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谋娶黑月光 > 第05章 春戏
    七月末尾,早晚有了凉意,微凉的风卷动门上轻薄的湘妃竹帘,丹桂拿了一件外衫披在钟毓的肩头。

    钟毓刚起床不久,正坐在桌边小口吃着小厮昨日从万香楼给她带回的糕点,就见陈婉云步伐沉重地迈进了她的卧房,手上还捏着一封皱巴巴的信笺。

    不等陈婉云开口,钟毓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许家的退婚书。

    钟毓眸中划过浅淡的涟漪,嘴里的香甜的糕点压不住心底泛上来的苦涩滋味,虽然这一刻已在她心里预演了许多回。

    她和许缇有缘无分吧,既然明白那便有再多的不愿也是徒劳。

    钟毓放下手里剩下的半块糕点,轻擦了嘴角,神色淡然,仿佛说着不相干人的事:“母亲签了吧,这事儿我自己做主,待父亲归家我会跟他解释清楚,他必不会责备你。”

    陈婉云眼泪蓄在眼眶,拍了拍钟毓的手,她也不是有多心疼钟毓,只是若钟毓真的被许家退婚,钟植归家定会又起了给她招赘婿的心思。

    陈婉云二十二岁时嫁给钟植做的填房,如今她只有二十八岁,比钟植小了二十几岁,若是赘婿招上门,待到日后钟植舍了她先去见阎王,而她膝下一直无所出,家里的宅子、庄子、银钱都归钟毓,哪还有她这个继母的立足之地。

    “二丫头,亏得你是个心大的,可母亲不得不说一句,被退婚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哪还有人敢来提亲,京城中像你这么大的姑娘大都成了婚,日后可不要……。”

    钟毓听了这话倒是面色如常,她身后站着的丹桂却轻咳一声瞟了眼陈婉云。

    陈婉云惊诧自己太急说错了话,立即转移了话题。

    陈婉云抬袖拭泪:“月底了,明日母亲去栖云寺收月钱,不若你跟着去小住几日,就当是散散心,听说栖云寺灵验得很,待到了让定慧大师给你算算姻缘。”

    钟毓并未过多考虑便应了下来,倒不是她多想去算姻缘。

    拜许侍郎夫人所赐,她前些日子来钟府大闹了一回,乞巧节当晚长乐亭中发生的事情在街坊四邻中传开了。

    那些个登徒子对钟毓的欺辱有增无减,甚至变本加厉地隔着院墙将纸条扔到院中来,纸条上写着污言秽语,有的还画着拙劣而不堪入目的图画,让她不堪其扰。

    这两日,她都窝在家里没敢出门。

    倒不如去庄子上避几天,等过些时日,她的事情在旁人心里淡了,也许就能清静些。

    —

    去庄子的路颠簸得很,钟毓倒是佩服陈婉云在父亲离家这段时间每月都能亲自去栖云寺和各个庄子收取月钱。

    钟毓在车上被颠簸得干呕了几次,银雪更是耐不住胃里的翻涌跳下车去吐了好多回。

    两个时辰下来,马车走走停停,晌午到庄子上时,钟毓难受得厉害,整个人如干掉的柳枝一般倚靠在丹桂身上,好像风一吹就能把她吹跑。

    陈婉云依旧神清气朗,吃过午饭就去跟庄头对账了。

    钟毓躺在房间里,提不起一点精神,直昏睡了一下午,晚上才在丹桂的服侍下用了些清粥,就又倒头睡下,直到到第二日早上陈婉云过来叫她,才起床。

    一夜沉眠,钟毓周身的疲惫有所缓解,她简单的收拾了下便和丹桂随着陈婉云去往山上的栖云寺。

    栖云寺果然如陈婉云所说,香火鼎盛。从一早开始,从山脚往上来的香客络绎不绝,就连钟家庄子上辟出的一排屋子改成的客栈,也都住满远道过来朝拜的香客。

    才到栖云寺,陈婉云嘱咐了钟毓几句,留下她和丹桂在殿前等着定慧大师,便一个人去账房收月钱了。

    钟毓朝小僧要了纸笔,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让小僧拿给定慧大师看姻缘。

    不久,小僧出来说,定慧大师处有贵客到访,恐怕要让钟毓在外面等上一等。

    钟毓到了大殿前燃了三柱清香,朝佛祖虔诚叩拜,许了父亲平安归来和自己姻缘顺遂的愿望。

    看着跪在钟毓一旁的香客从包袱中掏出贡品摆到了佛像前,立在一旁的丹桂突然记起她们从城里带过来的瓜果香油等物忘在了庄子上。

    丹桂回庄子上取贡品的时候,钟毓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石阶上看来来往往神态各异的香客,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同她一样,当下遇到了什么犯愁的事情。

