆白着脸从举着枪的人群中走出来，在夏晴耳侧笑了笑。
“霍励霆，你现在举枪杀了你自己，我就放了她。”李政民抬高声音道。
“好。”霍励霆想都没想直接答应，“我来换她，把她放了，你可以亲手杀了我。”
李政民道：“我年纪大了，又身受重伤，换人这种事太冒险。”
“你究竟想怎么样可以直说！”他对着自己的肩头开了一枪，子弹穿过左肩留下一片血雾，“你想我怎么样我都可以答应，放了她。”
霍励霆余光看着夏晴，除了他身上的血，整个人完全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当然不可以，叔叔刚刚在逗你玩呢。”李政民弯起嘴角。
李政民即使已经年过半百，但是因为出众的骨相外貌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现下整张脸十分恐怖血腥，面临生死，眼底依旧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沉稳神秘，整个人有一种悲壮的压迫感。
霍励霆咬牙死死盯着他。
李政民觉得无趣，大声叫起夏承俨的名字。
夏晴冷静道：“他不会出来的。”
李政民又有兴致起来：“看来你更喜欢他。”说完他又像闲聊一般开口，“你们母女俩的眼光真的都不怎么样。”
“今天，你的目的达不成，你也活不成。你已经没有赢的机会了。”
“我活不成也要带着你一起走。”李政民在她耳侧轻声道，姿势格外亲近。
霍励霆转身冲着车群失控大喊夏承俨的名字，让他赶快出来。
车群静谧，根本找不到夏承俨的影子。
额头上的血马上要流到眼睛上，夏晴抬手去擦。
太阳穴旁的枪口抵的更重：“不许动。”
血液流到眼睫上，夏晴闭上眼。
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大海波涛汹涌的声音。
夏晴轻声道：“爸爸……”
李政民怔了一瞬：“闭嘴！”
夏晴没再开口，李政民早已了解她，知道她不是因为畏惧。
也许是失血过多，穷途末路，身心疲惫，他听到这一声爸爸胸口竟然憋闷起来。
这一感觉，让他眼里涌动起分明的暴戾。
李政民怒吼：“夏承俨，你再不出来我立刻杀了她！”
他一边大喊，脑袋不由晃动，就在他额头暴露在夏晴头顶上方的那一刹那，他的额头瞬间出现一个血洞。
夏晴闭着眼感觉到太阳穴旁的枪口松动、远离，身后人的温度离她远去。
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双手摸上脸，好像是想要擦掉眼睛上的血，可是她的指尖却一动不能动。
“晴晴……”霍励霆蹲在女孩身前双手按住她的肩。
夏晴放下手睁开眼，就看见霍励霆焦急的神情，她慢慢的将他的手拿下。
霍励霆心痛犹如凌迟。
夏晴抬起头搜寻，正好看见那人正站在霍励霆身后不远处，她站起身跑过去。
她扑进他的怀里。
夏承俨忍着呼吸生怕现在是一场梦，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孩，身体微颤。
良久，夏承俨看向看着他们已不知多久的霍励霆，眼底柔意和后怕尽散全是冰寒和杀意。
夏承俨将一只手放在女孩的后脑上，另一只手做了一个手势。
又是一连串的枪声，夏晴想转身去看，却被按住后脑脸埋在男人胸前。
夏承俨在她耳侧柔声道：“乖一点。”
夏晴不再动作，但觉得背后都是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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