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认为，既然生下来当了个有种的男人，就要有点男人的气概。
伤疤是男子汉的勋章。
打个球受点小伤是件很正常的事吧。
他刚刚假摔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篮球场破了一块地皮的地面上，因此划破了一块手肘。
就是一点皮外伤。
陈曦本来准备拿水冲一下灰尘就可以了。
结果被宁然要求必须用碘伏消毒。
看着眼前短发女孩严厉的眼神，陈曦也是乖乖拿碘伏消毒了。
但是这种感觉还挺不习惯的。
让陈曦想起初中的一件事，那会他雨后打球，地板潮湿，一不小心真滑了一跤，膝盖磕破了。
因为是夏天伤口发炎一直没好，裤子衣料都会粘黏在破口上，所以陈曦就将裤腿卷了起来。
当时班上有个女生路过的时候就笑他，“这么点小伤，至于吗。”
好像是觉得陈曦在故意露伤口博同情的样子。
陈曦当时笑笑也没往心里去，因为这才是大众正常的反应，但现在看着宁然担忧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这事突然涌上心头。
“你别觉得我多管闲事哦，我只是听林嘉念的话监督你。”
“嗯。”话虽然这么说，宁然的眼神却很真挚，还是让人很肉麻的。
不过也有一些感动啦。
这时从家里收拾完曲谱的林嘉念走进房门。
像是一阵强风吹拂，她带着不可忽视的气场来到陈曦身前站定，低下头俯瞰坐着的陈曦。
“没想到啊，你还会打球？”少女似笑非笑地说道。
陈曦骄傲地仰起头，“没想到吧，是不是很帅。”
闻言林嘉念的眼神变得很奇异，像是考古学家发现了某种新化石，“你真的觉得狼狈地摔在地上很帅吗？”
“……”
陈曦差点忘了这回事，林嘉念好像只看到了他摔跤的这一幕。
这波……为了让沈峻安装一把，陈曦属于是在林嘉念面前把脸丢尽了。
而沈峻安又被林嘉念和李惜阳关心的眼神打击到了。
所以这次事件，有赢家吗？
人才哥，下次这种事，我们家子涵就不参加了。
看着沉默下去的陈曦，林嘉念毫不留情地进行了自己的穷追猛打。
“我觉得你这应该叫……嗯，让我想想……”少女美丽的脸上摆出了思索之色，这是为了引起陈曦的好奇，好让她接下来的话语能对陈曦进行更大暴击。
“就叫又菜又爱玩吧。”
别这样啊林嘉念，要不是你突然和李惜阳场边围观，也不会搞出这事的……其实你也得担一半责任嗷。
“我只认爱玩，不认菜。”陈曦微笑着反驳。
“这样啊……那你要好好努力。”林嘉念拍了拍陈曦的肩膀，脸上露出了笑容。
林嘉念发现陈曦变得爱面子了，以前他应该会说说菜就菜呗，反正自己爱玩之类的话。
“努力什么啊？！我真的不菜。”陈曦不满地用出了反问语气。
林嘉念的笑容更盛，“努力多一些喜欢做的事情，努力每天开心。”
“这样我会有一种养成的快感。”
……
一言不发的宁然坐在二人身旁，像是一只精美的布偶娃娃，脸上挂着完美的表情，眼睛却变得迷茫、无辜。
其实陈曦打球她全程都看了，虽然看不明白，不过大概就是看谁能更多次数的把球放进篮筐嘛。
那这么说陈曦玩的还是不错的。
但是宁然总不可能帮陈曦对付林嘉念吧？那可是美丽的学神大人说出的话——就算说的错的也对。
宁然手指圈起自己耳后的一截短发，无聊地绕着圈圈。
不过，他们感情真好啊。
“宁然，笑一个。”
这两个人话题实在太过跳脱。
突然蹦到了，你凭什么能看出我的情绪，我也可以轻松看出你情绪。
云云。
最后两人一致认为宁然的情绪是最好看出来的。
于是宁然听从他们的话，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就说吧，林嘉念。”陈曦脸上挂起得意的表情。
“没错。”林嘉念用手将校裤上的褶皱抚平，弯腿坐在了沙发上。
“那我就先去给你们下面条了。”
“去吧。”林嘉念随意地挥了挥手。
今天有点耽误时间，自然是不能再用心做几道菜了，做一顿速食应付一下吧，陈曦起身往厨房走去。
留下两个女孩子携手坐在沙发上。
气氛没有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冷场，反而变得更为热烈。
宁然开始噼里啪啦像倒豆子一样叭叭叭个不停。
陈曦终于走了。
那林嘉念就是自己的啦。
林嘉念安静地听着女孩子的话语，她一般回答两个字，但是偶尔也会给出自己一大段的看法，时不时还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宁然说了很多，先说自己唱歌的进展，然后又说自己最近开心的事或者不开心的事，然后又去关心林嘉念的近况。
叽叽喳喳的，她也许天生就是一个表达者？
