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片黑暗,裴久只感觉浑身剧痛,耳边的声音由模糊变得清晰。她听到有人叫她“公子,公子?您没事吧?”。

    剧痛渐渐消失,只剩下些许皮肤的灼烧感。裴久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名穿着古代小厮打扮的人蹲在她身旁。

    不等她反应,不远处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拾起地上的书简,随手翻开,微昂着头问她“你叫刘十安?”。

    裴久微怔,刘十安?刘十安是谁?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那女子音调突然拔高“你是天极书院的学生?”

    随着女子话落,街道两边的议论声陡然加大,仿佛天极书院是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一样。裴久迷糊间撇到人群中一抹陌生又熟悉的黑色身影正穿过人群远去。

    “石头,还愣着干什么?快扶公子去医馆呀!”

    裴久独自坐在马车上,手里是刚刚被她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的、属于“刘十安”的包袱。

    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一个猜测,

    她、可、能、穿、越、了

    时间转到不久前

    看到那有些熟悉的身影,裴久不自觉的想追上去。却被那名为石头的小厮拦住,不顾她挣扎的将她搀到医馆。路上根据那女子和小厮的对话,她大致猜出事情原委——“刘十安”突然从路边冲出,女子的马车躲闪不及,从“刘十安”身旁擦过,使得其摔倒在地。

    到医馆后,裴久怕被察觉异常,坚持只让医师简单包扎了手腕处的擦伤。

    分别时,那女子走到她身旁,面带高傲又假装歉意的看向她“我名唤顾朝欣,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女儿,你身体若还有问题,可来顾府寻我。”

    裴久不明白目前的状况,只沉默点头。顾朝欣也不在乎她的回答,说完便摆手让小厮送她前往天极书院。

    裴久坐在马车里,手试探的摸了摸胸口,很好,性别没错。手又辗转到衣服袖口,摸了摸这上等的布料,又看向包袱里的银票。裴久初步确定原身很有钱,所以如此有钱的原身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去什么天极书院?

    可裴久现在已经无暇思索这么多,她没有原主记忆,对这个世界也不了解,如同新生儿一般迷茫。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原本世界的她已经死了,或许还没死,可她不愿回去。

    即使这世界对她来说陌生又危险,她也,不想回去。

    马车缓缓停下,前面小厮喊她“公子,书院到了。”

    裴久掀开帘子,弯腰准备下车。小厮看着她那苍白得像身患绝症的脸,默默伸出手扶她。

    裴久注意到他的动作,习惯性开口,“谢谢”

    小厮有些受宠若惊,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公子,书院不允马车入内,小的就送您到门口了。”

    话音刚落,一辆外表十分奢华的马车疾驰而过,书院的看守好似没看见般。眨眼间,马车消失在视野内。

    小厮好似怕裴久误会,忙开口解释“公子,那是梁家的马车,梁小公子在京都一直都……不拘于俗规,是京都独一份。”

    裴久刚要开口表示明白,就见另一驾马车飞快闪过,进入书院。

    小厮顺着裴久的视线看去,只能再次开口解释“这是祈王的马车,祈王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弟弟。所以…他也比较放荡不羁。”

    裴久颔首表示明白,便与小厮告别走进书院。小厮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和善的贵人,能进天极书院的人非富即贵,他怕是也就得了这么一次见到刘公子的机会了。

    裴久走进书院内,将刚刚给看守检查的入学文书放回包袱中,便拿着刚领的书院地图与身份牌,准备先去舍房。

    走到一处由柳树环绕的小道时,裴久隐约听到说话声。越往前走声音越清晰,她听到一人说,“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他父母亲打下了的那些功绩,还有个当了皇后的姐姐,整日端着一副高人做派,真是够恶心的。”

    裴久沉默,裴久转身就要走,依照她以前看过的电视剧,这时不走很容易惹上麻烦。又有一人开口,“谁知道呢,他梁潇时的派头比祈王都大,我真不明白他在装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裴久猛然顿住脚步。梁潇时?被人称作‘宋朝护盾’的乘荣将军?《朝济》中男主征霸世界最大的阻碍?

