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落雪无痕 > 第三竷少小离家
    东辽国帝都金陵城

    又是一年晚来秋,空山新雨携新露,中原大陆东部辽阔的疆域上,辽国莫氏皇族建权不过几百年,从马背上打了天下,从胡族手上掠回了地盘,建立政权的辽太祖忠元帝再到如今文成武德,仁孝重义的辽圣祖仁昭帝,皇权传承不过而今的第五代,却也是经历了政权之乱,谋嫡之祸,逆行倒施,谋逆反叛,祸乱超纲这些集中皇权下的血泪史,央央几百年也算是都走了过来,如今天下已定,虽时有边境作乱却也算是难得太平盛世了。q

    中原这块疆域古今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以中原最大的夜海为中心,如今三国鼎立,疆土最大以东辽国,北鸣国,西夏国为首,其余散乱各地的弹丸小国皆为依附大国而生存,相互制约,相互迁就,千年来如此,倒也未产生大的冲突。

    地处中原临东地界的东辽国,云云十五州,四郡,东临华夏龙脉昆仑山,连绵万里,阻隔塞外胡羌异族,北面一半毗邻长华江流域,一半毗邻悠悠古朝北鸣国,西面全域临海三千里,掌控中原最大海域夜海之东滨,南面背靠中原第一山苍山山脉,苍山挺拔气盖山河,东辽国地势优良,依山傍水,占地天时地利,人文淳朴,崇尚以文治国,以武平天下,恪守礼仪,极重仁孝。。。。

    丞相府中院儿的摘星楼上,麋赤雪倚着窗台,看向外面的蓝天白云,合上了手中的‘通域史书’,外边儿起了一阵风,将麋赤雪的额前发丝和发髻间的流苏吹的一阵乱颤,她深吸了一口,心中沉思着:虽说如今天下太平很少再起战乱,但是千百年来的分割使得天下仿佛像一块碎裂的琉璃,每一块都有不同的镜像,每一块也都不一样,这样真的好吗?天下终究是一个天下,民族也终究是一个民族,同一个相貌,同一个祖先,却做着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思虑间麋赤雪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大小姐,夫人喊您过去呢?。。。。”麋赤雪回头一个小丫头笑盈盈的缓步走了过来。

    “红玉,我发现你长高了不少啊”麋赤雪脑袋微微一斜娇俏的看着红玉。

    小姑娘被说的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回道:“小姐说笑了,红玉比您大两岁,自然是看着高一些了,不过小姐最近也长高了不少,到底是个七岁的小美女了。”红玉脸孔粉嘟嘟的看着还是个小孩子的脸,但是比七岁的麋赤雪高了一个脑袋,像个小大人似的。

    “母亲可有说是何事啊?”麋赤雪转回心思问着,心中却在自己思趁,春困秋乏,这个点儿母亲应该是陪着两位妹妹午睡才是啊。

    “红玉也不知道,二小姐和三小姐已经午歇了,夫人和相爷在书房,这才打发了人来喊您过去呢!”红玉的小眼睛咕噜噜直转,她是和麋赤雪一块长大的丫头,自小贴身和麋赤雪在一起,形影不离的。

    麋赤雪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并起身将书放了回去,缓步下楼走出了摘星楼,从中院儿回到后院儿父亲的书房会路过一个花园,一个竹林,一个內仪门,麋赤雪故放慢了脚步,细细思虑着:自打记事起,自己出入父亲内书房的时间颇多,但是大多自己一个人,父亲政务繁忙教育自己的时间不算是多,加上自从母亲这几年接连又生了两个女儿后,几乎未进过父亲的书房,现在两个人一起在书房候着自己,会是什么事呢?

    麋赤雪也越想越觉得不对,她从小心思缜密,心细如发,不会无缘无故的起疑,也不会傻兮兮的一叶障目,父亲一般关心爱护她都会去后院儿她的住所雪颖阁,她记得上一次她和父亲在书房严肃的对话还是自己六岁生日的时候,父亲看着她眼中微红,感慨了半天,就问了些学业上的事情,无外乎其他了,再上一次就是五岁的生日,再再上一次就是四岁生日,再再再上一次。。。。。。。

    但今天还不是自己足七岁的生日啊,这不是还是秋天嘛,自己生日是十月立冬的时候,难不成父亲在朝政上遇到困难了,有人找父亲麻烦了,还是父亲在朝为官得罪那些个权贵了,虽说是天子脚下,到底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呢,但是就算是这些事儿,那父亲找自己干啥呢,还弄的这么紧张兮兮的,气氛搞得怎么僵硬。。。。

