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红纸伞 > 我想见他
    朝雨跟梅童是完全聊不下去,走到床边确认了一下梁如因是否还好,梅童又没好气地说道:“伤口比你上次那一下轻多了,就是人累着了。”

    朝雨只觉得胸口发堵,撇了眼梅童,梅童贱兮兮地摊了摊手,就像在说,老子说话就这样。

    他反正是一点也待不下去了,临走前梅童嘴上任然不依不饶,假心假意地提醒了他一句,“劝你早日摆脱沧洮。”

    说得容易!

    这小屁孩今日不气死他,真的就收不住嘴了。

    梁如因是在三日后醒来的,这三日里全程都是梅童照顾的她,自然是一边发牢骚一边照顾的,毕竟他向来只服侍孟婆。

    在这三日里,季春辰和秦无良被关在黄土城的大牢里,龚真非常守信用地把他们送到了黄土城,由人族自行调查定罪,一点也没和稀泥。

    梅童跟梁如因说,沧渊族已经正式与人族下战书了,顾瑾瑜捏碎了玄武珠,同时与玄武网相连接的牵探网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牵探网退出了对黑水城的管辖。

    “那现在黑水城都是沧渊族了?”

    “也不全是,黑水人中有些地位或钱财的,有实力能逃的,都已经逃了,剩下的别的理事所过来接走了一点,现在留在黑水城的都是一些既没地位又没钱财的。”

    “那他们岂不是过得很惨?”

    “那是当然的。”梅童语气随便,似是一点也不在意。

    梁如因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想……去……”

    “想去黄土城?”

    梅童一眼看穿,直接说了出来。

    “嗯。”梁如因点头。

    门嘭的一下被打开,来人语气强硬,“我不允许。”

    这还是梁如因醒来后,第一次看到朝雨,一想到他在清池对她做的事情,她就有些不愿面对他。

    她别过了头,没看他,但回答他的话同样语气坚定。

    “我想去。”

    “去做什么?看看季春辰死了没吗?”朝雨气定神闲地在小圆桌旁坐了下来,并没有靠近她。

    “你也不想想,现在人族对沧渊族可是恨之入骨,而你也已经被确认了是沧渊族,那么季春辰所犯的罪可就不是奸罪一个了,人族一定会将无法制服沧渊族的怨气撒在他的身上,给他一个通敌之罪。”

    梁如因捏紧了被子,压抑着怒气。

    “更何况还有秦无良这一个对你们恨之入骨的人在,他自己都在劫难逃,你觉得他会让季春辰好过?”

    梁如因忍不住了,转头瞪着他,“秦无良为何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难道不是因为你杀了秦无明,所以他才会如此下套算计我吗?”

    “阿因,你说错了,秦无明是自杀,与我无关,我只是说了一些话而已,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朝雨笑眼看着她,仿佛一个温柔纠正妹妹错误的阿兄,但他表现得越像以前事事顺着她的阿兄,梁如因就越觉得眼前的男人可怕。

    床边的梅童无所事事的玩儿着线团,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显然一点儿也不在意。

    “阿因,季春辰是否会入局,难道不是因为你吗?”朝雨看着梁如因褪了怒意,陷入自责,仍然笑着,“亦或是说,是因为他自己,太过招人眼了呢?”

    梅童挑眉,扫了眼暮云这小子的小动作,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内心嘲笑着他,明明那么不舍得梁如因陷入自责与难过,却还是要说这些话来气她。

    “那晚都是我的错,阿兄放过他好不好?”

    “阿因,不是我要杀他,是人族也不会放过他的。”朝雨笑得温柔,“求我没用的。秦无良打定了主意要扳倒你们两个,阿兄管不了人族的事儿,让柏林派自己想办法去吧!”

