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戴洪光联合官员垄断米面的证据后,江慵连夜将信鸽送入鹮京。

    待接到元安柳的回信,已经了两日。

    信中表示,此事戴家大郎戴洪晁亦参与其中。

    只是戴洪晁前一日便告假回乡,因而特派出查办官员一路快马加鞭赶至荥川城,争取将他与当地的蛀虫一网打尽。

    祭祖完成后,元安柳派来的查办官员便登门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老熟人,穆长青。

    恭恭敬敬向封寰与江慵行礼问安后,穆长青便向两人细说了有关戴洪晁的“腌臜事”。

    这戴洪晁是鹮京之中出了名的情种。

    原先与发妻分隔两地时,便夜夜徘徊在花街柳巷。

    在发妻远赴鹮京后仍不知悔改,甚至八抬大轿抬了一个歌伎入府。

    最后逼死发妻后,又抬了新人做妾。

    那时元简便对他颇有微词,可每当大韶需要捐银钱赈灾时,他都是带头捐的最多的。

    久而久之,元简便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江慵翻了个白眼,“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当当一国之君,竟能为了些银钱姑息这等渣滓败类。”

    穆长青赞同的点点头。

    “不过新帝既然派你来,想必态度也十分明确了。”

    “君后放心,今日微臣要么带走他,要么抬走他。”

    “生死存亡,皆看他的造化了。”

    说完,穆长青便要告退去寻戴洪晁,却被江慵抬手拦下。

    “穆大人莫急,今日这条大鱼想来会自己上钩。”

    ……

    戴洪晁回到府上时,就看到段婵跪在院中哭的梨花带雨。

    脸上的粉黛晕染开来,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听到身后的响动,段婵回过身来,瞧见戴洪晁的那一瞬,面上露出喜色。

    她踉跄着扑入他怀中,带着哭腔埋怨道:“晁郎,你总算回来了!”

    “人家都叫那个小贱蹄子欺负惨了!”

    戴洪晁回乡途中就接到了戴洪光残废的信笺。

    心中暗骂了他一顿无用的废物后,仍是不得不替他去收拾烂摊子。

    整个戴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戴洪光在荥川城丢了人,他在鹮京之中也面上无光。

    轻声细语安抚了段婵两句后,他又掀帘子去瞧了一眼那不争气的弟弟。

    戴洪光身上裹满了纱布,泪眼婆娑地哀嚎道:“大哥,你要替我报仇啊!”

    “知道了,”戴洪晁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安心将养着便是。”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戴洪光用尽浑身力气,狠狠砸了床板一锤,“我要亲眼看到那个小贱人,不,还有她男人,他们一齐跪地讨饶才行!”

    “大哥,你何时去报仇,务必要带上我!”

    “还有我!”段婵红着眼进门,显然情绪已经被安抚地差不多。

    用手指抵住突突直跳的额角,戴洪晁只能应下。

    于是一行人抬着一张床榻,浩浩荡荡往贝园而去。

    穆长青眼前的八宝茶刚煮至沸腾,就听“哐当”一声巨响传来。

    “不,不好了!”

    有个小厮惊叫着冲入屋中,上气不接下气道:“府上门被人砸了!”

    喧嚷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院门口。

    随即段婵尖锐的斥骂之声传来,“小贱人,给我滚出来!”

    封寰面色一沉,正欲发作,却被江慵一把按住。

    “好久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了,君上陪我出去热闹热闹吧。”

    自打入了罗浮王庭后,这种砸场子骂街的事儿见得便少了。

    如今再碰到,竟觉得万分亲切。

    看着眼前眸子晶亮的江慵,封寰无奈点头。

    随即又在心中复盘一番,莫不是王庭实在是太过乏味,将他夫人憋坏了?

    也不知这戴洪光还经不经得起磋磨,要是能带回去叫江慵骂着解闷玩……

    “君上,”穆长青忽然开口,“这戴家人都要由微臣带回鹮京候审,君上就莫要打他们主意了。”

    封寰掩唇轻咳,长腿一迈便跟上了江慵的步子。

    段婵等人来势汹汹,此次带的并非是寻常护院,而是身着软甲的府兵。

    一见江慵,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冷嘲热讽。

    “今日我婿伯回乡,你的死期到了。”

    “要是你跪下给我舔干净鞋子,再向我夫君赔个不是,我便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你一马。”

    说着,段婵的视线落到了江慵身边的封寰身上。

    封寰今日穿的并不张扬,一身墨青常服将他衬托的身量修长,宽肩窄腰,十分吸睛。

    墨发半束,额边的碎发半遮住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显得冷漠却又有些多情。

    真是极品!

    段婵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她丝毫不加掩饰的赤裸目光盯得封寰修眉紧蹙,冷冷开口:“挪开你的狗眼。”

    隐在队尾的戴洪晁身子微微一晃。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他是个人精,早早得知江慵不好惹时,便借故走在队尾。

    若两边真动了兵戈他们又不占上风的话,他也好立即跑路。

    躺在榻上的戴洪光一见到封寰,登时哼唧起来,死命拍打着两条裹满纱布的胳膊。

    “大哥,大哥,就是他害得我!”

    “今日一定要杀了他,替我报仇!”

    戴洪晁终于自府兵之后走出。

    他那弟弟也并非什么没见过大风大浪的黄毛小子,能叫他恨到骨子里的人,确实也勾起了他的兴趣。

    不料仅是一眼,他便吓得双膝一软,直直栽倒在封寰的锦靴之前。

    “小的见过君上!”

    这下轮到段婵与戴洪光傻眼了。

    君上?什么君上?

    “婿伯,你是疯魔了吗?”

    段婵一拽他的衣袖,“哪来的什么君上?你快些替我们惩治了江慵这个……”

    话说一半,戴洪晁便带着十足怒火打断了她:“休得在君后面前胡言乱语!”

    他狠狠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君上君后赎罪!今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唐突了两位贵人!”

    段婵被戴洪晁拉到地上跪拜时,脑中仍是一片浆糊。

    “婿伯,江慵是什么?君后?”

    戴洪晁气得咬牙切齿,硬着头皮给她解释道:“这是罗浮的君后娘娘!一国之母!”

    “轰——”

    段婵耳边炸开一道惊雷。

    昔日江慵被她骑在头上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罗浮最尊贵的女子了?

    戴洪光也是一脸骇然。

    罗浮暴君的名号他自然听过,可没料到这位君上竟然如此年轻!

    想起昨日他的失礼行为,后脊背上不禁爬了一层白毛汗。

    能从罗浮暴君刀下活命,他可真是福大命大!

    见封寰迟迟不语,戴洪晁将身子伏得更低。

    “小的自请领罚三十杖刑,恳请君上君后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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