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见李宝玉怔在了原地,不由轻笑着摇了摇头。
对方这般神情,与来时面临雾鬼的自己简直如出一辙。
他曾在离家之后,与向天一同遇到过这雾鬼。
从雾气中被赶出去后,两人感上了风寒,大病了一个月之久,才堪堪痊愈。
雾鬼这麻烦,归根结底是雾气化灵,衍化而生的精怪。
它们身处的大雾很难被寻常风团吹散,再能耐的修士遁入雾中,也会觉周遭有蚊蝇瘙痒,而不得解法。
它并不致命,只是麻烦至极,所以哪怕在妖族之中,也是风评相当差劲的祸患。
来琅琊山时,第二次面临雾鬼的李平安,只琢磨着如何认栽,才能让自己的精气少被吸收一些。
不曾想,师父只用了几个呼吸,便寻到了雾气根源之处,又一剑将之扯碎,烟消云散。
可见师父的修为,已超脱了这世间绝大多数的修士。
这才让世间绝大多数的麻烦,在他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到底是江河的弟子,李平安也觉面上十分光彩。
但与有荣焉的同时,心中却不由有些疑惑:筷書閣
“这次师父用的时间,比先前久了太多。是不是还出现了什么其它状况?”
那弥漫的白雾被剑气卷走,李宝玉才发现一众练气士手上掐着各自的术法,一会儿一个遁地,一会儿唤出个泥人的,待迷雾消散后模样都显得十分滑稽。
他连忙喊道:“都停下、都停下!孙前辈已为我们散去迷雾,莫要再用术法伤到自己人!”
练气士们见迷雾消散,这才懵懂地停下各自动作,大多都向着李宝玉的方向赶来,重新抱成一团。
李平安叹了口气,这才明白自己那十年外出的经验,究竟有多么宝贵。
这琅琊山的练气士中,不乏有修为高过他的,可碍于终年于地底蜗居求生,对外界知之甚少,才让他们在面对这番迷雾时失了方寸,显得如此滑稽。
不过若没有师父庇护,自己怕也只能乖乖站在原地,等雾鬼们吸满意了自行离去,再拖着病殃殃的身子继续赶路才是。
想到此处,他不由回头看向马车的方向。
江河已从马车中悄然走出,手中执剑,抬头望着头顶天际。
李宝玉见着江河,连忙上前拜谢:
“多谢孙前辈出手相助。”
对江河的能耐,他也是心悦诚服。
但江河并未回答什么,仍在抬头望天,不由让李宝玉等人也跟着他一同望去,想看看天上还有什么。
抬眼望去,才发现方才还万里无云的晴空,如今已显得灰白黯淡,浓厚卷积的乌云好似触手可及,将那穹空衬得更为压抑。
李平安不由摸了摸自己的毛发,只觉更为湿润了:
“莫不是要下大雨了?怎地这般突然?”
“平安,去提醒一下那些人,找个地方躲起来。”迟疑之际,他忽听江河吩咐道。
“师父,出什么事了?”
“方才那场雾,与我们来时并不相同。
来时的雾气依靠附近的一口灵泉泉眼孕育而生,只需将泉眼毁去,那雾气自会消散不见。
方才我仍然试图寻找那源头所在,到底无果,才只得以剑气将雾气卷走。
可雾气本身并不会影响天气,而今天气忽然转阴,这才衍化出了雾气,催生出了雾鬼这类精怪。”
“师父的意思是……这阴天有古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且按我吩咐的做。”
李平安连忙应声。
虽说这条归家路上,所见大抵都不过平原,但毕竟不属常人居住之所,致使没什么明朗大道,四周皆为高耸密林,只需跑上两步,便可躲入密林之中。
于是李平安便招呼着一众练气士,向着一旁不远处的密林奔去。
几百人的动静浩浩荡荡,奔行过程中,有些娃娃被亲人背在背上,使得他们有心观察四周环境。
于是便有人听到一声清脆的呼喊,像是女娃天真的询问:
“爷爷、爷爷,屋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李宝玉本专心奔逃,如今忽听孙女那稚嫩的声线,好奇之下,不由也抬头望向天空。
却见那厚重黯淡的乌云里,忽有一道极为显眼的阴影从中游曳,那阴影长而粗犷,就像是一条在天上腾挪的蛇。
李宝玉没见过那玩意儿,只下意识地觉得不是什么好预兆:
“莫要多看,免得招惹了它。”
而执剑望天的江河立在原地,下一刻便觉鼻尖忽地一凉,回过神来,发现已有连绵细雨从天而降,渐渐打湿了他的衣襟。
耳边的风声越发沉闷,穹空之下不见雷鸣,这雨怕也不是什么自然现象。
他同样看清了那云海中游弋的身影,心中已明确了对方大半的身份:
“一头不足天境的龙,也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么?”
“虽还未至天境,但也要半步迈入那扇门扉了,也不知这么多年来,他到底吞噬了多少人的意识。”
孟羌娥亦从马车中露面,神情上倒是没有太大波澜。
海中龙族若无必要,一向只在无尽之海安身立命,绝不会来陆上作威作福。
整个生灵洲,怕也只有一条龙能做到如此本事。
呼啸风声渐近,两人都看到那乌云中的阴影,正向着两人的方向疾驰而来。
“看来他是发现我们了。”孟羌娥道。
“也许,他正是奔着我们来的。”
江河握了握手中长剑,琢磨起来,
“多年来,他一直居住西原龙宫,潜心恢复修为。从未像今日一般大动干戈,莫不是临近破境,而无灵气可吸,便四处寻找上好灵丹,助他破境来了?”
江河一身修为不俗,与孟羌娥怕是那敖公在生灵洲见到的修为最高者。
若这临门一脚要踢在谁的身上,也只有他们二人说得过去。
平心而论,他还想早日突破天境,不愿肆意浪费灵气,与这敖公斗法。
眼见麻烦降至,他只得长叹一声:
“吸了不知多少人的意识,也不知他还能不能跟正常人一样交流。”
“他若没疯,那龙女也不至于离家出走了。”
“也是。”
江河不置可否,静静等待着那乌云的阴影在云海腾挪而来。
他愈发接近,连绵细雨也变得愈发瓢泼。
直至耳边,忽传来一声响彻天际的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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