最后宁然想到陈曦，她把对陈曦的惊讶分享林嘉念，说自她转学以来，从没见陈曦打过球，并且听男生的意思，上高中陈曦也没碰过篮球。
这个人突然开始爱运动，看起来就像老流氓开始勤劳的造福社会了一样。
不过陈曦的改变肯定都是因为林嘉念吧。
“真羡慕啊。”
“嗯？”林嘉念发出疑问的声音。
宁然笑了笑，“羡慕陈曦可以拥有你这样的朋友。”
“如果是这样，伱不用羡慕的。”
林嘉念的话语有些温柔。
没等宁然弄明白其中的意思，她的嘴角已经被一根纤细的手指勾住了。
“知道为什么我和陈曦都认为你的情绪最好看出来吗？”
“你开心的时候，笑容会一直到这样里。”嘴角处的手指轻轻用力，将宁然的嘴角往上划。
“不开心的时候，只会到这里。”林嘉念温凉的手指离开宁然的嘴角，她的嘴角自然而然地落下了一丝。
宁然的笑容就此显得僵硬，索性她就收敛了笑容，尴尬地眨了眨眼睛。
“真的这么明显吗？”
“相比我和陈曦来说是的，所以，出什么事了？”
“感觉有点落差吧。”
宁然嘟着嘴唇，倒是一点都不别扭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娓娓道来。
林嘉念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
三人吃完饭之后就朝学校去了，陈曦背着小提琴，林嘉念手上拿着谱夹，宁然两手空空而显得自由自在。
陈曦观察了一会宁然之后忍不住点了点头，虽然说林嘉念平常看起来冰冷高贵，生人勿近的样子。
可是她又是真的很会哄小孩。
宁然刚刚还有一点别扭的感觉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陈曦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反正自己是不会哄，目前出奇只能对付一下林嘉念。
今天晚自习他们三人都用正当理由请了假。
于是他们进入校园后直奔德育楼大型演播厅而去。
演播厅里已经已经来了不少人，成群，围在一起激烈讨论，演练。
今天是最后一批海选，宁然说这次的人要比之前多很多。
各种各样的演出都有，除了手上拿乐器的，陈曦一眼就能分辨出的节目还有kpop。
他们入场后在学生会帮忙组织的人员那里登记，领取号码牌，之后就随便找位置坐下。
演播厅的每一个角落都已经被人霸占，有开嗓的，有熟悉舞蹈的，还有踏马吹萧的。
它的声响如长虹贯日一般让人难以忽视，陈曦不由得感慨民俗乐器的强大。
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唢呐。
不然大家也不用抱佛脚了，就听你给我们来事就行了。
看到这些人一个个都紧张的在练习，被空气中凝重氛围影响，陈曦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毕竟自己昨天才摸的谱，这样的练习时间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少底气，难免害怕自己上台会出了差池。
以往，陈曦对于紧张的氛围根本不会受影响，他每次都会对于考前拿着生物书、化学书、物理书死劲看的人悄悄在心里表达自己不屑。
但那句话说的好，屠龙的少年……
这次演出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不管是成果还是后果，都将由三人一起承担。
所以陈曦认为自己必须保持这种紧张的心态，
他要的就是压力。
陈曦将小提琴从背包里取了出来，表情和英语听写前捂着脑袋看单词书的王文清一样。
并没有认真演练，陈曦在快速识谱，小提琴锯床角的声音响起，刺耳无比，让被打扰的人投来了愤懑的目光。
陈曦开始隔空和吹箫的那位斗起法，同时琴声也让这里紧张的氛围更添三分。
林嘉念端坐在一边，手上拿着谱子开始扫看，这张谱子已经有不少地方都留下了她小巧娟秀的字迹。
“大家安静一下。”
声音通过麦克风扩散到全场，整个场子逐渐冷静下来。
台上的桌椅上不知何时坐了两位老师，一男一女，站着说话的则是学生会在五月份即将卸任的会长。
“现在开始海选，叫到号的同学上台，台下请保持安静。”
“一号小组请上台表演，二号小组到后台准备。”
安静的场合比热闹紧张的氛围更有压迫感，看着台上表演的同学想到一会上台的将是自己，设身处地的想法会让人更为紧张。
听到学生会长声音。
宁然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开始感觉身体发冷，失重的感觉从心底传来，让人误以为自己在往深渊里掉去。
以往这个时候，宁然会压下一切紧张，作为一个榜样去鼓励身边紧张的同学。
因为责任感会让她暂时忘了紧张。
但是她这次找的队友似乎过于强大，宁然悄悄观察她的队友。
