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一切只是猜测,但江河并不认为,眼下锦京城中,还藏着一个浊仙残党,能瞒过人七境茅野望的眼睛。
纵使师传路任家的敛息之术,但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当着茅野望的面,使那女子当场毒发,还是有些离谱。
“更何况,她的夫君既是邪教教徒,终日在府中残杀无度,他爹尚可说是忙于公务,无暇顾及。
但她这个枕边人平日不曾抛头露面,却沉寂如此之久才忽而发声,未必没有蹊跷。”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琢磨,这女子倒也有着作为邪教同党的可能。
但江河却是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深究下去: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我们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百姓怎么想。”
茅野望不免抹了一把冷汗:
“那、那现在可如何是好?”
“没太多办法。”
江河叹了口气,
“现下舆论已经发酵到了这个地步,再多的解释也是苍白。
甚至守着这具尸体也于事无补——
他们若是有心掀动民心,便只用随便找出一具女性尸首来,将其暴尸街头,大不了把头颅毁去扔到一边,谁又能说准这尸首不是眼下这个女子的尸首?”
茅野望这一琢磨,不由更慌了:
“那——那我们这,岂不是算作了死局?”
饶是江河不愿就此承认,也最终只得点头:
“如三年前一般,慢人一步,便处处落后。
既然舆论已经发酵,再去自怨自艾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带我去见薛正阳。趁着他说话还有点信服力,暂且先找个借口把舆论压下去再说吧。”
“那——那这尸首……”
“就近葬了吧,天天守着她没有意义。还是那句话,浊仙若是有心煽动人心,这具尸身到底是不是那女子,便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好、好。”
待茅野望吩咐后事之后,便连忙带着江河,去往东鲤仙院那正中的五层高阁之上。
路上,茅野望还不忘庆幸似的奉承两句:
“嗨呀,多亏江前辈及时赶过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茅道长不必如此,我能理解你。”
江河摇了摇头,
“如果是我站在你的立场上,我也会害怕背锅。”
其实江河很清楚,茅野望并非是没有决断的人。
都走南闯北几十年了,这点判断力总归是有的。
故而哪怕不用江河多作怀疑,他便率先想到这兴许是浊仙所设计的一场戏码。
只不过事关薛正阳与东鲤仙院的声誉,碍于自己不过是个‘代院长’的身份,他不能多作决断。
因为决断了,出错了,就要背锅。
这才只能拖到江河到来。
江河虽与东鲤仙院没有太多瓜葛,但到底是地境修士,鲤国的莫大功臣,说话兴许比薛正阳还好使,把决断交给他去做,哪怕是出了问题,天塌了也有江河顶着。
“不过……”
江河叹了口气,道,
“虽然我知道这么说,会有些强求的意味。但茅道长是个聪明人,对时局的把握其实相当精准。
若是想着久居鲤国,有时候该有的决断,还是需要你去做的。
我不知道薛前辈目前到底是个怎样的境况,但若是他一直这般下去,而我又在哪天离开了,这个国家,兴许还是要靠茅道长去把持。
毕竟若是这个国家没了,茅道长还需带着人辗转其它地方,倒不如为这个国家更尽心尽力一些,搏个身前身后名。”
“江、江前辈要离开鲤国?”
江河摇了摇头:
“我只是打个比方。”
茅野望觉得江河说话有些云里雾里。
但他倒也能听懂江河的意思:
“前辈是希望我能多多揽责,毕竟舆论发酵了许多天,到底是有些耽误时机了。”
江河不置可否,只道:
“哪怕不愿担责,趁我还在,倒也能提前知会我一声,不必等着薛前辈下令了,才做出决定。”
但茅野望听到江河提起这个,却是不由愣在了原地:
“前辈……难道不是收到了我的消息后,闻讯赶来的?”
江河跟着一怔,茫然回头:
“你何时与我传讯了?”
茅野望双目圆睁,愣愣道:
“就在三日前,事发当晚啊。”
“三日前……”
江河只感头皮忽而一紧,
“三日前,我大抵还在沉睡。”
他不免有些尴尬。
原来并非是茅野望没有通知他,而是通知的时候自己不清醒。
这沉睡的后遗症,到底是耽误了一些事情。
茅野望倒是早早便清楚,江河在三年前染上了嗜睡的病症,道:
“我知晓啊,所以便知会了国公府的丫鬟,拜托她等前辈睡醒之后,把消息传递于你。
我们这些天守着这具尸身,便是想等着您过来以后做出决断——
难道……您不是为此事而来的?”
“府中的丫鬟?”
江河眉头紧皱,
“可知那丫鬟姓名?”
“那小姑娘,似乎是叫……绿萝?她说是前辈你院子里的丫鬟,离你比较近,有什么事情她会帮我转达——难道前辈你未能收到?”
“绿萝……”
江河起先只是对绿萝知而不报的行径感到疑惑。
如今见有关东鲤仙院,如此重大的要闻,都刻意隐瞒下来……
江河不愿多想,也不愿莫须有地去怀疑一个人。
但绿萝的种种反常,不得不让他慎重考虑一分。
倘若浊仙残党在这三年间,游离锦京城中。
那有没有可能,国公府的一众丫鬟……也有被蛊惑的风险、可能?
茅野望看着江河越发肃穆的神情,便知晓自己兴许猜中,连忙道:
“我这就派人紧盯国公府。”
但江河却忽而摆手道:
“不必了。我毕竟住在国公府,府上的一些人都与我有些牵连,这事不必劳烦茅道长了。
待我今日回去,我会亲自调查清楚。”
茅野望见状,自是没有强求:
“那我们便先去薛前辈那里瞧瞧吧。”
江河点了点头,跟上了茅野望的步伐。
行进间,他也不免问道:
“茅道长,三年前,薛前辈为破蛮夷动用心火,致使消耗过甚,这三年里我们之间的交流都渐渐疏远。
如今这东鲤仙院之中,当属你与薛前辈往来密切。
你可知晓,薛前辈目前境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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