    这件事终究是因为她,少不了她的原因。

    “那你带我去见他好吗?”梁如因乞求着他,“这你肯定能做到,求你带我去见他。”

    朝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点头同意了,“那就让你看看,他到底会不会用自己的性命来揽下这莫须有的罪责,还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你的身上。”

    梁如因捏紧了被角,伤口崩裂,渗出了血丝。

    能见到就好,能去就好。

    她安慰着自己,能看到,就说明能有机会救他。

    黄土城

    季恒收到从黄土城传来的消息时,差点连站都站不稳,连夜坐船赶到了黄土城,只带了季宁儿和季平儿。

    紧赶慢赶,等到了黄土城的时候,季春辰已经被关在大牢里了,花了好些钱才进去见到他。

    季平儿藏了点伤药,大牢里阴暗潮湿,季春辰的伤口已经生了腐肉,季平儿也只能简单的处理一下。

    一旁的季宁儿又担心又生气,红着眼睛大喊,“大师兄为什么不说都是那个女人勾引的你?明明大师兄是被骗的,凭什么被关起来的是大师兄!就应该让理事所去把她抓起来!”

    季平儿给季春辰剜掉腐肉,季春辰疼得皱眉,满脸的汗,季宁儿的眼泪唰的一下掉了下来,从腰袋里拿出了一小壶酒。

    “这是大师兄最喜欢的酒,很疼的话就喝一点。”

    季春辰一点笑容都挤不出来,尽量温和地接过了那壶酒,咬开瓶盖,灌了一大口,“谢谢小师妹。”

    他没有搭理她之前说的话,只是谢谢她带来的酒,季宁儿一点也不会隐藏自己的怒意,刚要冲上去继续说道,被季恒拉了下来,冲她摇了摇头。

    季恒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理事所怎么说?”

    “要调查,三天后再上公堂,定罪。”

    “那么着急吗?三天他们能调查出什么!”季宁儿一脸着急,眼泪哗哗地掉,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怎么就定罪了,明明就不是大师兄的错,为什么不放了大师兄!”

    季平儿收了药膏,叮嘱了几句,又把带来的伤痛药都给季春辰藏在了稻草下面,走到季宁儿身边安慰道:“宁儿,我们都知道大师兄没错,可是理事所……有理事所的规矩,我们要相信清白的人一定不会蒙冤。”

    季宁儿趴在季平儿怀里哭的很大声,季春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听到季恒开口。

    “孩子。”

    季春辰抬头,脸色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有些不确定是否是在喊他。

    “你相信理事所吗?”

    季平儿和季宁儿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季恒会这么问。

    只见季春辰犹豫了一下,疲惫地展露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不相信,还有什么办法吗?”

    有办法,他可以现在就带着季春辰杀出去,季松石和季安儿就在理事所外面等着,可以接应。

    但季春辰又说:“阿爹不止是我一个人的阿爹,阿爹还要护着很多人。”

    季恒红了眼眶,点了点头。

    小厮进来,“时间够长了,快走吧!”

    季宁儿马上跳了出来,“我们给了你们多少钱!就给这么点时间!几句话都不够聊的……”

    “宁儿,别闹了。”

    季宁儿满眼泪水,安静了下来。

    这大概是季春辰对她最温柔的一次训斥了吧。

    但此刻的季春辰想着,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临走时,季恒回过头,又问了一句。

    “你相信梁如因吗?”

    这个答案,只有季恒知道。

    季宁儿和季平儿只看到了季恒脸上憔悴的笑容,不知道季春辰到底给了什么答案。

    但他们觉得,应该是不相信才对。

    后面的三日里,月白每天都来,也会给她带来季春辰的消息。

    直到第三日,月白和赫赤撞一块儿来了,赫赤进门就是大喊:“秦无良今早完完整整地放出来了!”

    梁如因正对着她那绣了一半的腰带发愁,听到这话,直接拿蜡烛点了那腰带,“可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赫赤惆怅的摇了摇头,看见梁如因在烧东西,怕她烫着,自己接了过来,顺便燃了个更旺的火。

    月白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开口道:“理事所念在他上报了沧渊族的动向,给他降了罪,打了几下就出来了,这种刑罚给点银两就能买通,所以……”

    赫赤玩儿着火,新奇地看着月白,“原来你不是小哑巴啊!”

    如月看着赫赤一眼,眼中情绪,意味不明。

    “那季春辰呢?”梁如因问道。

    “季春辰怕是凶多吉少了,秦无良现在是功臣,有他推波助澜,季春辰想脱身怕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月白道。

    赫赤赶忙道:“你先别伤心,这样吧,我去给他担保,不行我就去给他救下来!”