林嘉念在淡然地翻看曲目，身上自然散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质。
陈曦则是仍然在练习，有力的手指在小提琴四根琴弦上跳跃，似乎已经完全将心思沉浸到曲目当中了。
他们看起来都不会紧张，海选已经开始，宁然此时也不能发声练唱，只能坐在椅子上慢慢沉浸在紧张的情绪当中。
“宁然。”
低沉的声音在宁然耳边响起，陈曦压低了嗓音和宁然说话。
听起来倒是有那么些沉稳的意思。
宁然回过神应到：“我在。”
“我其实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唱这首歌。”
“如果只是想在校庆上表演的话，还有一首歌给你选择吧？”
陈曦的手指依旧在琴弦上跳跃，他顺手拿出了琴弓开始比划。
宁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到现在突然提起这码事，她清了清嗓子，压下声音回答道。
“我喜欢。”
“就凭喜欢你就要这么任性地拖上我和林嘉念为你熬夜练曲吗？”
林嘉念深邃的眸光在此时扫过两人，最终一言未发。
宁然将脑袋凑近陈曦，轻飘飘地说道：“就算你要现在表达不满的话，是不是也有点太晚了，我们已经站在台下了诶。”
“这不是不满，我是需要你给我一个更为宏大的目标，可以让我和林嘉念更有期待地为你浴血奋战。”
陈曦说话时就像正在劝藩王造反的妖僧。
“浴血奋战这个词用的好吗。”宁然有点害怕。
“不要在乎这些小细节，来吧。”
“宁然。”
陈曦再次叫出了宁然的大名。
“快说出这首歌对你的意义吧。”
至少应该像《reber》对我的意义一样吧。
宁然想不到为什么陈曦的语气突然变得极有说服力，让她忍不住心悦诚服的回答。
于是她摇了摇头，颊畔的秀发跟着一起摇曳，“应该没有吧……我觉得喜欢这个理由……已经足够说服人心甘情愿去做一切事情了。”
“还不够，还不够。”陈曦摇摇头，就连眼睛变得蛊惑，
“你明白的，这只能让你心甘情愿，不足以让我和林嘉念为之肝脑涂地。”
拜托，别带上我啊，林嘉念叹了口气，忍住了掐死陈曦的举动。
“那，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宁然的脸上挂上了好奇。
陈曦伸手蒙住了宁然的眼睛。
宁然只能看到眼前一片黑暗，陈曦的声音变得更为清晰，犹如恶魔在耳边低语。
“来，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唱歌……不要着急回答，好好思考……如果只是单纯想唱歌。”
“那你完全可以唱给影子听。”
“总觉得你想蛊惑我说出一些奇怪的东西。”眼睛被遮住，女孩好看的嘴唇裸露在外，微微翕动。
“嘘，不要说无关的话，从现在开始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这……好吧。”宁然不出意外地妥协了，陈曦感受到掌心被女孩柔软的睫毛划过。
宁然迷茫地眨起了眼睛，在黑暗中慢慢探索。
为什么呢。
“应该是……想要表达吧。”
陈曦一惊，他还以为是想要认可这样的话语。
但随即他沉声道：“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
“想要表达。”
“想表达给一部分人还是大部分人”
“所有人。”
“想唱的歌只有一首还是两首”
“数不清。”
“你是否愿意为此不懈努力”
“我正在努力。”
“你是否需要志同道合的音乐伙伴”
“我需要！”
陈曦缓缓露出了笑容，他努力维持自己声音的平淡，
“你的伙伴也需要你。”
然后他松开了遮住宁然眼睛的手掌。
“给他们一个承诺。”
女孩睁开了眼睛，如同春日的门窗被推开，一片草长莺飞的景象。
听了陈曦的话后，她叉着腰，像极一个小老师，伸出手指，指着林嘉念和陈曦说道：
“你们两给我听好了！这次的演出只是一个，所以你们两好好练习，让我们理所当然地拿下这次校庆的最佳奖项。”
“未来，我还要带你们参加很多场演出。”
“我要一直把你带到鸟巢体育馆去唱歌！”
陈曦吞了吞口水，“先实际一点。”
宁然好看的唇角勾了起来，看起来有些魅。
“那下一次的舞台，一定要比这里的舞台要大。”
“所以这里只是你的。”
“是的。”
“只是。”
宁然悄然握紧了小拳头，四周沉闷的气氛被她身上的活力一扫而空。
而已，她紧张个毛线。
宁然现在信心满满、迫不及待地想要带着她的两个队友上台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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