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清将摔碎的玉簪一点一点捡起来,小心地捧在手中,一副心痛至极的模样。

    高夫人回过头来,见了高子清那样子,怒其不争,上前去想要将那碎了的玉簪给抢走扔掉。

    高子清发疯一般将之捏在手中,红着眼戚声道:“娘,这是沈姐姐给我的唯一之物,你怎么可以这般?”

    “高子清你真的是疯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懦弱无能的逆子?你爹九泉之下见到你这个样子他不瞑目啊!”高夫人用手捶着自己的膻中穴,痛心疾首,脸部因为过分气愤而扭曲。

    高子清见状,慌忙将碎了的发簪藏进衣袖里,过去扶着高夫人,拍着她的背,红着眼哽咽道:“娘,我只是喜欢沈姐姐而已,我只是想要和她在一起,为什么你就不能同意呢?”

    “你说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为什么!”高夫人一把将高子清推开。

    高子清身体晃了晃,高夫人转身往外走:“你过去数月定然在尚城与那妖女在一起,你以后休想再去见她,我会和你刘叔给你选一个合适的女子,你必须马上成亲!”

    高子清闻言面色煞变,慌忙想要追出去。

    高夫人厉声命令院子中的下人:“来看着少爷,成亲之前,不允许他离开院子半步!”

    言罢抹着眼泪快步离开。

    高子清试图追出院子去说服自己母亲,可追到院门口,院门便被下人从外面关上,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没法打开。

    他只能颓然回到屋中,将碎掉的玉簪拿在手中,怔怔发呆。

    高夫人回到正厅,飞快收敛掉情绪,让刘叔快些找到一些合适女子。

    经过三天的比对,高夫人最终挑选出了一个她满意的女子。

    一番商议,将婚事定在了腊月二十七这日。

    高家飞快开始布置,喜帖飞一般送出去,请的不过是些左邻右舍。

    高子清被关在院子中几日,看着下人们忙忙碌碌布置府邸,他心急如焚。

    正慌张之间,忽然听到院门被人打开。

    他欣喜看过去,却发现是下人抬着梯子来要给他的院子挂红绸。

    高子清想要趁机撞开堵在门口的人跑出去,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当夜,他又想法子骗进来一个小厮,将他打晕换了他的衣服跑出去,不料跑到府门口又让人发现带了回去。

    高夫人勃然大怒,命人将他关进了摆放高老爷骨灰的房间,将他的一只手用锁链锁了起来,铁了心要让他成亲。

    高子清对着父亲的骨灰拜了又拜。

    屋子外面守着的下人听到高子清与高老爷说了许多话。

    天黑了下来,屋子中渐渐安静了下来。

    守在外面的下人以为高子清累了睡着了,纷纷松了一口气,唏嘘不已。

    夜愈深,两个下人在门外守得发困,纷纷坐在地上抱着手打瞌睡。

    倏然,屋中传来嘭的一声,两人一下清醒过来,对视一眼,不知道高子清在里面干什么。

    片刻后,嘭的声音再次传来,铁链随着哗哗作响。

    一个小厮赶忙朝着屋子中大声道:“少爷,那链子是玄铁所制,你砸不开的。”

    屋中的砰砰声并没有停止。

    另一个小厮听着皱眉,觉得那声音不像是砸铁链的,有些奇怪。

    他上前推了推门,门立刻开了一个缝隙。

    屋中摆放高老爷的骨灰,时常灯火通明,香烛常燃。

    借着明亮的烛光,小厮看清了侧着身子坐在地上的高子清,一手被铁链锁着,另外一只手中高高举起铜制的香炉……

    高夫人院中。

    高夫人正坐在屋中抹眼泪。

    虽然夜深了,但家中还在忙碌着。

    管家进来禀报事宜,见高夫人惨淡模样,便站在旁边安慰了几句。

    高夫人抹干了眼泪,抬头对刘叔道:“刘管家,你是看着清儿长大的,你说他为何会为了一个女子变成这个样子?”

    刘叔闻言,低着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期期艾艾道:“夫人,我的确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夫人不也是看着他一点点从一个孩子变成大人的吗?他的秉性像谁,夫人你也是清楚的。”

    高夫人闻言,刚刚擦干的眼泪又溢了一些在眼眶中。

    刘叔想到曾经种种,也不禁老泪纵横:“我从小在高家长大,老太爷,老爷,少爷,都是这般,专情独一,偏偏高家又子嗣难育……”

    高夫人仰起头来,眼神渐渺,回忆起十几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高老爷钟情于她,亦是为了娶到她可以放弃所有不顾一切的性子。

    当初她还庆幸自己能嫁这般一个钟情相公。

    然而这样钟情的结果是,延续高家香火难续的命运。

    现在自己生出来的儿子竟然比曾经的高老爷还要疯,高夫人心中万分悲戚。

    刘叔在旁边劝道:“夫人,少爷如今,不正是和当年老爷一个样吗?当初老爷为了娶你,可谓是吃吃尽了苦头,我看在眼中都觉得心疼。如今少爷又是这般痛苦,夫人不若成全了他吧?”

    高夫人闻言思索了片刻,又摇头:“不行,那妖女是亡国公主,是不祥之人,我们高家已经倒霉至此了,她若是进了高家门,不知道咱们高家会变成什么样!”

    刘叔闻言,悄声长叹。

    说话间,一个小厮忽然飞奔而来,还在门口便发出惊惧的声音:

    “夫人,不好了,少爷他……他疯了!”

    高夫人蹭一下站了起来,颤声问:“你说什么?!”

    刘叔慌忙骂道:“少爷好好待在屋中,怎么会疯?再不好好说话,小心你舌头!”

    小厮的脸色在灯笼光线照射下煞白可怕,明显是被吓到了。

    “少爷他……他用香炉要砸断自己的胳膊啊!”

    高夫人闻言顿觉头皮炸开了,心头猛跳,慌张往关高子清的屋子方向跑。

    跑到门口,但见屋中灯火通明,灯光的照耀下,少年满头冷汗,面无血色,手中正拿着香炉要往自己的左边胳膊上砸。

    而左胳膊已经被他砸得血肉模糊,衣物都砸坏了,鲜红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唬得旁边阻拦的下人一个个手脚发软头皮发麻。

    高夫人一下泣不成声,飞扑上去将高子清死死拽在手中的香炉一把抢走摔到门外,大喊着让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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