    想着间麋赤雪便见到自己已经走到父亲内书房的院门了,她朝身后看了一眼,自己两个年仅九岁的贴身丫头,红玉和红袖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跟在自己身后,麋赤雪没有言语,自小就早熟的现在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的心理年龄可能已经超过成年人了。

    随即便抬步走了进去,粉色交颈衫的裙摆翩翩一转扫过门前落叶,刚一进去就发现气氛有点怪异,侍奉的人都站在院子外头,里头一个人都没有,麋赤雪疾步走进了书房的里间,珠帘沙影,麋赤雪抬头看到父亲垂头盯着书案上的书,母亲眼眶微红仿若刚哭过般悻悻的立于一旁,眼瞅着麋赤雪进来了,急忙堆砌一个柔和的笑容来。

    “雪儿来了,快过来,到母亲这里来。”梁氏温柔的伸手拉着麋赤雪的小手,尽显舐犊之情。

    麋赤雪走进后立定站住稳稳的朝父母行了一个长辈礼:“女儿见过父亲母亲,给父亲母亲请安。。。。”

    麋相抬头缓缓一笑微微颔首示意麋赤雪起身,而后看了一眼眼中悲戚的梁氏,长吁一声轻轻开口:“夫人去看看若惜和幽兰吧,想必也快醒了。”

    梁氏闻言忧郁了一丝便暗暗点头朝着麋赤雪慈爱的看了看,并伸手拨了拨麋赤雪耳畔的发丝,随后疾步走了出去。

    麋赤雪着实不太喜欢这种气氛,其实是不太喜欢自己猜不透掌握不住的这种感觉,如果一个人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了,那感觉可太不好了。于是便抬头试着开口:“父亲,是出了什么事了吗?父亲。。。。还是直说吧,女儿虽年幼,但好在心性成熟,心志坚定,不会随便伤春悲秋的!”说着还仔细看了看父亲眼中的悲伤之意。

    麋傲叹了一口气,仍旧没有开口,倒也不是他不想开口,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不过是四年前在陛下御书房的那次交谈,让他至今都震惊的无法开口,到现在他都记忆深刻的记得,陛下亲口告知他尹国师的天象之说,以及未来红鸾星将承载担任起辽国政治清明,国富民强的重担,他之所以震惊,是他觉得辽国的国运系于一个女子身上,风险大了些,在者还是自己满怀期待寄予厚望天纵奇才的长女,他当时和陛下也争论了很久,最后若不是陛下告诉他,尹国师在交代完天象之后的一年后暴毙而亡,是因为泄露了天机才得以殒命的,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的,毕竟这种事情,天理之说,谁又能真的说清楚呢,可尹国师已薨逝,他为辽国鞠躬尽瘁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死在了窥探天机之上。

    思虑间再次长吁了一口气才坐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娇娇悄悄的小人儿,七岁的孩童,已是娇俏可爱,眉清目秀,明眸皓齿,这番品貌或许真的是陛下口中的贵星下凡?

    随即便开口问道:“雪儿对如今的朝局了解多少?”

    麋赤雪也在沉思猛然听着父亲的问话也是一惊,随即立即平复下来,望着父亲严肃的目光淡淡说道:“父亲,朝局之事雪儿了解的不多,不过父亲在朝局中,身为丞相的长女,自然会多留心一些了。”麋赤雪说着最忌微微勾勒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

    麋傲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雪儿对眼下的朝局有何看法?或者觉得如今辽国的朝堂是好是坏呢?”

    麋赤雪倒也没想到父亲会问的如此直接,但是这种事情忌讳较深,寻常人如何可以妄议朝政,便沉声回道:“父亲是想听真话吗?如若是听真话,那女儿今日所言可能会触犯天恩了?”麋赤雪盯着麋傲,等着对方的反应。

    “今日你我之言,只限于此地,出了门便烟消云散,雪儿天赋异禀,自小悟道极深,为父想听听雪儿的见解。。。。”麋傲有些头疼,每次跟自己女儿说话都得想着些说,思虑着说,明明是个小孩子,但却仿佛是对着一个言官朝臣,错一个字都得斟酌半天,若不是陛下明言是贵星下凡,搞不好真的会怀疑妖魔附身。。。。

    麋赤雪闻言便放心下来朝前走了一步,沉思开口:“父亲若是听实话,那女儿就直说了,父亲问女儿觉得如今朝堂的局势是好是坏,那女儿可以明确告知父亲,以女儿的拙见,如今的朝局相当的不好!”说完看着父亲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麋傲也未起言,示意对方继续说。

