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寻我记 > 第164章 国公府壹拾壹
    三日时间倏忽而过,无尘子这日起了个大早,带了一堆驱邪的灵符,又备了一堆遁身符,还有不少的护身符,觉得心底安稳了,看了那泛黑的拂尘,终究还是将真武镇魔剑给放下了,按下欢腾的小黑,复唤起正在梦呓的胡八姑,于寒风中直接向着国公府赶去。ygng

    到了那国公府侧门,日头初升,一片光明,上次的管家笑着迎了上来,恭敬地将无尘子二人请进去,又安排了旁人引着小寻子去取暖喝茶了。

    各处院子见着的仆妇如旧,该洒扫洒扫,该整肃整肃,半点慌乱模样也无,偶见一个锦袍公子,也带了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在假山旁凉亭中指点江山,但见了无尘子二人,其立时转了一脸晦气,与几个书生一道如避瘟疫一般便走了。

    京城地方,果然对佛道的更为避讳些。

    无尘子一边恍然,一边跟着那老管家继续向着上次那偏僻小院行去。

    “娘,您要不放了琴娘吧。”

    “我们国公府不是还有宅子么,也不小的,我去劝爹搬过去就好了。”

    “谁敢上门来闹,打回去便是了!”

    “我们国公府……”

    还未入得院子,便有个青年男子哀求声音传来,由小及大,至于后来,近乎哭嚎哀求,虽然隔了两个院子门,依旧清晰无比。

    “真是个孽障!”

    “枉费老娘为你筹谋,为你担忧,将你的混账事情都压下了!”

    “也不想想你这一身富贵,都是如何来的,都是祖上辛辛苦苦打熬才积攒下来的。还将人打出去,一旦被朝中那些人参上一本,我们国公府都要吃挂落,弄不好你爹爹的国公,你的世子,都要没了!”

    “你不想要,那好,明日我便让你那弟弟取了!”

    国公夫人厉声呵责罢,喘息片刻,又不满道:“还不赶紧将你夫君拉下去!”

    也亏得这院子内外赶紧,一众仆从下人都被安排远离了,倒是不担心生出闲言碎语来。

    管家在门口听了,眉头直皱,默默转身,看了一眼明显听得起劲的无尘子二人,给了个警告眼神,正在犹豫要不要先进去禀告一声,但无尘子和胡八姑二人略过管家警告,越过了那管家,已经入了院子。

    国公府规矩虽大,一个前身是大妖,一个是无法无天的小道士,自不理会!

    院子依旧破破烂烂,碎木残砖满地,便是凉亭也有好几个大洞未修补,也就是那石桌石凳子收拾了一下,勉强能够坐人。

    若非今日乃是阳光明媚,诸人怕还要另外搭个草帘棚子做法,免得雨雪坏了香烛,蚀了法器。

    待得看清院中人物,无尘子有些愣了愣,却不晓得该不该退出去。

    有个看来三十来岁的俊秀青年,正跪在地上,一身锦衣华袍,沾染了许多尘土,与遭难贵公子差不多了,其又拉着张国公夫人的袖子,面色悲戚,额头已经发红,双眼紧紧盯着其母,满是哀求。

    可怜一身锦袍,许多百姓半辈子也积攒不下来一件,如今就这么毁了。

    又有个年轻姣美夫人正侍立在一旁,端庄淑雅,仪态恣意,对着国公夫人不断示意的眼神视而不见,又不时偷偷看一下无色大师几人,也有期盼,也有好奇。

    不过无尘子也见得其偶尔瞥过地上那俊秀青年的不屑模样。

    无色大师已经穿了袈裟,正在两个抬着供桌的仆从前,一脸不愉地盯着国公夫人,手上佛珠慢慢转动,无奈,叹气,便是无尘子二人入了院子,也没留意。

    院子中还有十来个仆人,或是抬着供桌,或是拿着贡品,都僵持着,一动不动。

    无尘子见得其中几人额头见汗,有腾腾热气自头顶冒出,也是可怜。

    还有三个和尚,都是面色红润,身材壮硕,一个年岁大些的,有六十来岁,有一撮银白胡子,次些的看来五十来岁,身着五条袈裟,岿然不动,满面笑意,正乐呵呵地看着国公府几人的闹剧,最后一个三十来岁,稍瘦些,也是四个和尚中最高的,对诸人闹剧目不斜视,正闭着眼睛掐动佛珠。

