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姝此刻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恶有恶报。

    前半生的恶语相向,此时正中她眉心。

    江慵真是好手段!

    全然无视桓姝好似要将她吞吃入腹的凶狠目光,江慵神情淡然。

    “既然桓姑娘与柳公子情投意合,今日本宫就替你们指个婚。”

    “我不,江慵,你凭什么!”

    桓姝睚眦欲裂,作势要扑上前去,却被两个武婢压倒在地。

    有夫人看不下去了,指责她道:“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今日犯了这样滔天大罪还想全身而退,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瞧着就是君后太过仁慈,这样的狗男女就应该拉去浸猪笼!

    自始至终,柳缙的生母,柳二夫人都未说一句话。

    她知道自家儿子的脾性,若非有人设局,就算借给柳缙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未央宫中行此秽乱之事。

    可设局之人的段位之高,远非柳府所能招架。

    柳二夫人笑得十分勉强,挤到人群前头,“得君后赐婚乃是缙儿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缙儿,还不快谢恩!”

    众人都替柳缙觉得尴尬难堪,谁料只有他觉幸福来得太突然。

    一听能将美娇娘娶回家,他连忙又叩了三个响头。

    “多谢君后!多谢君上!”

    也不知是否是精气外泄过了头,柳缙磕着磕着就没了动静。

    再一看,已经昏死过去。

    大戏收了场,各女眷也不好再多做停留,便找了个由头匆匆离开。

    毕竟稍后封寰要是动怒波及众人,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柳二夫人面上也挂不住,拂袖而去。

    在场还留有意识的仅剩封寰、江慵与桓姝。

    “江慵,你真是恶毒至极!”桓姝银牙咬的咯吱响。

    “多谢桓姑娘谬赞,本宫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若非是你先动了不该有的歪心思,本宫也不会送你这样一份‘厚礼’。”

    “你,你早就知道了?”

    桓姝口齿有些不利索,白毛汗爬了一背。

    江慵竟能这般手眼通天?

    “是我瞧见了你,这才去找君后说的。”

    赵舒环不知从何处冒出了头,一蹦一跳地来到江慵身边。

    藕白色的小手亲昵地挽住江慵,她骄傲地昂起了头。

    “赵舒环,你是疯魔了吗?”

    “你不是也爱君上爱的死去活来,怎么甘愿向江慵俯首称臣?!”

    桓姝啐了一口。

    “我如今不喜欢君上了,”赵舒环耸肩,“还是君后更得我心。”

    封寰:“……”

    他防了男人,落了女人。

    天幕上的浓云不知何时已然散尽,江慵逆光上前,挑起了桓姝的下巴。

    凤眸中暗藏凌厉。

    “本宫的夫君,你就莫要肖想了。”

    那架势,与当初封寰护妻时一模一样。

    翌日,桓姝与柳缙无媒苟合,颠鸾倒凤之事就传遍了整个云都。

    柳家二房丢不起这人,只能草草一顶轿子把桓姝抬进了府中。

    连婚宴都没摆一桌。

    这简直就是柳家发迹以来的奇耻大辱!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几日,封寰一向浸满寒霜的脸也松快了几分。

    朝中官员也十分擅长审时度势,见状,纷纷递上一些平日里不敢上奏的折子。

    其中有一道,封寰觉得有颇为有趣,便在下朝时念给江慵听。

    “西南流民?”

    江慵拿着羊毫笔的手微微一顿,一团浓墨在纸上晕染开来。

    “君上为何觉得流民有趣?”

    “奏折中写道,这些流民皆是来自于一处名为菩儿村的边陲山村。”

    “菩儿村中皆是些妇孺,男丁大多都去了云都,亦或是边境参军。”

    “这样的村落,朝中应当有抚恤才是吧?”

    江慵抽来一张新的宣纸,一勾一挑,“忠义”两个大字便落在了纸上。

    “抚恤自然是有,只是菩儿村的众人不肯收。”

    “为此,孤还特意派过骆懿前去周旋。”

    想到骆懿那张“离我三尺远”的臭脸,江慵默默望天。

    这菩儿村的孩童没被吓哭,实属万幸……

    “那此次为何会沦落为流民?”

    “菩儿村建在西南山中凹地,近日那一带连着落了三日大雪,整个村子便被雪埋了一半。”

    江慵感觉有些头大,“其实菩儿村被压榻,也并非百害而无一利……”

    “君上可借此,好好安顿菩儿村的妇孺。”

    当天午间,垦辟城北荒地,重修菩儿村的圣旨就送到了老村长手中。

    老村长接过圣旨,浑浊的眼中噙满热泪。

    良久,才哽咽着高呼,“草民谢君上恩典!”

    菩儿村乃罗浮有名的忠义之村,许多为国捐躯的将士皆是出身于此。

    于是许多百姓与官兵自发前往此地,约莫一个月的功夫,便建成了一座整洁美观的小村落。

    菩儿村落成当日,封寰与江慵亲临,为菩儿村的百姓送来许多吃食与布匹。

    只是一提及粮食作物一事,众人又面面相觑,露出几分愁容。

    菩儿村与云都气候天差地别,他们原本会种的作物放到云都活不长久。

    思来想去,还是老村长拍板拿定了主意。

    “大家伙就种悬钩子吧,这东西好养活,应该也能在云都扎根!”

    回王庭的马车上,封寰揉着紧锁的眉心,有些哭笑不得。

    江慵有些好奇,“君上为何听到村长要种悬钩子时,神情就不对了?”

    阿渚连忙解释道:“君后有所不知,菩儿村在西南时其实就遍地都是悬钩子。”

    “因为悬钩子灌丛低矮,就连垂髫的幼童都能动手采摘。”

    “只是那悬钩子皮薄肉嫩金贵的很,村民们只能采摘后就近发卖。”

    就近发卖,就表明赚不得多少银钱。

    江慵听罢,意识到其中问题。

    “所以菩儿村的悬钩子卖不出去,他们又不愿意收君上的抚恤,才导致村民过得那般清苦?”

    阿渚点头。

    “其实,君上原先常常派人去买菩儿村的悬钩子呢。”

    “买了便分发给其他村落的孩童,也算是帮菩儿村的百姓贴补贴补。”

    “可不久之后便被发现了,村民说什么也不愿再卖给我们了。”

    “如今想想,或许是因为整车整车采买实在是太过打眼?”

    江慵:“……”

    直至回到白鸾殿,江慵仍在思索如何帮衬菩儿村的村民。

    今日天气甚好,雪牙在廊下睡的昏天黑地。

    柔软的腹肉上,还趴着白玉环。

    一猫一虎相处的倒是十分融洽。

    江慵将白玉环抱回怀中,指尖摩挲着她莹润饱满的小肉垫,心下忽然有了主意。

    菩儿村的悬钩子确实不起眼。

    可要能寻着门路好好加工一番,定然也能卖出个好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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