    太阳高升,铺陈在光滑石阶上的阳光刺得钟毓睁不开眼,她起身又到定慧大师的门前看了一回。

    小僧仍静站在门口,老远朝她摆手,示意她再等等。

    定慧大师的贵客还未走。

    钟毓想着心事,避开寺中人群的熙攘,绕到禅房后的树林,此处静谧,一个走动的人也无。

    树林旁边有一个不大的水塘,里面养着各色锦鲤,钟毓在池边出神的看了一会儿游鱼。

    昨晚下过一场秋雨,池塘一旁被树林挡着照不到阳光,还泥泞着,钟毓路过时溅到了裙摆上星星点点的泥水,鞋子也湿了一只。

    她索性坐在池塘旁的假山下掏出帕子清理裙摆上的脏污,清风徐来,一阵轻微的动情呻吟从假山后传出,灌进她的耳朵。

    钟毓本不欲多听别人的闲事,何况寺庙是清净之地,且不说做这种事情,就算听了也是对神佛的大不敬。

    她站起身提着裙摆欲速速离去,一个熟悉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了耳朵,钟毓一顿,手上的帕子掉落在地。

    “我小日子过了十几天还没来,八成是有了,都是你害的我。”

    钟毓心头嗡得一炸,踮着脚悄声凑近假山,从错落堆叠的石头缝隙向假山另一边看去,说话的人当真不是别人!

    陈婉云正一脸春意的伏在什么人身上。

    那人背靠着假山,钟毓无法看到他的脸,但是能看出他环在陈婉云腰上的袖子是僧服的样式。

    那人听了陈婉云的话语气轻佻的笑着,肥厚的手掌捏了陈婉云屁股一下:“你和那老头子六七年都没能怀上,和我才几次就有了?是不是我比他厉害得多?”

    陈婉纤手凿了一下他起伏的胸口。

    那人顺势抓着陈婉云的手指放到嘴边轻咬了一口:“不如给我生下来。”

    陈婉云娇嗔着嘤嘤:“老头子出门半年了,要我如何生得?二丫头又嫁不成,我在家里束手束脚,若是不处理掉这个孩子怕是用不了多久你我之事就会败露。”

    钟毓心里升腾出一阵火气,手心的嫩肉被尖利的指甲抠得红起,父亲如此信任陈婉云,她竟趁父亲离家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钟毓轻步转到假山另一侧,才隐约看清那人的容貌,果真是个和尚。

    她对这个和尚有些印象,两年前她随祖父来栖云寺,就是找他取的月钱,之后祖父生病糊涂了,栖云寺和庄子上的账目才交给陈婉云。

    莫不是俩人一来二去,有了苟且。

    父亲虽然官位不高,但是平时却忙碌得很,对陈婉云也没有年轻人那么多的热情,可陈婉云毕竟年轻。

    怪不得她每月雷打不动的要来庄子住几日。

    可怜父亲还以为陈婉云对持家有多上心,多次在钟毓面前夸她是个合格的主母,让钟毓多跟她学着些,以后到婆家能派上用场,谁承想她上心的是每月来栖云寺与和尚私会。

    和尚语调轻浮,手掌在陈婉云身上揉捏,轻声诱哄:“恰巧我认得的一个富商这几日住在寺中,他夫人上个月没了,昨晚他还跟我说他厌倦了现在的几房妾室,想续娶个年轻貌美会玩乐的夫人增添些房中情趣,何不让两人相看相看。你不是说钟家那丫头必得活在金堆堆里么,这人家中钱财几辈子花不完,正合她意,日后她也就看不上钟家那点家产了。”

    陈婉云语气认真:“这富商多大年纪?”

    陈婉云想着若不过三十岁,以钟毓现在的处境,兴许能勉强答应。

    那和尚扳起陈婉云的下颌,轻笑一声:“不大,正值壮年,跟我一样四十出头,正是最会疼人的时候。”

    陈婉云轻推了和尚一把,又被他嬉笑着拉入怀中。

    “那丫头心气儿高,未必会答应。”

    和尚边亲吻陈婉云边说:“心气儿高又如何,我这里有两坛补酒,今晚你带些给那丫头喝了,之后带她到山腰上的亭子里坐坐,我自会给两人安排,事成之后,便由不得她了。”

    陈婉云被和尚亲的娇喘连连,那和尚说什么她哪有不应的道理。

    钟毓就算是再好脾气,听到这些话也忍不下去了,陈婉云竟然想来算计她。

    枉她叫了陈婉云这么多年母亲。

    若是她今日没在此处听到二人的话,晚上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

    钟毓本想索性闯进定慧大师的禅房,将他喊出来看看二人做的好事,但她又不确定,这寺中的僧人是否都是一般的黑的乌鸦。

    钟毓忍着羞愤转过身去,惊见一个男人面无表情的立在她身后,竟也在听着假山后头的春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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