    所以,很有可能,这个世界是一本书。

    而她,穿书了。

    正在她发愣之时,身后传来刚才说话那男子的痛呼声。裴久下意识回头,却对上一双狭长的、拥有深蓝色瞳孔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淡淡撇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裴久却是一怔——她所在的位置是个拐角处,不说是十分隐蔽,但也是不易察觉的地方。她只在回头时发出微微声响,这人却能精准发现她。真是、太可怕了。

    梁潇时收回腿,看向倒在地上的那人,“你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子?”

    只见刚刚说的最凶的那人坐在地上,背部有一个不明显的脚印。他害怕的发抖又强装镇定的说,“正是,我等…只不过随口讨论一番,梁小将军好大的脾气,竟直接打人,你忘了书院的规矩了吗?”

    “怎么,打你还要挑地方吗?”一人身着绣着金色团花纹暗纹的正红色锦袍,手拿玉骨折扇缓缓从小道走出。

    地上的人瞳孔微缩,心道一声倒霉,竟然先后遇到梁潇时和祈王。

    梁潇时看向少年身后的小道,刚刚那看上去虚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西去的少年已经不见踪影。

    祈王宋祈缓步走到他身旁、站定。看向地上那人,“还不快走,难道还想再挨一脚?”

    地上那人不甘咬咬牙,在身旁两人的搀扶下,飞快地跑远。

    梁潇时看向宋祈,“阿迟没和你一起?”

    “他娘给他准备了一堆衣物,我等了许久还没收拾完,就先来了。”

    “阿时,你不是辰时就出发了,怎么来的这么晚?”宋祈看了看天。

    “碰到有人被马车撞了,便绕了路。”

    “那还真是倒霉。”

    也不知是在说被车撞的人,还是在说他。

    两人边说边往舍房方向走。

    ……

    裴久按照身份牌的指示来到一处院子,此处名景苑,共四件舍房,中间两间,左右各一间将院子包围,有点像北京的四合院。西边一角还有个小厨房,像是用来烧水。她找到写有自己名字的房间——景苑的最东边。

    走进房间后,裴久惊在原地,这宽敞的房间!这明亮的光线!这舒适的大床!这豪华的浴室!谁敢想啊,舍房带独立浴室!

    后来,天真的裴久知道了真相——原本的刘十安为此交了一笔庞大的费用。

    直到裴久走到镜前,她的笑容才落下。请问,镜子里这个脸色过于苍白的人是谁?这是到这个世界以来,裴久第一次照镜子。镜中人有着一双标准的丹凤眼,眉毛为了模仿男子而画的高挑粗壮,薄唇毫无血色,使整张脸看起来少了几分英气。有七分像裴久以前的长相。

    裴久抿了抿唇,试图让它看起来有点血色。又对着镜子笑了笑,确认自己“少年气”十足后,她很是满意,就目前看来新生活十分美好!

    裴久收拾完行李后走到窗前,正准备欣赏一下园中景色。却见有几人缓步前来,为首中一人正是不久前她在花园见过的梁潇时,她没由来的心虚,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手就迅速的将窗子关紧。

    裴久自以为‘轻微’的动作,还是被不远处的两人察觉。宋祈挑了挑眉,笑道,“这就是李院长三句不离的财神爷?”

    梁潇时这才不紧不慢的收回视线,闻言像是想起什么十分有趣的事,嘴角弧度上扬,“你可知他父亲给书院捐了多少钱?”

    “这次书院重建的所有费用,这句话不知院长说了多少遍,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不过话说回来,刘家捐这么多钱只为了让其唯一的嫡子上天极书院?真是人傻钱多。”

    “扬州首富可不差这点钱,况且树大招风。刘家与天极交好,多少会让有心之人忌惮的。刘家此举非但不傻,反而聪明至极。”说罢,梁潇时又笑了笑

    “只是不知,这刘家嫡子是否同他父亲一般聪明。”

    ……

    被质疑智商的裴久打了个喷嚏,暗道原主身体真的太弱了。正是未时,她准备上街找个大夫瞧瞧。

    仁善医馆内,大夫一边摸脉一边皱眉看着面前带着帷帽的‘公子’。在他这儿看病着男装的姑娘甚是常见,但身体虚成这般模样的倒是少有。

    “您这身体太过虚弱了些,我给您开几副调理身子的药,一天一副,若之后身体不见好,再来找我。”

