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站在帐篷前观看着索科维亚的清晨。

    那是一副极其壮观的景色,一层朦胧的薄雾在城市上空围绕,并且飘向蜿蜒曲折的山脉。

    远处,她能看见雾中的城市,最高的建筑物顶端耸立在一片雾气之上。到处都是撩人心弦的冬色,洁白的、灰蒙蒙的、雾蓝的,异彩纷呈。

    雾中看这座城市如同仙境。而且,莉莉安最喜欢的气息就是这潮湿晨雾肿得一股树木山林的气息,一种令人静心的冬的气息。

    一早的盘问与回答并没有因为莉莉安与皮特罗出人意料的无辜与热心而终止,其他所有的审问员都筋疲力竭,不是在快速笔录就是在互相窃语。最后还是因为信息不足不了了之。

    这时,旺达和迪尔梅德这几个青年一起回来,看起来十分兴奋。

    “你们怎么回来了?难道游行行动取消了?”皮特罗放下烤架,疑惑地看着他们。

    尽管以往也有这样的突发状况,但是像现在这样兴高采烈回来的他从来没见过。

    “皮特罗!快看电视!”旺达凑到他们跟前挥舞着手臂。“你会看到一则令人高兴的新闻。”

    皮特罗很是不解,直到旺达催促着他,方才一起去了大厅打开电视机。

    莉莉安陪同着看了新闻,可是她依然对中庭的图像和声音感到非常陌生和不习惯,因为对她来说大部分节目仿佛就是在观看一种外语播送的节目,很多人类的专用词汇她都非常陌生和不可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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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球首富斯塔克家现任继承人一月前意外遭遇恐怖分子绑架,现已被海军陆战队上校詹姆斯-罗德斯营救出来。

    nbc电视台纽约新闻总部收到关于这一事件的最初消息时,紧急插播该台主办的全国晚间新闻节目。

    当时是纽约时间下午六点零五分。

    皮特罗吃惊地直起身子,全神贯注起来。

    莉莉安也在看到托尼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往医院,反而召开了记者招待会而感到惊讶。

    新闻中,托尼尽量使自己言简意赅,但他的话音未能遮盖记者们内心的惊涛骇浪。

    记者们仿佛不能够理解他关闭武器生产部似的,争先恐后地涌上前试图通过话筒让他解释清楚此番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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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消息使皮特罗他们欣喜万分,因为索科维亚的战争很多武器都是由斯塔克国际公司制造的。

    有生以来,皮特罗和旺达一直被四个影子般的噩梦纠缠着。

    第一个梦是他们梦见父母正在死去。只要他们在目睹战争的残酷或平民死亡,他们就会做这个梦。

    第二个梦是他们深埋在石块废墟之下,而面前正是斯塔克公司制造的导弹,他们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因为无法阻止导弹的爆炸。

    随后他们又有了生的希望:导弹居然没有炸开,像是颗哑弹。

    结果他们发现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紧接着他们又有了摆脱困境的念头:既然他们能够从导弹中幸存下来,而且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那么也许就是上天眷顾给他们再活一次的机会。

    在这两个梦里,皮特罗和旺达面临两种绝境时,笼罩着他们的恐惧是一样强烈的,而当他们知道自己终归能够绝处逢生后,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是同样强烈的。

    第三个梦倒不恐惧,但却令人崩溃。

    皮特罗和旺达梦见自己的国家被成功入侵并面临亡国。有些战争他们肯定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因为仅凭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撼动整个军队的,最可笑的是,国家的软弱无能让平民们只能用血肉抵抗。

    怎样能阻止索科维亚的消亡,皮特罗和旺达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于是,自我责备的念头开始在梦中折磨他们:太弱小了。

    他们痛心疾首地寻找着出路,却找不到,因而对自己空有本领却束手无策表现得崩溃痛苦。

    梦中的这种痛苦经常如此强烈,难以忍受,以致他们经常因为崩溃而惊醒。

    第四个梦如影随形。出生便是变种人的身份让他们在生活中举步维艰,年幼时收到周围人的欺辱,长大后又因身份总被国家怀疑是间谍,时时受人监视。

    他们面对种种重压时,已经无法保持着冷静,怀疑的种子在那些士兵心里蹦来蹦去,只要他们参与进来就是各种毫无理由的猜忌。

    前三种噩梦都是由于斯塔克公司制造的导弹造成的,以致他们从小便仇视着这个公司以及拥有这家公司的托尼-斯塔克。

    “他们那种人一辈子就没干过一件好事,也就在这件事情上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旺达扬了扬眉毛,好像在说“那个蠢蛋居然还能良心发现”似的。

    “为什么这么说?”莉莉安转过脸来对着她,对于他们这个态度很是好奇。

    尽管她与托尼之前并不相熟,但在山洞里的相处,可见对方并不是这对兄妹口中这般阴狠不堪之辈。

    “你瞧见外面的那些炮火和硝烟了吗,”皮特罗回答道,“他们都是由斯塔克公司制造的。这些人从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他们的眼中只有利益。”