    还有四个小沙弥,有些手足无措地盯着国公夫人,又看看自家老师。

    这院子中气氛可谓十分怪异,但凡熟悉些的,立即便要僵在那儿,可惜胡八姑半点也不顾忌,伸手拉了僵着的无尘子便往里头走,倒惹得那年轻夫人好奇打量了许久,最后见了无尘子二人执手模样,眼神黯淡了不少。

    二人这一动作,多少引出了变化。

    那国公夫人收了怒意,转做一脸恨铁不成钢模样,又有些恼恨地打量了侍立一旁的儿媳妇,一手撑着个婆子,一手指着跪在地上满面哀求的儿子,怒道:“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将你家夫君拉走!”

    “不成气候的!”

    “还有你们这帮子,该布置的布置,都愣着作甚?!”

    得了这吩咐,那诸多仆从稍稍动了,轻巧无声,比之蚂蚁也快不了几分。

    一旁的儿媳妇有些无奈,出声劝道:“夫君,还是赶紧回去吧,婆婆还要将这烂摊子收拾了。”

    “你也不要让婆婆分心了。”

    “前院二弟寻了不少士子要办个诗会,不若夫君也……”

    那青年人反手推开拉扯的年轻夫人,依旧盯着国公夫人,哀求道:“娘,琴娘本就不容易,儿子对她不起。”

    “不若我们舍了这院子,就当做是给琴娘的赔礼吧。”

    “儿子求求您了。”

    国公夫人扬天长滩一声:“冤孽!”

    “真是个冤孽!”

    “为了你们这事情,为娘的操了多少心,府内三天两头寻道士和尚的,惹了多少风言风语,老爷为了这事发了多少火……”

    胡八姑轻轻拉了拉无尘子的手,低声问道:“小官人,这就是你们戏本中的冤家?”

    无尘子苦笑不得,低声回道:“冤家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说冤孽吗,还是一家人吧?”

    这声音虽低,却瞒不过诸人耳朵。

    无尘子看了已经在打量自己的几个人,又低声解释道:“冤家,大多时候是恩爱夫妻打闹时候的玩笑话。”

    胡八姑若有所思。

    一群人没想到无尘子耳热还胡言乱语,场面又僵持了片刻,那国公夫人实在是无法了,放低了声音,带了几分哀求道:“儿啊,我国公府几百号性命,百年富贵,祖上荣光,族人前程,可不能为了这么个冤孽送了。”

    “娘也是没法了。”

    “你乃是我国公府世子,也该明了事理了……”

    “不能再如此混账了……”

    言毕,国公夫人使了个眼神,身后婆子上前便拉了公子衣衫,也劝道:“少爷,您还是避开吧,这儿待会儿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您也不懂佛法道法的,留在这儿,待会儿大师们还要照顾您……”

    上次三人在此只是封镇一下那妖邪,便险些将个院子拆了,若非胡八姑护着,国公夫人还有一众仆妇也定然要带伤。

    今日能够趁着拉开少爷的时候,避开这法事,于这婆子而言,也是个好事。

    这些人虽然是国公府的奴才,但还是有些小心思的。

    那少爷挣开婆子拉扯,又一把将婆子推开,复跪在国公夫人身前,苦苦求道:“娘,琴娘为了儿子,才投井的。”

    “当年儿子本该跟着一起死的……”

    国公夫人打量了一下竖着耳朵的几个修行,怒斥道:“闭嘴!”

    “你个孽障,父母养育之恩未还,家族振兴之责未尽,整日儿女情长的,为了个贱蹄子还想去死。”

    “你是要逼死为娘吗!”

