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林嘉念的解释，陈曦才知道，原来李惜阳是二十四班的艺术生，学的是声乐。
上次校庆她就参加了文艺汇演。
这次校庆赶上她的嗓子发炎，不然也会尝试再出一个节目。
并且被负责海选的李老师拜托来做他们三人的临时指导老师。
所以刚刚才会莫名其妙指导他小提琴吗？
陈曦心中的疑惑解开了。
于是李惜阳从热心同学摇身一变，成了三人的指导老师。
空旷的音乐教室里，一架钢琴架在中间，桌椅围了钢琴一圈。
林嘉念自然地坐在这座钢琴面前。
陈曦和宁然则去周围搬了两个板凳来到钢琴旁边坐下。
李惜阳单手拿谱，站在三人身前，居高临下地看向三人。
她的脸上虽然依旧挂着亲切的微笑，却让人感觉出来了强势，就像一条暗流汹涌的河流，即使表面平静，可一但人落入其中，任凭如何挣扎，只能被水流温柔地裹挟着往前。
“我们虽然是同学，是同龄人，但是李老师既然拜托我来教你们，他肯定是相信我的音乐素养的。”
“念念也是了解我的。”
林嘉念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表达她对李惜阳的信任与支持。
李惜阳接着话锋一转，
“但是，我对音乐的态度比较严格，一会在训练的时候可能无法控制的比较严厉一些，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她身上确实有股音乐老师一样沉稳，说话不缓不急，动作优雅，声音尾调上扬。
陈曦和宁然都点了点头，表示他们都是听话的好孩子。
“话不宜迟，我们先开始训练吧。”
“你们先把曲子完整走一遍让我看看效果。”
于是林嘉念起头，节奏渐起。
陈曦准时卡拍入场。
宁然站起身，脚下打着节拍，檀口微张，百灵鸟般婉转的歌声从她口中流出。
经过快一个星期的合作，三人自然不可能在原地踏步，宁然的唱功经过系统鉴定已经达到了中级。
陈曦对这首曲子也是更加熟练，如臂挥使。
林嘉念更离谱，系统鉴定她钢琴水准至少是高级往上，还因为只听过她弹一首曲子，没法详细鉴定。
三人自信地将这首歌曲完整地走了下来，没有出现一丝差错。
李惜阳听完点了点头，表示了她的认可。
“怪不得老师那么看好你们，确实不错，主唱音色很好，伴奏的水准也都有。”
不过紧接着她的声音严厉了起来：“但是想作为压轴节目，水平还差了很多，晚会上有很多精彩的节目，唱歌的人本来就比较多，观众的观感容易审美疲劳，因此唱歌本来是不适合作为压轴节目的。”
“如果你们想要压轴的话，还需要再把表现力再提高几个阶层。”
说着，她把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烧到了陈曦的身上。
“陈曦，你把37小节在弹一遍……”
陈曦皱着眉头，照她的说法去做了。
中途李惜阳突然伸手打断，“就是这里，这两个音你拉的时候不要换弦。”
陈曦目瞪口呆，她是怎么听出来的？！
两個音的音准是一样的，只是音色上有细微的差别，而在钢琴和人声的环绕下，她还能听出来小提琴换了一根弦？
就离谱，这听力不去当交响乐指挥真是可惜了。
陈曦试着挪了一下手指。
发现她的要求实在是有些难为人，这两个音不换弦的话，要么他换把，要么把手掌全部扯开去按弦。
这很难的，他这么久以来都是换弦拉的，有时候李惜阳能不能找找自己的原因，比如为什么她耳朵那么尖细？
那观众的耳朵能像她这样嘛？
陈曦一边吐槽，一边痛苦地将小拇指完全展开，虽然艰难，但好歹是够到了那个音。
然后李惜阳点点头让林嘉念和宁然陪陈曦一起重弹。
陈曦到了第37小节，陈曦按照李惜阳的说法，没有换弦。
正当他以为无事了之后，
紧接着迎接他的是李惜阳一条接一条的要求，
“陈曦，入拍慢了。”
“陈曦，给我的音干脆利落一点，不要拖泥带水。”
“陈曦，持弓手怎么这么僵硬啊。”
“陈曦……”
“陈曦……”
她的话语像是一颗又一颗的炸弹，往一座沉眠的火山里投放
