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不过十日八日的，也就够了。xy”
“便是曾家事情紧急，你只需言语一二，道明缘故，我们自然会安排人送上阵法布置，至于这驱邪手段，这和尚念经几遍也能办了。”
“倒不是小友这般急切地出门，免得耽搁了修行。”
无尘子修行参悟早已过了，这几日都是在恢复心神而已，扶风散人又是一片好意，自己也不能直白反驳，更是不敢将自己如今亏空的缘故一一道来，面对其谆谆叮嘱，自己居然有些无言以对了。
“且看你这萎靡模样，似乎还有些岔子，可是有了哪般魔障来寻，却无人护法？”
无我大师已经猜得无尘子修行进步的缘故，也大约明白无尘子萎靡的缘由，但碍于扶风散人等外人在场，没敢将心头猜测道出，也没有问那《诸是如梦观》修行的感悟。
“修行宜慢不宜快，不可急于求成。”
“根基稳固，心境提升，法力自然水到渠成，若是一意冒进，伤了根基，反是不美。”
扶风散人各种语重心长叮嘱言语，偏偏一个也与无尘子无关。
无尘子怕再说下去，愈发离谱了，只能勉强笑笑，解释道：“谢过前辈关心。”
“晚辈修行数年的炼气法门，近些时日参悟有所得，故而气息收敛了一些。”
“至于晚辈这凄惨模样，乃是修行时候耗费心神太过，才有这困顿模样。”
“这几日再好生修养一下，好生养养心神，晚辈便可恢复了。”
扶风散人看无尘子回应的颇为模糊，晓得许多修行秘事不好直言外人，便也没有继续询问，反而转问弘光道人道：“观前辈气息，想来前辈是要突破为地仙真人了？”
弘光道人一直看着石台的事情，生怕那些人布置出错了，忽而听得自己的名号，被人说中了修行境界，得意应道：“还差些火候，只盼这次能够从转生一事中得些感悟，再布些功德，闭关些许时日参悟，想来能够破境了。”
扶风散人已经寻求破境机缘许久，见了弘光道人得意模样，自然生出些别样心思，酸溜溜道：“不过此次胡八姑事情，或者有不少罪孽。”
“前辈掺和进来，说不得突破时，因此而生的心魔，便会困扰您了。”
弘光道人一看扶风散人模样，自晓得其心境，愈发高兴了，但面色不显，语气也只是不以为意，应道：“修行七十余年，两鬓斑白，才堪堪入了地仙真人的门槛，真的参悟得来，还不知需耗费多少时日。”
“在曾家，有妖孽扰人，有邪魔食人，有鬼祟乱心，哪一样比不得心魔劫难。”
“掺和这一事，也多不了两个心魔；避开这一事，也少不得几个妖鬼。”
“倒是这次事情妥善处置了，主家定然与诸位好好交代，有丹药法宝，有秘籍古本，也有黄金白银，诸位自可取其参悟，说不得道行也能借此攀升一二。”
弘光道人也不谦虚，丝毫不认为诸人可能会在其之前破境。
扶风散人面显苦涩，便是手中茶水也失了味道，与一旁同样不太欢喜的无我大师对视一眼，半晌才低沉声音应道：“前辈只差临门一脚了，说不得这两日布置阵法有了感悟，立时便能晋入地仙真人境界，晚辈修行也是七八十年，却迟迟寻不得门径，着实惭愧！”
弘光道人离开那法坛位置，寻了椅子闲散坐下，也不以为扶风散人这恭维是个假话：“老先师羽化之前也说我之悟性上佳，若是在前朝以前，定然能有白日飞升机会，只是这天地灵气日渐消散，错了时辰。”
扶风散人面色更苦，叹道：“老师仙去时候，也有这般感叹。”
无我大师看二人语气欷吁，将自己一脸惆怅模样压下，涌出些勉强笑意道：“二位都是得道高人，何必做这小儿姿态，还是多行善举，积攒功德为上。”
“说不得二位功德加身，即刻成就菩萨果？”
扶风散人不善地瞪了无我大师，却被其笑脸避过，故而微带怒意道：“我道门不似你佛门借取人间运道，吾也不似你个贼和尚一般盗他们因果运转己身。”
“贼和尚贼和尚，说的便是你！”
“左偷一点功德，右摸一点缘法，还跟吾一般，在这人仙境界摸爬滚打！”
无我大师知老友习惯，也不畏惧，辩道：“你既然远离红尘，那你来此作甚功德？”
“狗道士狗道士，你不也蝇营狗苟？”
“今儿在百江郡混混，明日去京城看看，跟和尚比，又有哪点清高了？”
