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过去几十年的人生中,一直扮演着一位遵纪守法的好青年,从来都没被请去做笔录喝茶的时候。
不曾想这珍贵的第一次,竟是留给的环湖城。
不过这倒是个合理的要求,江河也便没有拒绝,十分老实的配合着。
他这番配合的态度,也很难让领头把限制灵气的枷锁,套在他的双手上。
可纵使回到了士房,领头对江河百般追问,又是唱红脸白脸的,又是设下问话陷阱想逼江河乖乖就范的,江河愣是没上一次套。
有‘剑修’、‘蛊修’的关键性链条在,江河只需要向他们展示自己作为‘蛊修’的手段,譬如驱使喷火蛊吐出蛊火,或是让噬骨虫啃食了一番动物的血肉,便足以洗脱自己的嫌疑。
江河的话术滴水不漏,甚至比一众凑数的环湖城修士还要专业,致使待天色将明未明之时,那领头终究还是在不断暗骂“造孽”之际,把江河毕恭毕敬地送出了士房。
一同从中走出来的,还有神情自若的刘长皓,和大喘粗气的刘子昂。
孟羌娥的药似是真的十分有效,刘长皓也早就想好了说辞,打定主意说自己只是在工房中祛除鬼婴,并没有伤害、乃至误伤工房之中的妇人。
之所以设下大阵阻拦他们,只是不想让这群环湖城修士妨碍了自己祛除鬼婴的进程。
那些环湖城修士似是真的带那妇人前去验伤,果真发现,那妇人除了丧子之痛而稍显迷茫寡言之外,浑身上下竟是真没有半分伤势。
而洗脱了刘长皓的罪名,第一个被抓走的刘子昂,自也相安无事。
只是他原本少年模样的容貌,却已经成了战损模样。
出了士房的大门,他抱着江河的大腿就是一阵哭诉:
“大哥!小弟就知道你是值得信任的啊,还好小弟在里面被怎么严刑拷打也啥都没说,总算是活着被放出来了!”
刘子昂的修为不比江河与刘长皓两个人九境修士,他人五境的修为被抓进去就是当沙包一顿胖揍的结局。
也好在江河的动作还算够快,致使他还能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猪头脸抱着大腿嚎啕大哭。
若是动作再慢上一些,怕不是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的局面了。
江河看着刘子昂在自己腿边咋咋呼呼的,忽然问道:
“你是平天舟人?”
刘子昂连忙点头:“是的、是的。”
“今天就是月初了,平天舟也该降下来了,那你岂不是马上就能回家了?”
“是啊,怎么了?”
“你还有个师父是吧?就这么让他看到你鼻青脸肿的样子,应当不太好?”
“额……大哥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
“我这里有瓶消肿液,可治跌打扭伤,消肿消淤,效果立竿见影,不出两个时辰,就能让你这张肿脸恢复如初。”
“两个时辰!?这么快?”
刘子昂深知自己的药膏可没这效用,就算是对死气效果显著,江河的那半边烂脸也都花了好些日子的时间才恢复如初。
江河点了点头:
“想要么?”
商人的直觉,让刘子昂有了些不妙的预感:
“该不会是……要钱吧?”
江河眯眼笑了笑:
“不贵,五翠。”
“啊!?”
“离家挺久了吧?离家这么久,不想让你师父知道你的生活原来一塌糊涂对吧?不想让你师父看到你顶着张‘猪头脸’荣耀归乡对吧?
五翠,只需要五翠,我就能帮你解决这些难题。”
刘子昂承认,在某一瞬间,他的确有一点点心动。
为了倒卖外出一年之久,如今在有所疲惫之时回家歇脚,总归不希望让师父知道他过得不好。
但他终究还是拒绝了江河的提议:
“算了。”
他还得多攒些钱呢。
江河见刘子昂一副守财奴的模样,也便没有强求,转而跟刘长皓谈起了昨夜冒险相助的价钱问题。
虽说他有意避讳孟羌娥,不愿与她平增太多瓜葛。
但刘长皓这亲传弟子,浑身上下都一副暴发户的气魄,开口闭口便是‘上我乱葬岗去领钱’,他也乐得搬出孟羌娥来多敲诈敲诈。
最终把价钱谈在了二百白琼玉上,反正刘子昂替自己送完信后,定然会去一趟南川领他自己的报酬,江河便直接让刘子昂将自己的一并带至平天舟。
反正他日后回到鲤国,总还需要再途径平天舟一趟,到时再将自己的那一份拿走便成。
为此,他不得不与刘子昂继续同行,打算待平天舟降下之时,先随刘子昂一同串个门认认路,以便日后回来拿取钱财。
而刘子昂对平天舟相当熟悉,又有流云舸的特价票门路,因在外游历数十载,如今已然有些囊中羞涩的刘长皓在思索之余,便打算借由刘子昂的门路搭乘特价流云舸回到乱葬岗。
毕竟是金主,刘子昂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三人便趁着天还没亮,早早花了一枚白琼玉的门票钱,通过平铺的石桥,去往了那偌大湖泊的中央——
在环湖城休憩的修士,几乎都抱着前往平天舟这一个目的,致使平天舟特意在湖泊的正中心,修建了一处方圆一里的石盘。
根据刘子昂介绍,这石盘会在每月平天舟降下之时浮出水面,一众修士只需要前往石盘处,等待平天舟降下,届时便能通过平天舟的底盘的凹槽处直达巨舟甲板。
而今不过黎明时分,这湖泊中心的圆盘之上已经站了不少修士,江河粗略看去,觉得不止有千人之数。
听他们不经意间的对话,竟发觉有不少人是忽然被门外修士直接放行,才踏入的环湖城,这让他愈发怀疑地打量起刘子昂:
“你不是说因为限行的原因,要是在城外干等,至少也要浪费两个月的时间么?”
刘子昂有些尴尬地看着江河:
“大哥,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啊,我都是从那些看门的人嘴里打听的。是他们说平天舟每个月只让放行一千人,谁能想到上个月刚下的规定,下个月就反悔了呢?
这政策一天一个变化,谁也说不准的,你可不能怪到我头上啊。
再说,那一枚白琼玉我还给你了呢,你还意外从那些人手上骗了——啊不,赚走了五百琼,这么说来,你还得感谢我提前带你进城呢。”
真要这么算倒也没错。
江河心中虽也奇怪平天舟变卦的速度太快,但碍于他借机从中捞取了不少油水,终究也没再说什么。
在等待平天舟降下的时间里,他们也没什么事情好做,也便只得环顾四周,瞧着城外的修士不断向这一里方圆的圆盘涌入。
这时,刘子昂不经意似地小声嘟囔起来:
“不对啊……怎么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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