林嘉念和宁然陪着陈曦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演练，她们两人都没有抱怨陈曦。
但是这不是他们不抱怨，陈曦就没有压力的事。
仅仅几分钟过后，陈曦就真的汗流浃背了，就连头上也涌出来细密的汗珠。
正当陈曦抗压能力到达顶峰，即将爆发的时候。
李惜阳突然细语温吞，
声音轻得恰如他们初见之时那样：
“陈曦，你进来的时候，可以轻一点吗？”
“往后我们慢慢再加重力度，ok？”
陈曦闻言眉头一挑，低下了头，脸颊有些烫。
不论陈曦害羞的原因，总之他的闷气被李惜阳轻飘飘的一句话給打散了。
然后李惜阳一看陈曦精神松弛，又踏马给他上了新一轮压力……
“陈曦，这里力度不够。”
别陈了，我要陈出应激反应了。
在痛苦不堪中，陈曦的小提琴往李惜阳想要的效果上靠拢。
陈曦的鼻子完全被李惜阳牵着走，他能感觉的到，但是却无可奈何。
而且，
就连大小姐都没逃不过被她拿捏的命运，陈曦又何必挣扎呢。
李惜阳的第二把火烧到了林嘉念的身上：
“念念，你现在是一个伴奏，不是钢琴独奏，注意不要喧宾夺主好吗？”
“多尝试去听你伙伴的琴声和乐音，然后去配合他们。”
林嘉念则是不认可她的话：“我的钢琴是一首歌曲的基调，如果她怎么唱我怎么弹的话，那这首歌根基就不稳了。”
“你说得对，但是你不能一直闷头弹自己的琴，伱要在稳住自己的同时，去听他们两的声音，引导他们的情感或者弥补他们的错误，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对吧？”
李惜阳对林嘉念温柔一笑，接着说道：“我知道这有点难，所以不逼你，我们慢慢来。”
林嘉念闻言，脸颊瞬间鼓了起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一点都不难！”
然后下一次合练，她的钢琴声存在感变得没有那么强烈了，而是完美的融合了进来。
陈曦在一旁啧啧称奇。
这就是顶级现充吗？
恐怖如斯。
没等陈曦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李惜阳的火就哑了。
可能这就是万物相生相克，无下则无上，无低则无高。
宁然在陈曦的食物网里，明明是食物链底端的存在——割肉喂鹰的释迦牟尼。
但是，李惜阳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叫宁什么？”李惜阳的第三把火烧到了宁然身上。
陈曦敢打包票她绝对知道宁然的名字。
“我叫宁然呀，自然的然。”宁然像幼儿园的小孩回答老师问题一样认真。
开口的瞬间，李惜阳就大概确认了宁然的性格，是一团棉花。
“第21小节，开口的时候舌根放平，内口腔打开明白吗？”
“内口腔？”宁然有些疑惑。
李惜阳走到宁然身前，伸手指在宁然的颧骨下方，牙关处。
“就是这里，从吸气开始，这里就要打开。”
宁然觉得她的手指戳的自己有些痒，于是缩了一下脖子。
“我知道了。”
李惜阳点点头，捏住了宁然的脸颊，手动帮她的牙关打开，“再试一次。”
手感好好，就跟棉花一样，李惜阳的食指情不自禁地揉了下宁然的脸蛋。
感受但这个女生轻佻的举动。
宁然忍住羞意，开始吸气，运气，唱歌。
效果很不错，声音立体，空间感到位了。
于是李惜阳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再试一次。”
但这次，没有李惜阳的手辅助，宁然唱出来的效果没有达到李惜阳想要的效果。
没等李惜阳发作。
宁然好像也知道自己唱的不行，吓得手舞足蹈地道歉。
“抱歉抱歉，我会努力的。”
李惜阳抿唇点了点头，让陈曦和林嘉念陪宁然一起练了几次。
但宁然好不容易这里唱到了李惜阳唱的效果。
但是其他地方还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李惜阳作为三人的临时指导老师，那这首歌的表达效果就要以她的喜好为标准。
于是她将宁然的错误一一指出。
