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腰间的穿刺之痛让力蛮从得意中清醒过来,可就在此时,眼前的烟尘逐渐散去,他忽然发现,自己所砸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地板——

    他双拳所落之处,赫然是一束铺开的雪白。

    “这是什么!?”

    他茫然大惊,不曾想这世上还有如此坚硬之物,竟能毫发无损地抵挡自己这非人的力道。

    但随即,腰间又是一痛。

    “呃啊!”

    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腰被什么事物穿刺后强行扒开,让他伤口里的血肉完全暴露了出来。

    力蛮连忙扭过头去查看,却见那洁白的麈尾便好似化作了利刃,硬生将自己的后腰剖开——

    背后鲜血流失严重,他赫然感到了一抹乏力。

    心道不妙,就打算先把那些麈尾拔去,先行退避。

    但那麈尾却变化了性质,分出缕缕细丝穿透了他的肉身,将他整个人吊在了几束麈尾之间。

    他身下的江河,便在此时勉勉强强地,从拂尘的庇佑下挣扎地爬了出来。

    力蛮大惊:“你没能躲开!?”

    江河懒得回答他,只觉肺腑中,尚有气血在来回翻涌,他忍受不住,硬生咳出了一口血痰。

    这人九境蛮子的力道,着实不轻。

    哪怕自己也同为人九境,甚至有地境法器作为庇佑,也很难以全盛的姿态心平气静地站在对方的面前。

    但眼看力蛮如今被吊在空中,无处借力,他却终究是笑了出来:

    “我就说这人九境该是有鬼的……”

    自打见到力蛮的开始,江河就一直倍感疑惑——

    蛮国国师究竟是靠着怎样的方法,让这蛮国巫人,在短短数年的时间里,提升到人九境的修为。

    江河能在半年时间修行到人九境,靠的是汲取大量的灵丹,吞噬了近二十人的记忆,才堪堪抵达。

    这蛮国人修的非但不是混沌之气,甚至还是需要以‘蛊池’作为转化的偏门灵气,怎么可能让修为进展地如此迅速,堪比剑心通明的江宗主?

    而今,当他一边咳着血痰,一边注视着力蛮被剖开地后腰之时,终于是明白了猫腻所在。

    却见那剖面之中,赫然躺着一只乌黑圆滚的胖虫,那蛊虫约有半个手掌大小,而今正蜗居在力蛮的后腰,不断蚕食着力蛮的精血。

    而它的模样,江河也再熟悉不过。

    这是一只大力蛊。

    那双被混沌之气笼罩的双眼,能清晰的分辨出来,这大力蛊所寄宿的位置,赫然是力蛮的灵台之处。

    更准确的说,是这大力蛊,成为了力蛮的灵台——

    以他的精血作为代价。

    故而,那饱含人九境灵光的,并非是力蛮这个被蛊虫占据身体的人类。

    而是这只怪异的蛊虫。

    江河把手伸入到力蛮的后腰之中,硬生从血肉里将那蛊虫拔出,却听力蛮凄惨地哀嚎许久,那黝黑而膨胀的肉身,便好似泄气一般,连带着他的骨架开始干瘪下去。

    手中的大力蛊失去了宿主精血的支持,亦是怪叫一声,身躯都开始化作浓水,顺着江河的手掌滚落到地面。

    唯有一颗乌黑的灵丹,落在了江河的手上,其中尚还蓬勃着人九境的灵气。

    他踢了踢脚边还在喘息的力蛮,而今被吸干精血的力蛮,只得显露出他原本的面貌——

    那十尺高大的壮汉,失去了大力蛊的加持,如今只剩下了一副干枯的皮囊。

    “啊……啊……”

