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上,仙云飘渺,层层叠叠的神兵遮住了出口,呈方阵状,包围着殿内的人。
“岑无蔚,我奉劝你一句,早早把钥匙交出来,如果你识相的话,我就去和神帝求情,让他对你惩罚轻一些,这几道天雷劈下来,你觉得你能活下来吗?”
说话的人长身玉立,面容威严不可侵犯,他此刻手握法杖,法杖上缀着红色宝石,流动着鲜血的颜色,他睥睨着殿堂下跪着的少年,眼神流露出轻蔑与厌恶,这少年形状极其狼狈,披头散发,双眸黯淡无光,遍体鳞伤,胸口不断翻涌的血迹从未干涸过,这等惨状并未引起在场任何人的怜悯,看到他下场如此凄惨,许多人都不自觉舒了一口气,仿佛郁积多年的仇恨少了许多。
旁边的一个小兵上前一步,恭敬地作揖:“侯法老,要不开始行刑吧。”
侯长老:“等一会儿,我还有话要说。”
“万年一遇的天才,被人高高追捧的仙君,身份高贵的殿下……我该怎么称呼你,你才肯回应我,岑无蔚,你为什么就是这么冥顽不灵呢!在迷津渡口我已经苦苦劝你了许多,你是想活的,要不也不会假死,你把钥匙交出来,我一定保你性命!你还要作什么无谓的挣扎呢?到最后还不是栽到我手里?”
侯法老上前一步,半蹲下去,把奄奄一息的少年的头抬起来,说:“我保证,只要你交出钥匙,曾经的你如何光彩耀人,我保证你现在比你以前更加辉煌!”
他循循善诱道:“你是混血儿,这本来就是异类,爹不疼娘不爱,就算你再出类拔萃,也摆脱不了这块污斑,你看啊,他们都抛下你啦,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容易抓到你吗?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这里吗?就是你爹把你供出来的!是不是很意外?相信我,只有我能给你光辉灿烂的前程。”
侯法老等待着看少年信念崩溃的样子,等着他露出那副可怜又愤怒的挣扎模样,等待他向自己松口,跪着恳求着自己,但没想到,少年沙哑着嗓子,笑着说:
“来了。”
他一愣,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侯法老站起来,觉得地面好像在动,他眉头紧皱,不知这是什么变故,忽而听见一阵低低的、明显是被人尽力压抑的笑声响起,这声音透露着阴森,就像是从深渊谷十九层地狱爬出来的厉鬼的呢喃轻笑,在侯法老听来,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侯法老心下有些慌神,眼睛猝然睁大,往后迅速退去!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刚才少年待过的地方急剧地钻出来一簇鬼火!在灵虚宫殿为什么会有这样阴森的东西存在!
他来不及想更多,把法杖用力往下一捣,法杖上红宝石凝聚着力量,在周围环绕起力量中心,抵挡着越来越多、仿佛连绵不绝的鬼火。
侯法老看着神兵像石头一样,动也不动,大怒:“都愣着做什么!给我围住岑无蔚!别让他给我跑了!布置斗转星移阵法!”
没有神兵动,他看着神兵们一个个冷冰冰的面孔,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在下一刻——恐惧像是沸水里的水泡一个个圆滚滚地升腾起来。
岑无蔚看着鬼火逐渐入侵了侯法老引以为傲的法罩上,据说他的法罩无人能破,看来鬼火的力量已经进阶了。
鬼火弥漫,整个殿内仙云很快被染成幽蓝色。
他作了个手势,侯长老身后的神兵整齐划一地举起弓箭,弓箭所指的方向,正是侯长老所站的地方。
侯法老觉得自己所汇聚的法力不断被一种古怪的力量给慢慢吸走,再这么耗下去,他估计会法力尽失,到时候,就真正成为了一个废人,跌入谷底,跌入深渊,痛不欲生,也不过如此!