宁然也很认真地去改，同时态度也很到位。
“对不起！”
“我错了！”
“我会改的！”
“你别生气！”
可是她的进度太慢了，每个地方都需要指导半天，一紧张还会跑调，起反效果。
偏偏女孩子态度很好，既不想陈曦那样逆反，也不像林嘉念那样主张强烈。
李惜阳有点舍不得绑架陈曦和林嘉念一起压力她，也舍不得凶，感觉一不小心会把这个女孩子搞哭的样子。
这种北白川玉子的笨蛋系角色，李惜阳真的没有办法。
于是她探了一口气。
“念念，你和你的朋友一起练习一下，宁然你跟我来。”
然后她把宁然带到了一边去开小灶，哑着嗓子，一遍一遍地给宁然示范。
她们在练习的时候，陈曦和林嘉念也都没有偷懒，消化着刚刚李惜阳的要求。
忽然窗外狂风大作，敲着门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下雨的前兆。
钢琴声停下，林嘉念凑到陈曦身边，小声地说道：“我猜一会要下雨，你带伞了吗？”
“没带。”
说了下洪水都不打伞的，而且陈曦家里甚至没伞。
他感叹道：“希望只是刮一阵妖风吧。”
林嘉念摇了摇头，用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你相信玄学吗？”
陈曦点点头，“我相信。”
林嘉念面色凝重地说道：“我跟你讲，李惜阳每次在我面前唱歌，基本都会下雨。”
陈曦故作夸张之色，“真的假的，那她不是嗓子发炎了吗？你叫她别唱了啊。”
陈曦的话语落下，外面雨声突起，在秋冬换季的季节来了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雨。
夜幕下，狂风将雨卷袭着，浓密的雨滴勾画出来风的形状，往窗户上撞来，发出啪啪的声响。
林嘉念面无表情地说道：“已经晚了。”
“橘大王怎么办呢。”大小姐似乎有些担忧。
陈曦温声安慰道：“这种大雨一般都是阵雨，下一会就停的。”
而且一场雨而已，橘大王淋一淋就当洗澡了好吧。陈曦没有负担地迫害着橘大王。
三人又在李惜阳的指挥下练了一会，然后时间到点之后就背上书包准备离开了。
宁然和李惜阳一左一右挽着林嘉念往楼下走去。
这三个人看起来还算精神良好。
但是精力本就不旺盛的陈曦就遭罪了，今天晚上属于是被榨干了，他背着书包，脚步虚浮，不断打着哈切，下楼梯都差点摔倒。
墙外的雨声还在作响，宁然听着林嘉念讲完橘大王的事，不禁祈祷了一声：“希望这雨快点停吧。”
三人走下楼，跟还在训练的李老师招呼了一声，李老师听完李惜阳的汇报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个人都是女孩子他不好做什么。
于是他拍了拍最不喜欢的陈曦的肩膀。
“惜阳在声乐上造诣出类拔萃，你们可以放心地跟着她的安排做，好好练。”
“下周五就要开始集合排练了，到时候老师会根据排练的效果，商量决定演出顺序。”
“我希望你们三个人可以拿下这个宝贵的机会！”
陈曦也知道这个压轴的位置很重要，只要拿到这个位置，他爆治愈的可能就会大了很多。
于是他打起精神郑重地点了点头。
之后三人走出场馆。
大门前的屋檐下，陈曦不可置信地伸手了探出……
卧槽，然神！
林嘉念在台阶旁边发现了湿透的橘大王，一点都不嫌它脏，蹲下来将它抱在了怀里。
橘大王正在林嘉念怀里“喵喵”的撒娇。
陈曦凑到林嘉念身边和她小声说道：“大小姐，你相信玄学吗。”
这是一句废话，
但是林嘉念因为找到了橘喵喵和雨正好停了而开心，因此没有和陈曦计较，点了点头，“你想说什么”
“我之前认为，宁然只要双手合拢祈祷，天空就会为她放晴。”
“结果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这，她是李惜阳的克星？”林嘉念故作震惊地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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