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个识人善用的好老板。
赵长卿这样的人才，若是在现代相遇，她一定会重视和善待。
就是可惜啊，恨不相逢未穿时。
赵长卿听了她的话，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面上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眼神开始莫名其妙地发黏。
表情变幻莫测，倏尔怆然，倏尔明媚。
没过几天，军市就开始启用。
优瑞堂的商队缴纳了租税，进驻军市。
程廷睿带着程家的商队也来了。
程家的商队不来，他便找不到理由天天过来。
不过，他刻意避开了和优瑞堂的竞争。
带来的货物，尽量不选择同一个品类。
驻地的军士，附近村镇的边民，俱都闻风而来，购买一些日用品和罕见的远途来的货物。
当人足够多的时候，第三产业就出现了。
比如，茶摊。
何悠悠和程廷睿两人，就坐在市场的茶摊上，慢悠悠地喝茶聊天。
茶也不是什么好茶，带着一股子土腥味。
价钱最贵的毛尖，也是隔年的陈茶，早已失去了香气。
精致的茶具是没有的，缺了口的大瓷碗装着，一人半碗，喝完再续。
行商人的日子便像这茶碗，不辞劳苦。
商贩中女子罕见，何悠悠听了赵长卿的建议，特意换了男装来的。
“这几天，你就住在军帐里？”程廷睿问道。
“嗯，没办法，这里也没有驿馆客栈，只能委屈一下住在赵长卿哪里了。不过，我看萧千山已经把帐子搭好了，要不，我今晚住优瑞堂的帐篷？”何悠悠说。
程廷睿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一个女子，住外面的帐子不安全，还是回赵长卿那里住。他有身份，这里没人敢动他的客人。”
何悠悠听了这话，点头同意道：“对对对，他是大都督嘛，老虎尾巴没人敢踩。”
听了她这话，程廷睿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你看我干嘛？”何悠悠没有忽略他这奇怪的目光，放下手里的茶碗，问道。
程廷睿把碗拿在手里转呀转的，眼尾轻轻地瞄着她：“该不会……你不知道咱们大乾朝的国姓是什么吧？”
何悠悠一愣：“是什么？”
“你还真不知道？”程廷睿怔住。
“我真不知道。”
程廷睿那俊美无俦的脸上出现了片刻呆滞的表情，微微张着嘴，恍惚了片刻。
“咱们大乾的国姓，是赵。”他说。
何悠悠木然道：“赵长卿的赵？”
“不错。”程廷睿自己观察何悠悠的表情，确认她是真的不知，便继续说道，“你对这位赵大都督，究竟了解多少？他的出身来历是什么？”
她下意识地摇摇头：“只知道他是亡夫的生前好友，京城来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程廷睿沉吟片刻，谨慎地组织语言，刻意压低了声音，将音量调整到只有何悠悠刚好听到的程度：“京城里都在传，咱们这位赵长卿赵大都督的任命诏书，是‘斜封墨敕’。”
何悠悠的知识盲区又增加了。
“什么是‘邪风墨池’？”
程廷睿解释道：“皇帝下诏敕，都要经过‘政事堂’审议通过后，加盖印信，才能颁布。封袋为常封，敕字为朱笔。而此次对赵大都督的任命，却未经‘政事堂’，由皇帝直接下诏，封袋为斜封，敕字为墨笔。故而，被称为‘斜封墨敕’。”
“未经政事堂，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今上一意孤行，不接受政事堂的异议，执意颁布诏书。”
何悠悠的脑子迅速运转。
不接受异议，那就是有异议。
朝堂对赵长卿的任命有异议？
赵长卿是国姓，和皇帝有亲戚关系？
是什么亲戚？
韩四郎能和皇亲国戚是至交好友？也不简单。
唉呀好复杂，果然不能牵涉政治，还是安安分分赚钱最简单。
吃晚饭的时候，赵长卿实在忍不住了。
“我脸上有东西？”
何悠悠回答：“有鼻子有眼。”
“……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
何悠悠：我只是第一次看见活的皇亲国戚，想多看两眼。以前都是在博物馆或者历史书上看，体验不一样。
她搓着手：“果然还是活的更好看。”
赵长卿面色突然一滞。
活着更好看？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试探着问道：“什么活的死的？……你何曾见过我死？又怎知活的好看，还是死的好看？”
“画像就是死的，你真人坐在我面前就是活的呀。”
画像？
什么画像？
难道他书房里不小心遗落了一副画像，被她看见过？
思路一打开，想法就更多了。
他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何悠悠却想得很简单，这面前可是真皇亲国戚，在这个时代，就是真金大腿。
抱住！
不能撒手！
吃完饭，为了表达她套近乎的诚意，她还特意给赵长卿剥了一盘水果。
赵长卿看着那一盘砂糖橘，瞳孔地震：“这……哪里来的？”
要知道这个地方，吃个青菜都难，居然还有水果，还是南方的橘子！
赵长卿的信仰都快崩塌了。
何悠悠面不改色，伸手给他嘴里塞了一个：“军市上遇见一个南方行商，他卖的，我尝着不错，就买了一些。”
赵长卿此时已经被砂糖橘的味道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清甜无渣，无籽……
比他吃过的任何橘子都好吃。
柑橘这个水果，自古就有。
但是古代的柑橘，酸味较大，根本没见过这种纯甜不酸的品种。
赵长卿着实被惊到了。
“真的在军市卖？”
“昂。”何悠悠道。
她不怕，若他真的明天去找，找不到，就说人家南方行商已经卖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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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卿正要刨根问底，大帐外左侍卫的声音传来。
“禀报大都督，孙将军求见。”
赵长卿看了一眼何悠悠，何悠悠会意，立马嗖的一下钻到屏风后面去了。
“允。”赵长卿向帐外应了一声。
左侍卫掀开帐帘，身强体壮，健硕无比的孙将军走了进来。
“都督。”
“孙将军深夜求见，有何要事？”
孙将军向前走了一步，身体靠在桌案上，和赵长卿就隔着一个桌子，探着身体向赵长卿小声道：“斥候来报，乌桓人那边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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