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平打算立即前往班输厦顶楼,向嗔坛主汇报他所发现的一切。

    但才刚一迈步,他便觉得脚下一阵晃动,仿佛整个班输厦都被什么事物震荡一番。

    旋即便有一声闷响自脚下传来。

    不知是那闷响的源头距离太远,还是那动静还算轻微,公输平听见之时只以为是什么东西自跌落后摔出的响声,起先并未在意。

    但耳边紧接着便有平天舟弟子冲入暗室之中,向公输平的呼喊:

    “舟主、舟主!大事不好了!藏在舟中底层的‘山夔’——它它它、它自己动了!”

    东海有山,入海千里。其上有兽,壮如牛,苍身而无角,是为夔。

    那天境傀儡的‘山夔’之名便因此而来。

    公输平自是明白那弟子为何惊呼,他本人心中更是惊讶不已。

    回想起‘阮青’的目的,他不由在心中暗自思索,莫不是阮青真的凑齐了资源,将山夔炼成了不成!?

    他上哪来的那么多资源!?

    更让人奇怪的是,想要驱动山夔,更是需要耗费驾驭山夔的修士其本身修为。

    这无缘无故的,阮青怎会舍得下血本去浪费灵气驱动傀儡?

    他不怕嗔坛主发现他有异心的么?

    最重要的是——

    那存放山夔的仓库大门紧闭,没有他的令牌谁都无法踏入半分,不久前他才进去查探过山夔的情况,它还原封不动的呆在原地,甚至还落了灰。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阮青是如何入门、炼制,驱使一气呵成,闹出如此之大的动静?

    公输平十分意外,却也不敢过多踌躇,即刻便要赶往嗔坛主的住处。

    与阮青斗法太过麻烦,吃力不讨好,倒不如喊来嗔坛主将阮青就地一掌拍死的好。

    但才刚刚踏出房门,却见四道流光忽地破风而来,公输平反应过来,那似是四张刻画幺鸡的麻将,转眼间便要砸在他的面门。

    他躲避不及,立刻催发护臂铭刻的符篆,在身前立起一道屏障。

    那暗杠轰在灵光之上,带起阵阵磅礴风浪,险些将他身后的门扉都掀飞开来。

    “敌袭!”

    公输平身旁的弟子欲要大喊,但话音未落,两道鎏金色的小剑便戳穿了他的咽喉,任其鲜血喷飞地跌倒在地。

    公输平看准那小剑袭来的方向,已来不及考虑来犯之人是谁,自袖中甩出三个圆滚小球,扔在前方甬道之中,那奇械落地之时便如扣动扳机,霎时喷涌出灰蒙的烟雾,填充整个甬道之中。

    烟雾当中,起先传来一声沉重的钟鸣。

    那钟声似是要借助音浪将浓雾驱散,但这灰蒙迷雾本就是灵气产物,三管齐下,使得声浪作用有限。

    公输平明白,当对方意识到视野被遮蔽之时,便是抛头露面之刻。

    果不其然,一道清脆剑鸣忽而乍现,浓雾之中冲来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形,稳稳持剑,便要刺入公输平的天灵。

    但只在剑尖与之相接的一瞬,便见星火爆射,那长剑犹如划在铁板之上,剐蹭一阵刺耳的铿锵声。

    公输平看清了持剑之人的面貌,心中惊讶更甚一声:

    “阮青!怎么是你!?你不应该在底层——”

    江河自是不可能回答对方这个问题,他身后那口已然认主的金光小钟,如今正被纷飞的鎏金小剑不断敲打。

    在连绵的钟声下,充斥在甬道中的迷雾被彻底驱散,江河这才看清剑尖所指方向。ganqg五

    他的确刺中了公输平不假。

    但公输平的周身,不知何时早已被苍青的傀儡包裹。

    这傀儡似人非人,由甲胄与齿轮组装而成,两手两脚,身形椭圆,双腿好似牛蹄,却如石柱粗壮,双臂犹如水桶,看起平滑圆整,却仿佛暗藏玄机——

    江河的一剑堪堪刺中这傀儡的胯部。

    可两侧奇械臂上延展出的诸多炮口,已然在此时对准江河。

    而公输平正端坐在那足有十尺高的傀儡正中,双手各持一个握柄。

    眼见炮口对准江河,他当机立断,扣动双手扳机。

    那炮口当中,无形的炮弹霎时凝聚,顷刻间便向着江河的位置狂轰滥炸。

    江河当即施展迅风步暴退数步,左右躲避,可那无形炮弹好似狂风骤雨,难免波及到江河的周身,纵使灵光蛊发光发热,他的处境也犹如雨打浮萍。

    但班输厦还算稳固,公输平的攻势威力已然不俗,却不曾像方才山夔的动静一般,能带动整个班输厦的颤动。

    江河的衣衫在交锋之际被殃及打碎,露出的皮肤中,已有不少地方被轰击地淤青。

    浑身虽然肿痛,但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趁着一轮轰炸结束,便再行举剑冲杀。

    公输平转瞬意识到,这‘阮青’的实力似乎并不如自己预想一般强悍。

    他原先以为这阮青怎么也得是个百岁老妖,其蛊虫更该不可小觑才对,但对方却仿佛想以力破力似的,什么也不管不顾,就要举剑而上。

    他那持剑的架势虽然稳定,但公输平也见过不少使剑好手,江河的剑最多称得上够用,不像过往剑修似的,光是看起来便杀伤极强,其轰出的力道,更远远无法对自己这傀儡造成何等影响。

    莫不是自己高看了他?

    他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强悍,自己先前的忌惮,不过是在与空气斗智斗勇罢了?

    公输平下意识想道,旋即冷笑一声: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江河手中长剑袭来的一瞬,那傀儡的右臂却忽而弹出一柄锯齿,那傀儡虽身形庞大,但似乎因其部件繁多复杂,统一之下,动作犹如人之血肉般灵活。

    他一剑挥砍而去,江河只得以长剑作挡。

    但那长剑不过凡铁,公输平的链锯哪怕面对人境法器也不过削铁如泥。

    两者相碰,无异于以卵击石。

    江河手中长剑被轻易轰碎,但他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附身滑铲,自这刚猛的一剑中险象环生。

    如此一来,他与傀儡之上端坐的公输平不过咫尺之遥,为求视线不被遮蔽,公输平的面前几乎未作任何遮挡,江河抓准时机,袖中再度飞出一柄凡铁,旋即双腿使力,一跃而上,便要将这一剑刺入公输平的胸口——

    公输平仍然冷笑:

    “佯攻么,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话音未落,就在江河的长剑临近之时,却见那傀儡借助腰腹的齿轮忽而自转起来,连带着公输平的面向,也调转到了他的身后。

    江河这一剑堪堪刺中公输平的座椅,星火迸射之余,手中长剑已然有了裂痕,似要崩碎的迹象。

    恰逢此时,那傀儡的左臂亦是弹出一柄链锯,借助着腰腹转动的力道,已然要斩向江河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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