    言毕,国公夫人又呵责道:“你们还在这愣着作甚,赶紧将这不孝子拉出去!”

    几个仆妇受了呵责,急急放下手中活,上前便拉着那犹在挣扎的少爷便出了院子。

    国公夫人还有些许担心,又叮嘱贴身婆子道:“你下去看住不肖子,免得又跑来坏了大师们的法事。如果非要跑出来,让人打断他的腿!”

    恐此事还有遗漏,那夫人又吩咐儿媳道:“你也去看着,若是谁敢偷偷将孽子放出来,打死了事!”

    “这国公府迟早要交到你手上的,若不想看着国公府一朝崩了,你就尽心些!”

    “管好你夫君!”

    那年轻夫人皱眉,片刻后迟疑应道:“儿媳谨遵婆婆教诲!”

    待得一干人等都下去了,院子内顿时空了一小半,又有那怪异气氛渐渐散去,国公夫人也细细推敲了片刻,查不出什么错漏了,方堆了笑意道:“大师,你们只管将那冤孽收了去,那不肖子肯定不会再来捣乱了!”

    “本妇人已经让几个壮汉在门口盯着了,不会放那孽障进来了。”

    无色大师恭恭敬敬合十应道:“如此甚好。”

    “如此,我们师兄弟几个,嗯,还有两位道友便着手布置了。”

    无尘子看无色大师面上也有些不信,想来那世子爷已经打乱无色大师超度法事不止一次了,也不知这国公夫人是如何管教的。

    今日这模样,国公夫人虽然看来严厉,却都是些空话,那些看守的都是国公府家仆,最多尽力,真的遇着那世子爷要死要活冲出来,怕也是无能为力。

    至于那世子夫人,无尘子分明看了其无所谓姿态,想来也不想插手自家夫君那点风流韵事了。

    如此,这位琴娘琴姑娘能够在国公府内害了不少人,还未曾被无色大师捉回去镇压超度了,这位世子爷也出力不少。

    国公夫人还有两分不安,但看了已经忙碌起来的四个和尚,又生生将这不安压下去了,又躲在一旁那凉亭中小坐着静看诸位大师布置。

    看来这些布置也都是寻常,与自家那小佛堂差不多,但几个大师布置之后,便别样顺眼,再有那些什么咒文手印引动,惹得金光灿灿。

    如此一比较,自家那小佛堂,还有祠堂,虽然看来端庄肃穆,却无甚作用,昔年连这么个小鬼都收拾不了!

    还有听说这帮和尚年岁都不小了,五六十岁的,看来身子也很好,起码还能再活个几十年,可惜就是不能娶妻生子,也不晓得这几位大师修炼的什么武功,能不能让自家老爷还有那几个儿孙也跟着练一下……

    这头国公夫人心思飘渺,那厢无尘子六人左右穿梭,来回扫荡,将法坛阵法一一安放妥当。

    供桌方向布置,供桌上钵盂布置,木鱼引磬放置,经文放置,菩萨像安放,罗汉神像安放,蒲团安放。

    偶有那仆人一不小心碰着了佛像菩萨像,无色大师还要上前恭恭敬敬礼拜一番,又小心转回原位。

    有那仆人的供果脏了,无色大师也要使人换了。

    有那香烛颜色不对,五色大师又要唠叨两句。

    又有小沙弥笨手笨脚,无色大师还要耳提面命。

    如此种种,不胜烦琐。

    无色大师在前头布置了好一会儿时间,看得法坛已经布置得七七八八了,又想起一事,取了五个刻了经文的盒子,古朴,异香,到了胡八姑身边一阵嘀咕,将那五个盒子珍而重之交给胡八姑。

    又有道安小和尚,自凉亭边上十来个袋子中取了个一个,里边有两只老公鸡,也交给胡八姑。

    胡八姑此前看了一场闹剧,颇为兴奋,又看无色大师恭恭敬敬请自己布置阵法,居然颇为顺从地便取了那阵法的老公鸡,没有半点不乐意的神情,还有一些应该是黑黄红白的五行灵物,便去绕着院子布置去了。

    看样子,这阵仗不小,四个人仙修为的和尚,加上胡八姑的阵法,等闲鬼物是没有这福气承受了。

    难得见到胡八姑如此顺从的模样,无尘子有些好奇,不由靠近了正在恭敬布置供桌的无色大师,问道:“道友,我一直没有见过八姑如此安静?”

