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虽然恼这孩子不顾安危,更多的,是心疼。

    作坊现在属于宋家,要停工,也只有宋家人才好使,她也不二话,直接奔作坊去。

    很快,作坊里的人,包括村里五大爷他们也都过来了。

    等人齐了,宋老太出面说明情况。

    如今不是这个扶摔倒的大爷都要拍视频为证的年代,村民们整体来说,还是十分淳朴。

    那个肖麻子也是远近闻名的,宋老太说他可能与丢失的幼女有关,那就不能放过。

    谁家还没个姑娘?

    人群马上分成了几队出发,女眷都在一边站着唠嗑。

    “今儿宝如妹子休息吧?”

    “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休假都是选的月儿旬休的时候。怎么了?”

    “那肖麻子不是跟宝如他们一个村,我这不是想着月儿……”

    “呸呸呸,别瞎想,肖麻子以前还是陈老三跟班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

    两个作坊女工的谈话落入宋圆圆耳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宝如,全名王宝如,就是陈老三的媳妇。

    宋圆圆之前一直在安排,无暇顾及秦沛,秦沛知她不是有意,也留着一直没走。

    他正想着要不要回县里,让自己手下的人喊过来帮忙,宋圆圆就冲过来扯住了他的袖子。

    “你能不能骑马带人?”

    “可以。”

    “快,带我去一趟隔壁村。”

    见她焦急,秦沛来不及多问,牵出马匹,跨身上马,又把宋圆圆拉上去。

    “沿着这条路直走,穿过竹林左转。”

    “驾!”

    “哎,圆圆,你去哪?”

    “你个死孩子,你给我回来!”

    马匹超过出发的青壮,只留下马蹄撅起的尘土。

    赵家沟村和王家湾离得很近,不过半炷香宋圆圆就到了王氏家门口。

    木柴扎的院门随意敞开着,宋圆圆在秦沛的帮助下跳下马,跑进院里。

    大门也打开着,宋圆圆连着呼喊几声,没有人应。

    她提着的心又紧了紧。

    “你们是来找月月她娘的吧?”正无所适从时,隔壁一个大娘搭话道。

    “月月那丫头出去了半天没回来,她娘出去找了。你说这小孩子家家的,不就是贪玩,一个小丫头片子,也就宝如当眼珠子……”

    不等她说完,宋圆圆就急急地道,“她往哪边去了?”

    大娘有些被吓到,“往,往山里去了吧。”

    “上马。”秦沛伸出手。

    “哎呀,我说,山里不好走咧,马进不去,你们就在屋里等吧,癞子跟着去了,一会就回来了。”

    “从哪个地方进的山?”宋圆圆道。

    大娘指了一条路,宋圆圆借着秦沛的手上了马,直奔路口而去。

    “这年轻娃儿咋就不听劝咧……”

    进山的入口不远,果然如那大娘所说,马儿难进。

    春天来了,杂草丛生,就一条影影绰绰的羊肠小道。

    说是路也不真切,就是走多了,人踩出来的,四周野草横生,只路上的草没那么长。

    不像赵家沟经的山路,宽敞,干净,陡峭的地方还挖了台阶。

    秦沛找了棵树把马系上,拦住焦急的宋圆圆,把宋圆圆护到身后,率先往山上去。

    大约走了百来米,就分出了两条岔路。

    “往哪边走?”秦沛道。

    宋圆圆这才觉着有些冲动了,王家湾她根本就不熟。

    分开走她肯定是不敢的。

    “我也没来过,要不走右边吧。”

    很快,路就到了尽头,周遭都没有人经过的痕迹。

    两人只得回转,又从左边进山,良久,才循着脚印走进一处山凹。

    前方突兀地出现了一座茅草屋。

    “你放手,我要杀了这个畜牲!”

    “嫂子,不可以,你要想想孩子啊。”

    “是月儿娘!”宋圆圆道。

    秦沛取下腰间的佩剑,眼神示意宋圆圆跟紧。

    “快,快,前面就到了。”

    山下也有人追了上来。

    想想刚刚听到茅草屋里的对话,她不能让王氏留下把柄。来不及多想,宋圆圆直接冲到茅草屋前。

    屋里的场景却让她一阵眩晕。

    王氏和王癞子抢着一把刀,肖麻子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王月儿靠在墙边昏迷不醒。

    “啊!杀人了!杀人了!”后面的人上了山,不知道是谁尖叫出声。

    王癞子趁机把刀夺到手上。

    宋圆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山的,她是头一次亲眼见到那么多血。

    那个像毒蛇一样的肖麻子就那样躺在地上,“嗬嗬”地喘着气。

    县衙的人来得也很快,孙启亲自带队。

    肖麻子因为送医及时,暂无性命之忧。

    王氏和王癞子,还有王月儿被衙门收押。

    山凹处那处茅草屋后面,就是肖麻子父母的坟茔。

    茅草屋是六年前肖麻子的父亲去世后建的。

    据村民所说,当年肖父去世,肖麻子悲痛欲绝,在父亲坟前结庐而居,一住就是三年。

    后来母亲去世,他也偶尔上去住。

    这也是他为何一直游手好闲,在村子里风评还不错的原因。

    当天,茅草屋的地窖,肖麻子父母的坟边,衙门一共起出二十七具十来岁女子的尸骨。

    最早的一具,仵作初步估计是在六年前。

    最近的,是在五个月前,甚至尸身还未完全腐烂。

    看骨龄,尸骨年龄最大的不过十一二,最小的只有七八岁。

    宋圆圆只让王小立查了最近三年的信息,而肖麻子六年前就开始犯案了。

    六年前,肖麻子将将十五。

    肖麻子大伯的闺女就在这二十七具白骨中,也是第一个受害的姑娘。

    肖麻子的大伯娘当天就疯了。

    老二家的狗东西,她照顾了肖麻子这么多年,他居然害了她闺女!

    天爷啊!

    县衙的尸骨认领告示一出,引起的震动可想而知。

    这个世界总在一天天刷新宋圆圆的认知。

    她知道肖麻子不是个好东西,但是没想到竟然如此可怕。

    日复一日地锤炼却也让宋圆圆更加坚强了起来。

    她没有退缩。

    王家湾现在已经乱了,案件如今还在审理中,肖麻子是重伤,是重要案犯。

    受害者家属无法找正主报仇,一批批地到王家湾闹,肖麻子父母的尸骨都被人挖了出来鞭打焚烧。

    王家湾的人自顾不暇,更是没有人去管本来在村里里就势弱的王氏母女。

    宋圆圆征求了宋老太和柳氏的意见,把王月儿接到了宋家。

    王月儿是王癞子到后从地窖里抱出来的,本就胆小的孩子如今犹如惊弓之鸟

    她又自掏腰包,请了县里最好的大夫,买了最好的药,医治肖麻子。

    他该死,这个恶魔,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死去。

    直到二月底,案子才得以审结。

    肖麻子草菅人命,罪该万死,处以凌迟之刑,立即执行。

    那天的菜市口人山人海,仿佛全县的烂鸡蛋烂菜叶都集中在了这里。

    即使有宋圆圆有好药吊着,肖麻子没有捱到第二十刀。

    但行刑者没有停下,县令大人也没有叫停。

    就是这个恶魔,他为了心中龌龊的欲望,残忍地杀害了二十七条生命,毁了二十七个家庭。

    而他,就这么轻松地死去了,旁观者都不甘心,受害者的亲眷如何能甘心?

    王氏和王癞子都被无罪释放了。

    肖麻子服刑后,王癞子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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