    裴久走出医馆,一颗心总算落下,还好身体没有问题。她暗暗摸摸袖口中的银票,决定找一家餐馆庆祝一下,反正自己现在有的是钱。

    巡视一圈后,裴久走进一家看装潢就十分贵气的酒楼。叫来小二,豪气的点了一堆菜品。“要这个芙蓉玉桂虾、酒酿佳人、火辣凤尾、抱抱书生、娇圆辣炒…”

    很好,名字听起来很古怪。

    裴久不由皱眉,好奇问道“别的我都能理解,这抱抱书生是何菜品?”

    小二羞涩一笑,“回公子,这是我们店的招牌——爆辣兔肉”,似是看出裴久的不解,小二进一步解释,“我们老板说这书生就如同兔子般——单纯、可爱。”

    裴久:……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只强装镇定。

    “就这些便够了”

    裴久在现代可是无辣不欢,对眼下这桌菜可是万分期待。待菜品上齐后,裴久赶忙尝了一口,然后微微皱眉,又将桌上其他菜品尝了一遍,便悻悻然的放下筷子。

    此时未到饭点,酒楼中人不多,小二察觉到她的动作,忙走过来询问。裴久犹豫下还是说出口,“不辣,就连这火辣凤尾和爆辣兔肉也并无辣味。”

    小二听完忙去叫后厨师傅——此酒楼便是以辣闻名,此前从未有人质疑过辣度,不好今日砸了招牌。

    后厨厨师听完小二所述气势汹汹走出,这架势使得裴久微囧,她确实爱吃辣,这菜虽没什么味道,但也不难吃。她并非咄咄逼人之人,也没打算说些什么,是这小二上前询问她才说出心中想法。

    只见那厨师先是走上前来,礼貌询问可否尝下菜品。得到裴久同意后,才拿出筷子品尝起来,一连试了几道菜。厨师面色越来越沉,这菜色在他看来味道适宜,辣度适中。他从蜀中而来,到京都多年,做菜一直受人吹捧。但近日时不时有同行前来挑衅,找人闹事,看来面前这小白脸也是同行的托。

    想到这,王厨子沉声开口,“敢问公子觉得这些菜品有何问题,我刚刚浅尝一番并未发现有何不对。”

    裴久皱眉,好家伙,这人怕是来找事的。她也不惯着,直截了当的说,“你这爆辣兔肉并无多少辣味又何谈爆辣?”

    王厨子一听,便明白这是来没事找事的,这‘抱抱书生’明明辣度适宜。这托实锤了,便也不在客气,直接回怼,“怕不是公子味觉失灵了吧?这菜辣度正好,我认为并无不妥。”

    裴久一听火气蹭一下上来了,什么态度!这是什么态度!

    最后,几个店小二,一面拉着裴久,另一面拽着王厨子,二人距离越来越远,却还在对骂

    一人骂对面没事找事,另一人骂他强词夺理。

    最后生生将酒楼老板吵出来了,老板对着裴久一再道歉,免除了她这顿饭钱这事才堪堪结束。

    头发凌乱的裴久拎着药闷闷不乐地往舍房走,正巧碰上从外面回来的梁潇时三人。迟笙注意到低着头走远的裴久,随口问身旁两人,“他就是那个富可敌国的扬州首富家嫡子?,怎这般落魄,好像让人打了。”

    宋祈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人,只随意笑笑,“看着挺老实一人,应是不会打架的。”说罢,想起李院长的话,又道,“院长特意把我们安排在一间院子,就是想让咱们多照顾照顾这人。”

    迟笙浑不在意的踢开道上一小块石子,“那就照顾一下喽,反正咱们住的这么近。说不定他一感激还会请我们吃饭呢!”

    梁潇时看些那病秧子的背影,不敢想象他和人打架的模样,不会被人一掌打死吧?

    裴·会被人一掌打死·久非非非常不爽的回到房中,将手中的药随手扔到桌上,便颓废的仰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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