    麋赤雪微微点头继续开口:“辽国世人皆知,先帝晚年病危传位于陛下之时已无力掌管朝政,其胞弟青王殿下和英王殿下相互勾结趁机发动宫变,起兵镇压东宫,挟制先帝,试图抢夺帝位,诛杀太子,故而先帝遗留下的托孤大臣死伤过半,太子也就是当今的圣上无人可依仗,在内没有心腹帮衬,在外没有兵力抵制,不得已临危受命自己东宫亲眷家族之人全力抵制迎敌,护卫先帝之遗命,得天庇佑,终于在一片血海中杀出一条路,反诛英王青王一流。。。。”

    麋赤雪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外人看来,这条死了几千人,血染了半个金陵城的谋逆案最后的赢家是当今陛下,可是在女儿看来,可能这条路走得并不是那么好。。。。”

    “如今陛下勤政爱民,心怀仁善,用了十年的时间将当初谋逆之人所残害的疆域修复整善,可,此一时彼一时,天下是定了,辽国百姓也过了这十年的太平盛世,那往后呢?当年随陛下杀出一片血路成功登基为帝的那些个外戚功臣们,现如今可不是当年那个依附于东宫甘愿屈居末流的清流官员了;陛下登基后大封六宫,大封外戚,当年跟着陛下的五大家族本就鲜花着锦的同时再次功勋加身,进官加爵,风头无两,如今过了这么多年随着五大家族中在宫中的娘娘们一个个生下皇子,五大家族已然是辽国根深蒂固的存在了,外戚当权,朝中大半官员职位皆在这五家之手,任谁也无法摇动,说句以下犯上的话,如今怕是这任何一家想造反取而代之圣上可都是易如反掌了,养虎为患,放虎归山,不知道陛下如今可会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麋赤雪一席话说完,颇有些感慨,转身落入座椅中,微微感叹,麋傲心中很是震惊,但也是稍纵即逝,他忽然明白了陛下当初的那些悲戚感触,心中微痛,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谁一个人的,或许有的人一生下来的命运注定是为一些事情而去努力的。。。。

    麋赤雪看着父亲未言语便惊觉是不是说的有点太直白了,便赶紧补救道:“父亲莫恼,女儿一时失言,既然女儿可以看得明白,想必陛下还有朝臣们都看的明白,虽说如今朝局混沌五大家族争权夺利,但是好歹有父亲所带领的六部官员政治清明,一心为国,侍君奉上,现如今陛下倒也不用太担心,毕竟六部权限涉及整个朝堂,旁人是无法动摇的,加之陛下的皇子们都还年幼,外戚当权现下倒也不用畏惧。。。。”

    麋傲看着麋赤雪淡然的脸上露出滢滢的光芒,心中还是免不了要一直默念道‘她才七岁,她才七岁,她才七岁。。’但是时间不等人,辽国还能等多久,陛下还能等多久呢?想着间麋傲心疼难当,猛然起身对着麋赤雪朗声开口:“雪儿可知,为父今日找你为何事呢?”仿佛鼓足了勇气一般,饶是麋赤雪再愚钝现在看来却也是可以多少猜得到了。

    “父亲,我自三岁开始,每成长一岁父亲便忧伤一回,每年过生日时,父亲便黯然一天,女儿不才自小比旁人家的孩童要聪慧一些,金陵城人尽皆知,陛下这些年每年生日都着内务府送来赏赐却从来未允许我进宫谢恩过,如今女儿七岁了,母亲已顺利诞下若惜妹妹和幽兰妹妹,女儿愚钝,不知道。。。。是不是猜错了,陛下是不是命女儿进宫?还是有其他安排呢?”

    麋傲这次是彻底的惊讶了,先前还觉得她是语出惊人,现在看来她这思维已经不是一个七岁孩子能想得到了的。不过尽管再惊讶,但还是保留了正常的神情,老老实实的将星宿一说如实告知了麋赤雪,显然有一样和他预想中的一模一样了,那就麋赤雪听闻自己的使命是护佑庙堂,但君之忧,清君之侧时,那震惊的模样,让麋傲心里好受了一些,毕竟他自己几番的震惊无人能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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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辽国,仁昭十七年,十月十日,辽国当朝宰相麋傲以教养之名仁孝之礼将长女麋赤雪送出帝都金陵,前往渝州,一为侍奉身为外祖父的渝州候梁老侯爷代替父母尽孝,二为妄念梁老侯爷之大义不吝教养长女之辛,故而金陵城内一片哗然,曾今名动帝都的天才少女竟离开了京城,偏安一隅,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叹息,还是该可惜,都说天子脚下难生存,想不到权倾朝野的宰相大人竟然也难逃此命数啊,哎。。。。

    只是麋赤雪本人还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京城的一个月后,东辽朝局愈发灰暗,西境海盗屡屡进犯,东境胡人羌族连年骚乱,朝中党争严重,权贵世家各为其主,朝着失控的节奏开始慢慢发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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