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问英?”

    封寰逐渐蹙紧的修眉昭示着此人的身份不凡。

    “此人深有经商头脑,不出三年,便会成为罗浮赫赫有名的皇商,一家独大。”

    “月奴此次将他收编,倒是帮了孤一个不小的忙。”

    省得日后还要与此人周旋。

    江慵坐在木几边,“君上愁容不展,可还有其他心事?”

    封寰也不想瞒她,“更为棘手的,是乔问英的同乡。”

    “上一世他与同乡前往罗浮,路遇歹人时两人跑散。”

    “他那同乡不知在何处染了疫病,入云都不久后便感染了八成百姓。”

    听至此,江慵的心悬了起来。

    八成百姓,那云都岂不变成了人间炼狱?

    “此事原是发生于两年之后,没想到竟提前了许多。”

    贝齿轻咬薄唇,江慵眉眼间忧心忡忡,“柳湛可有法子治?”

    封寰的大手抚上江慵发顶,语气放缓了些,“莫怕,上一世治疫病的方子孤还记得。”

    “只是其中一味药材,怕是不好寻。”

    “是何药材?若是罗浮不好寻,我便写信给外祖父,叫他差人去寻。”

    “是罗浮特有的药材,名为苍芷。”

    “此药多长在悬崖峭壁之上,十分难采摘,因而国库中的储备并不多。”

    “那……”江慵有些犯难。

    忽然,她脑中闪过一丝荒谬的想法,“我以前读一些地域风物古籍时,看过罗浮的堪舆图。”

    “吏川位于西南,多山崖陡壁。”

    封寰点头。

    “我在想,乔问英被抢走的那些药物中,会不会有苍芷?”

    眼下疫病之事迫在眉睫,江慵耽误不得,匆匆与封寰出宫。

    最终在一处棺材铺子前寻到了一身缟素的乔问英。

    “同乡?”乔问英一头雾水,却如实回答道。

    “确有一位姓冯的同乡随着我们车队来云都,当时贼人冲撞我们车队时,他就与我们失散了。”

    封寰的话应验了。

    罗浮两年后的祸事,竟然真的提前了。

    江慵又问道:“那你车上可有苍芷?”

    乔问英胡乱抹了一把泪,“我们那十几辆马车上装的都是苍芷!”

    江慵心中一咯噔,欣喜地看向封寰,“太好了。”

    乔问英的视线在两人中间徘徊一圈,依旧不明所以。

    自己丢了药材,他们为何这般高兴?

    “乔问英,”封寰忽然开口,“你药材是在何处丢的?”

    “我,我记不太清了……”

    一旁的阿渚有些不满,“君上问话,休要装傻!”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乔问英又跪了下去。

    要不说人人挤破了脑袋都想来云都,果真是遍地都是贵人!

    这才不下半日,君上与君后他都见过了。

    跪在地上想了许久,乔问英才战战兢兢回话。

    “草民的马队一直是由父亲领头,只记得那是刚过了遂川,正往东去的路上……”

    “是鸣鸾山。”

    封寰脱口而出。

    “遂川往东不远,便是鸣鸾山,而后就能到云都。”

    还未等封寰下令,阿渚的身影便消失在一侧。

    不久后就带来呼延翎亲率铁骑出征剿匪的消息。

    乔问英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

    磕磕巴巴问道:“可是我的药材能找回来?”

    江慵点头,“呼延将军出马,想必不止药材能找回来,那些贼人也逃不过。”

    呼延翎领兵剿匪的这些时日,封寰与江慵都没闲着。

    封寰派函情司全城搜寻那位冯姓同乡,最终在京中最大的赌坊找到了他的踪迹。

    被羽翎卫架走时,身上已经出现了疫病的症状。

    而江慵则默不作声地四处采买硫磺艾草等散疫之物,待到有人回过神来时,全云都的艾草与硫磺基本都被她捏在手中了。

    呼延翎大败鸣鸾山匪徒,带匪徒首领项上人头凯旋的消息三日后抵达罗浮。

    封寰对此并不意外,只道:“叫她把那脏东西扔了。”

    鸣鸾山上的金银财物装了将近三十余车,封寰表示一概不留,统统散尽当做周遭百姓的抚慰金。

    于是,只有乔问英的十车苍芷被带了回来。

    看到满车苍芷失而复得,乔问英的眼眶又包了泪。

    “一个大男人家日日都掉小珍珠。”枝桃小声蛐蛐。

    苍芷到位,封寰亲自出面与乔问英谈价格。

    “三万两?!”

    乔问英险些惊掉下巴,连连摆手拒绝,“这太多了,我问过城中行价,这些总计也就一万两冒头。”

    做生意的,不能被钱黑了心肝。

    “你的苍芷救罗浮于水火,不是三万两就能抵的。”

    留下这句话,封寰与江慵并肩离开,留下乔问英望着桌上的银票怔神。

    这位君上与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乔问英的同乡如何了?”

    出了客栈,江慵才开口询问。

    “已经被隔离在城外的庄子了,”封寰抿唇,“所幸他那几日都在赌场,并未四处走动。”

    上一世的那位同乡在赌场赢了钱后,接连去了云都中最大的酒肆以及集市。

    短短日,便惹得八成百姓身染疫病。

    眼下既然已将他单独隔绝,想来疫病的规模也不会扩大。

    “月奴,”封寰忽然唤她,“孤差人给贝园送了许多果蔬吃食,往后的半个月不要出门了。”

    江慵一扯封寰的腕子,目光坚定,“我既要与君上成亲,罗浮的事便是我的事。”

    “临阵脱逃,不是我江慵的性子。”

    看着面前皎若明月的女子,封寰心头微热。

    “多谢月奴。”

    一向冷傲的暴君在她面前毫不保留地袒露自己如春水般的柔肠,江慵含着笑轻轻戳了戳封寰结实的小臂。

    “君上隔三差五就对我道谢,岂不是太生分了些。”

    狐狸眼中闪过一丝狭促,薄唇轻启,“愈发淘气了。”

    两人暧昧至极的互动落入一女子眼中,手中的锦帕应声撕裂,看得身侧小丫鬟心惊肉跳。

    仿若下一刻身首分离的就是她。

    桓姝银牙紧咬,如花一般的面容被妒火扭曲。

    凭什么是这个人,为什么是这个人!

    论容貌,论家世,她一骑绝尘,为什么君上独独会被这么个狐狸精迷了心窍?

    染着艳色蔻丹的指甲掐上小丫鬟腰间的软肉,痛得人顷刻便落下了泪珠。

    可小丫鬟却不敢出声。

    若是惹得桓姝不悦,等着她的,是比眼下更可怕的惩罚。

    直至腰间的刺痛已经麻木,桓姝心中的怒火才平息几分。

    “走吧。”

    只要君上还未大婚,她就有一万个法子毁了江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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