岑无蔚收起鬼火,手心处的火苗乖巧地绕着他指尖,很是亲昵地缠绵悱恻,然后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他身上多处的伤口已经发黑发烂,暗红色的血染湿了他的小半张脸,但刚才还黯淡无光的眼眸现在极其得亮,岑无蔚走到侯法老身边,饶有兴趣地俯视着他,却一言不发。
侯法老感受着法力在慢慢地从身体里散出去,却完全挽救不了这种力量的流失,他低声怒吼着,几次三番要站起来,却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只能匍匐在地上,苟延残喘。
眼前的少年似乎非常有耐心,像猫折磨老鼠一般,观赏着这戏剧般的丑态。
“我小看你了,”不知过了多久,侯长老沉沉地说着,他现在已经法力全失,形同废人,亲身感受着巨大力量的流逝,对他这般有着很强的尊严的人像是酷刑,现在的他万念俱灰,只求一死,“我无话可说,你直接杀了我吧。”
空气中静谧万分。
侯法老用力捶着地,声音撕裂,极为难听,像是忍受不了这种沉寂:“我让你杀了我!怎么?!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是这样沉默不语吗?!杀了我!杀了我!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岑无蔚示意身侧的神兵,两个身穿铠甲的小兵把侯法老扶起来,用捆仙索把他捆在殿里的石柱上,在这个过程中,侯法老像是发了疯,不断大放厥词,那种威严感已经消失得彻彻底底。
“我告诉你!岑无蔚!你不得好死!你以为你杀了我,神帝会放过你吗?你是他眼中钉、肉中刺,你策反神兵,你该当何罪?!”
一个小兵恭敬地走来,对岑无蔚作揖:“殿下,要不要我把他毒哑了?”
侯法老看了这小兵一眼,发现他竟是前不久还在唆使他尽快对岑无蔚动刑的人!
“毒哑就不好玩了,”岑无蔚伸出沾满血污的手指,将自己乌黑的长发束到脑后慵懒随意地扎了起来,露出那张稚美中初显英气、轮廓分明的脸庞,他嘴角微微翘起,轻声吩咐道:“你们先下去。”
他声音依旧沙哑,忽然想起一事,对着刚才的小兵笑道:“怀楚,和刘将领好好谈谈。”
刘将领,也就是这班神兵的头领,他看了岑无蔚一眼,点头示意,收了弓箭,带着后面一众神兵,跟着怀楚离开了灵虚宫殿。
临走时,怀楚跪下,对着他无比恭敬地磕了一个头,道:“末将明白。”
侯法老冷漠地说道:“走狗!你也不得好死!”
怀楚恍若未闻,理都不理他,转身便走。
待神兵全都走光走净,此刻殿里就只剩下两个人,岑无蔚笑吟吟地对侯法老说:
“侯法老,你说我是先断你手指好呢?还是先毁了你的四肢好?”
他状似发愁,流露出他这个年纪段应该有的神情,稚气未脱,少年的意气不减,像是和人讨论不为人知、令人苦恼的情事,但说的话却一句比一句诡异:
“可惜我今天嗓子痛,本来我想的是,我想和你说说话,但又不想听你讲话,把你毒哑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但是呢?你割我喉,现在我嗓子都特别疼,我说不了话,只好让你开口说话了,你说的话可我偏偏又不爱听……您说该怎么办呢?侯法老?”
侯法老正欲答话,下一瞬顿时面色惨白,眼珠不正常地滚动几下,紧接着他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的血一下子崩裂开来!他……他竟然……竟然被生生挑断了手腕!
“啊!!!”
尖叫声撕心裂肺。等他终于叫累了,嗓子都喊破了。
在这种间隙中,“对不起,”岑无蔚以极其欢快的语气说道,“我还是想说话,侯法老,您为什么老是要抓我的仆人问钥匙呢?目前为止,您一共杀死了我六个仆人,虽然在您眼里,他们的生命极其卑贱,可我不允许你动我身边的人,奴隶也不可以。”
侯法老痛得死去活来,但每次晕过去,都很快地醒过来,他招架不住地大喊:
“啊!!!不要!你不要再挑了!你直接杀死我好了!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手段?岑无蔚,我告诉你!你得罪我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可知道我是谁吗?你就不想知道你为什么是混血吗?你格格不入,这见不得光的身份!你都不想知道是谁造成的吗!”
“用得着你来告诉我吗?”岑无蔚笑得更欢快了,少年明媚的笑意十分动人,但在这种时刻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和周围格格不入?在他修仙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不是济世救人,而是如何杀人放火,就知道自己一定不是纯粹的仙门一族!
“我的身份,我自会查清楚。”
说完,岑无蔚把匕首刺入他的脖子,一刀封喉,待他终于死透的时候,一块一块的身体逐渐透明,岑无蔚把他的灵魂给汲取过来,利用化灵囊凝聚成一颗小珍珠,珍珠发黑,十分不纯。
他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捏碎了珍珠,珍珠化作粉,收拢在了一个小瓶子内。
不一会儿,从云里走出来一人,正是怀楚。
岑无蔚把瓶子递给怀楚,说:“听说荧惑谷的恶犬养的不错,作为礼物,送给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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