    莉莉安得承认,她被整个事件弄糊涂了。

    她的朋友们似乎对她出生入死的兄弟有着阴暗的黑洞般的仇恨。

    “也许他与这件事并没有关联?毕竟他是一家国际公司的老板,不一定亲历亲为地专为某个部门工作。”莉莉安尝试解释,但收效甚微。

    “我可不那么认为,莉莉安。”旺达说,“你也许并不了解。没有一个富豪是真正的慈善家,他们伪善,他们自私。”

    “他们都是群理想主义者,只让我们这些人去受苦。如果你知道真相,就能明白他们都是可恨的谎话编织者,就是吸人血的骗子。”皮特罗愤懑不平地说道。

    他们不想退却。

    在终于积极地看待之前总看到的丑恶的一面的生活时,他们决定要尝试所有的一切反抗。他们不能就这样长时间地被无尽的痛苦所摆布,被可怕的噩梦所折磨。

    莉莉安见状也不再多说。她没有他们的经历,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即便说些安慰的话也是毫无用处。

    对托尼-斯塔克的印象,她自然是只见到了他被绑架时的冷静与智慧,至于其他的她并不能说清楚。

    “好吧,听起来他们确实挺混蛋的。”莉莉安想起利柏拉托在与托尼相识之前也是说话夹枪带棒的,想来人类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了。

    “因此他决定关闭武器制造部这件事能够成为新闻热点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尽管旺达作为索科维亚人与这事没有直接联系,但确实是斯塔克公司制造的受害者之一,她对这类人提出疑问再真实不过了。

    “难道他决定改变大众对他的看法吗?还是受人威胁或是受到刺激了?”安德烈露出狐疑的表情,盯着电视看。

    而迪尔梅德一直皱着眉头,神情仿佛一尊大理石雕像。

    “怎么了,看起来愁眉苦脸的?”莉莉安挪到了迪尔梅德身边,问道。

    相比于之前病怏怏的模样,此时的他脸色已经好多了。记得之前这张脸上唯一让人觉得是健康的东西,就是那副白色牙齿了。

    “积习难改。”迪尔梅德闻言便将眉毛舒展开来,或许是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便朝其他人瞥了一眼,“只是遇到了一些难题,眼下还不知道怎么解决。”

    “是的,我也听说了。一系列恐怖活动。听起来很糟糕。一点儿进展也没有?”莉莉安一早就知道凌晨遭遇突袭的事传遍了营地,但相关人员除了她和皮特罗,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除非军方自己说了出去。

    “毫无头绪。军方正做着大部分调查工作。有些调查员也在洗澡间调查情况。但军方要求大家等待,静以观变。”

    莉莉安感到很惊讶。“噢?难道他们不觉得在安抚平民的问题上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吗?”

    迪尔梅德摇了摇头,露出一副刚嚼到一粒沙子似的表情。“一群蠢货。”

    “确实不该制造平民的恐慌。”

    迪尔梅德声音粗哑地说着:“欺骗大众对他们而言毫无利处,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隐瞒真相,自欺欺人。”随后她又耸着肩膀苦笑着说。“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就在你我之间说说而已。就是这样,请忘了我所说的话。”

    一瞬间,莉莉安仿佛捕捉到了迪尔梅德口气中的一丝无奈情绪。“不必担心。”

    他们的谈话被旺达打断了。她的脑袋出现在他们胳膊中间,朝莉莉安点点头。“你们在说昨晚的事情吗——因为你们两个被喊到总指挥部的事儿,大家都惴惴不安起来。”

    “他们在这儿感到有些危险,”她说,“事实上他们甚至开始计划离开索科维亚。”

    迪尔梅德开始努力让声音变轻松一点:“我们必须坚持。”

    他们互相瞧着。痛苦的心灵在交锋和潜藏危险中被撕扯着。

    从帐篷前面的门帘外映出的光线照在这里。皮特罗凝视着伙伴们青涩稚嫩的脸。他们其实很年轻。莉莉安回视着他的注视,最后说道:“现在想做什么?”

    “我想调查清楚。”他说。

    她的目光闪烁着光芒。

    “你总是直截了当的。”她无奈地笑着。

    “总是。”他说着,转头又去张望别的人。他们朝他坚定地点点头。到现在他已停止向那些入侵者发泄愤怒,而把精神集中对付昨晚的突袭。他看着旺达说:“如果那些人真的是针对我们的,我们需要为自己做打算了。”

    大家都注意听着,房间里变得安静了。

    皮特罗皱起了眉毛,继续说:“这件事可能变得很糟糕,那是难以估计的。至少说明我们的事情已经不再是这里的秘密,要是那帮家伙共享信息,处境就会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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