    他的喉咙不住发出沙哑的呻吟,两只眼睛无光地盯着身下的拂尘,似是到死也没能搞明白,这神异的物件到底是什么。

    在他成为力蛮前,他也只是蛮国将士的一份子。薆荳看書

    他没有见识过蛮国之外的天地。

    国师也从未与他们提及过世外高人的手段。

    他们没有见过百般变化的拂尘,没有见过城楼宽阔的巨剑,更没有见过除了国师之外的修仙者。

    他们拥有着远超凡人的力量,却没有超脱凡人的认知。

    失去了这些力量后,他们归根结底,也仍是一个凡人。

    江河看着力蛮茫然的目光,决定给予他一个痛快。

    但力蛮却在他要动手之际,缓缓偏转了目光。

    他以无神的眼眸紧盯着江河,那左眼的瞳孔中,似有小虫在悦动的身影。

    他听着耳膜下那细碎的虫鸣,对江河道:

    “国师说……你们,还会……再见的。”

    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符后,那本就行将就木的躯体,再也笼罩不住他的意识。

    他终于没了声息。

    江河眼看着他的耳朵里,有乌红的浓血渗出。

    他那怪异的左眼,在须臾之间忽而爆开。

    溅起的血花沾染了江河一身,只在鼻息间浮上了一抹怪异的腥臭。

    但江河却是微微眯起了双眼。

    “果然,那蛮国的国师,看得见我这边的状况么。”

    先前他就已经有所怀疑,这蛮子好生生的喊什么“遵命”,现在倒是想明白了。

    的确,如果‘补池’对他们而言是一项重要任务的话,那蛮国国师没道理不派人盯梢。

    江河忽然一怔。

    “那是不是在我击杀忽大郎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过我了?”

    他堪堪反应过来。

    当时忽家五兄弟的目的是抓取顾青山带回蛮国,这项任务不可谓不重大。

    但江河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不对,如果他当时就用这种方法监视我,这蛮子不应该对我的法器没有防范。

    那应该就是在鲤国发展的这半年里,蛮国那边对蛊虫的研究,也有了新的进展。”

    果然,在自己这边进步的同时,蛮国那边也不曾懈怠过。

    他们太过信任龙气所提供的庇佑,致使有些忽略了,蛮国那边或许根本不愿给他们发展的机会。

    这次蛮国的奇袭预谋甚远,一切,或许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才是。

    江河叹了口气,暂且将手上的灵丹,收回到乾坤袋中。

    随后,又掏出了几张一剑符,将其纷飞出去,远程击杀那些剩下的蛮人——

    为了避免他们以鲤国百姓作为要挟,江河要趁着他们还不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早些将威胁排除。

    那些逃窜的蛮人之中,没有再与力蛮一般一看便极为不凡的存在,只在尚未及时反应的当下,便被小剑刺穿了心房,倒在了地上。

    江河凭借双眼,看清四周没再有蛊气的灵光,便打算再行踏入城北的火海,去解决那些纵火的余孽。

    而那些避之不及的百姓,见到江河解决掉那能将人撕成两半的蛮贼,保全了他们的性命,终于是在满心雀跃中,呼喊起了他们恩人的姓名:

    “蛮贼都死了,我们活下来了!是薛国师救了我们!”

    江河没有多作解释,毕竟本就是自己有意的设计,让这剑门城的百姓以为自己是薛正阳。

    为了让薛正阳好生加身国运,他也算是操碎了心。

    但就待他要离开之时,却见天边划过了一道流火,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要落在他的身前——

    匆忙赶来的薛正阳眉头紧皱,他本是想要找些人问一问,如今城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但才刚刚飞到这片空地,便听那万千百姓都齐齐高呼自己的名字,当即便愣在了原地。

    瞧见地下的江河一身狼狈,他这才匆匆赶来会面。

    毕竟城内的事情,问谁都不如问江河来地靠谱。

    “前辈,你可算是来了。”

    江河见到薛正阳后,悬着的心却并未因此放下,反倒是更感疑惑,

    “这都过了多长时间了,以前辈你的修为,击退一些没有修为的凡人,至于用这么长的时间么……”

    薛正阳的心头也有太多疑惑,但见江河如此询问,当即便将那些疑惑暂且抛之脑后。

    而江河见薛正阳紧锁眉头,那不安的感觉愈发深重,他连忙道: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薛正阳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原本该守在剑门关内,持龙玺退敌的金国公顾海,在昨夜的战乱里……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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