    无色大师面皮抽了抽,应道:“道友,贫僧以为你该知晓的。”

    无尘子依旧不解。

    “按贫僧所知,胡道友布置阵法约莫一两只老公鸡便足够了,如今国公夫人足足买了二十多只来,想来剩下的都入了胡道友之手。”

    狐狸喜欢吃鸡,这般年老的老公鸡,能补足阳气,想来胡八姑很欢喜的缘故便是这般了。

    便是不能助益修行,胡八姑满足了口腹之欲,也是舒坦的。

    “贫僧取了寺庙的的五行灵物,也多取了足足十来倍,剩下的都归了你们两位道友了,想来胡道友也是别有安排。”

    “此外,这事情平了之后,贫僧还要书函一份,让大悲寺师兄给道友记上十点功德,至于这国公府的好处,你我对半平分。”

    “如此,那胡道友才有好脸色的!”

    “对了,道友,我卧佛寺出力如此之多,胡道友那阵法必然要有非凡之力,不然贫僧那功德,道友可取不了了……”

    无尘子对阵法还是差了几分,只得含含糊糊应下了。

    自己的阵法手段,也仅限于以驱邪符作为阵基,布置一个八卦阵而已,至于那五行阵法,阴阳两仪阵法,需要哪些灵物,如何布置,手印如何,时辰方位如何,所需灵物要几钱几两,与无尘子而言,猜测也不敢。

    至于威能,胡八姑平日虽然跳脱了些,阴谋算计也是凶狠无比,但说话算话,其说了能够镇压妖邪,那便是无碍的。

    言及阵法事情,无色大师又想起百鬼砂,问道:“对了,道友,你们那阵法不会出岔子吧。”

    “阴阳两仪的,少了一个纯阴的,和尚也不知能不能布置?”

    “毕竟你们道门阵法,取法天地,与我佛门阵法大相径庭……”

    在外人面前,无尘子还是要力挺胡八姑的:“不知,按说两仪阵法,阴阳二物缺一不可。只是,八姑阵法修为比贫道高了不知多少,再又有四位大师在,想来便是那阵法出了叉子,也能收拾了去。”

    “此外,八姑的法力修为也不差,就算那鬼物跑出来了,八姑也能给按回去。”

    “大师莫要担心!”

    无色大师面色稍安,但听了后来言语,又有些不确定了,却不知无尘子二人是不是算计到了自己几个和尚身上,忙道:“道友,这邪物可不是等闲,能够借助地脉之力,已经有地罗汉实力了。”

    “我们几个不过是人罗汉,遇着这般法力的邪物,怕是不能降服。”

    “若是道友那阵法能够布置上,多一些把握,也好。”

    时至今日,无尘子对人仙事情尚且一知半解,只晓得人仙有个观人运数的神通,比之入道时候,法力雄浑,元神清明,其他地方,差距……还是挺大的,至于地仙事情,依旧懵懵懂懂,约莫有个运转地脉的神通。

    如今倒是个好机会,无尘子立即追问道:“这地罗汉,有哪般神通?”

    无色大师却摇摇头,道:“老师和诸位师伯对这些,都忌讳得很,没将地罗汉事情告知太多,贫僧也不晓得,道友寻贫僧打听这些事情,却是问道于盲了。”

    “说到地罗汉,可惜寺内的几位师叔,有好几位都是地罗汉修为的,现在也被皇家事情缠住了,一时半会脱不开身,不然贫僧已经请了师叔出手了。”言至此处,无色大师也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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