    “那赤火城怎么办?”

    赫赤犹豫了一下,心一横,一把将腰带丢进了火盆。

    “无所谓!”

    只要她时刻提醒自己,这里是戏本,而周边的人都是水墨之人而非真人,她就不会伤心了。

    “你莫要逗我了。”

    但她忘了,梁如因就算搭上自己的命去救季春辰,也不可能拖累了赤火城。

    月白忽然开口,“我帮你,我去救他。”

    她声音细小软糯,却格外坚定,她又看向赫赤,“我来,不需要牺牲赤火城。”

    但梁如因只当她们在讲笑话,她们都有自己需要守护的。

    赫赤和月白都没有待很久,赫赤一直被赤火城主催着回赤火城,这次直接亲自来黑水城抓她。

    虽然反复提醒了自己,但没办法,她爹赤火城主孤身到达了满是沧渊族的黑水城,她还是无法忍住担心的心。

    而顾瑾瑜也是很快传信喊月白回去。

    看到他们都安全,梁如因愈发地想见到季春辰,他一定吃了很多苦,但是朝雨设了结界囚着她,答应她带她去黄土城,却也没有动静。

    梅童来的时候,盯着火盆里的腰带,调侃道:“原来不是给你的季公子做的吗?”

    确实不是,是给朝雨的,送给她最亲近的人。

    可现在,可能不是了,所以不需要了,烧了,眼不见心不烦。

    梁如因没回答,只是盯着火苗子出神,“你应该不会帮我救季春辰吧。”

    在她眼中的梅童,就是一个很神秘又很无所事事,只知道一天到晚在她面前乱晃的小孩,没有牵挂,没有烦恼,拽的不行,还没有对手。

    “我可没那闲心。”

    梅童欣慰地笑了笑,几天相处,还挺了解他。

    季春辰死了最好,两个人悟也悟了,苦头也吃了,直接结束戏本之行,然后他带着梁如因回黄泉交差。

    搞定!

    至于戏本里剩下的几个人,就随他们去咯,死不死的与他何干?

    又一日,梁如因终于见到了朝雨,她倒是没想到,朝雨还真的会来带她去黄土城,朝雨用了阵法带她去了黄土城,梅童懒懒散散地跟在后面。

    梁如因在哪里,他在哪里。

    而赫赤,则是强行闯入的,同样也是,梁如因在哪里,她就在那里。

    “你家那老头怎么办?”梅童闲聊道。

    “断绝关系!”

    “嚯!有志向!”

    赫赤傲气地抬了抬头,又快速地捂住了梁如因的嘴,“不许说,你不懂,不用你担心,我非常好!”

    反正她之后干的事情肯定危险的多,早点断了关系,赤火老头也安全一些。

    这是赫赤的决定,也是妙音的决定。

    梁如因被迫闭了嘴,而到底为什么这两人一定要跟来,只有那满脸怨气的朝雨知道了。

    黄土城将行刑台给公开了,公堂也就摆在行刑台上,所有感兴趣的人民都可以进去围观,把理事所堵的水泄不通。

    第三场会选结束在即,几乎所有的参选人都已经收了工,在黄土城等结果了,此刻出了这样的事情,个个都等待着季春辰的宣判结果。

    黄冬环着手,凝视着台上被铁链捆起来的季春辰,“啧啧,季兄落难,八方来贺。”

    黄荔淡淡地开口,“有时候太过出色,也是一种罪。”

    “阿姐,看来你的愿望要落空咯?”

    “那可真是可惜。”

    黄荔语气淡淡,丝毫没有一点可惜的感觉,“高手有很多,不缺他一个跟我较量。”

    而另一边,柏林派的人穿着一袭便衣隐藏在人群中。

    祝松花绑着文缟羽来看好戏。

    秦无良站在证人的位置上,笑得得意狡黠。

    朝雨带着梁如因、梅童和赫赤站在屋顶上俯瞰众人。

    还有一位小公主偷偷溜了出来站在最隐蔽的人群中。

    有人伺机而动,有人拍手叫好,有人泪洗满面,有人只等好戏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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