“比你清高便是了！”
“一般算计，自诩清高，比和尚还假！”
“吾心思坦诚，可没和尚你的诸般龌龊，莫要以恶心人揣我道人心！”
无尘子晓得二人平日没事斗斗嘴，也是乐趣，但也不想二人在外人面前失了模样，如今也算是熟悉了，便笑着插话问道：“说来晚辈近来修行也有所得，却是观想之法出了些岔子，今日前辈都在，也想请教一二。”
无我大师颇为感兴趣，毕竟那《诸是如梦观》便是其译读的，也正是观想法门修行，甚至自己都在琢磨，无尘子修为进步也定然是修了这法门，一时顾不上与扶风散人斗嘴乐趣，笑道：“小友且说来听听。”
另外两人也立时转了兴趣，都盯着无尘子。
观想之法，多是与神识有关，若能再听得一二修行法门，相互探讨，于己身修行有利。
无尘子顾忌那些明显在偷听的佃户农人，也怕泄露了那《诸是如梦观》惹来因果，只是含含糊糊问道：“晚辈这修行功法颇为奇特，修行时候需得观想神佛镇压己身。”
“以神佛手段，镇压内中心魔外间天魔，锤炼神魂。”
“只是晚辈这人顾忌太多，怕玷污了神佛，沾染了神佛因果，修行观想法门时候，并未取诸位神明形象，反而是取了无有灵性的柔弱小松树，以所有心神法力凝练，虽观想成功了，可总觉得自己心神损耗太过，这才有这几日困顿模样，便是每日早晚课也有些力不从心。”
“还请诸位前辈解惑，可是晚辈这法门出了岔子？”
弘光道人思忖片刻，皱眉道：“也不知说你是聪慧过人还是无知无畏？”
无我大师笑着接道：“小友的聪慧和勤奋，和尚我都是羡慕的。”
“便是这观想法门，居和尚所知，凡有修行的，都是观想我佛，倒是没人敢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去观想一个脆弱可怜的林间小树。”
“散人，你说是吧？”
弘光道人看了那些明显八卦的佃户，见得其活计并未出岔子，而无尘子言语中也将那法诀隐了，便没有几分忌讳，解释道：“诸位神明都有镇魔驱邪的手段，虽只是形象，也是道果，才能助你修行观想法门，镇压你观想时候的内外魔障，助你凝练神魂，修炼法力。”
“你舍了这坦途大道不用，非要自行摸索自然树木，岂不白白损耗时日，再遇着内外魔头来扰，你如何避开？”
“修行事情，容不得异想天开，稍有不慎，便毁了修行，严重些，便是入魔了。”
扶风散人对无尘子随意观想举动也颇不赞同：“我等修行，虽然杂念比之寻常人少了些，却也有执念，有爱恨。”
“打坐时，我等先修行静心神咒，便是将这些杂念执念，先行压下，再入修行之道。”
“修行不是儿戏，不能妄自断论，不可心念一动便以为是法，反之，这些念头大约是魔。”
弘光道人对此也极为赞同：“道友所言有理。”
“无尘小友，你观想神佛，若是入了门，便能借助神佛威能，将那诸般杂念镇压了，后利于安稳修行。”
“而那草木之灵，非但没有神佛镇压杂念执念的威能，若是出了岔子，说不得还要化为执念，反是害了你！”
言至此处，弘光道人已然摇头叹气，劝道：“听前辈一声劝，趁着入门时日尚短，你还是依着功法所述，将那草木之灵散去了，再观想神佛，也有利日后修行。”
扶风散人面上也是迟疑，却不晓得该不该劝无尘子自废修行，毕竟元神事情可不是等闲，若是出了岔子怕是修行之路到此为止，但又想到无尘子冒失妄为举动，有些头疼，片刻也劝道：“小道友这法子不可取，还是早早舍了，趁着年轻，重新修行！”
无尘子没想到自己异想天开的举动，竟然惹得两位修行前辈齐齐劝阻，其中一位还是已然要破境成就地仙真人的，那传说中的仙人一般存在了。其面上立时一缰，但若是真的依而言所言废了观想法自是不甘心的，讷讷辩道：“晚辈这修行还算是顺畅，当不至于吧？”
无我大师倒是不见怒意，反而为无尘子已经修成了那法门而高兴，如此便可证明老师和自己几人辛苦解读出来的秘籍没有差错，若是无尘子再修行些时日也不见魔障，自己说不得也要斟酌一下，看是不是也转修这立地成佛的法门。
其笑着鼓励道：“小友可坚持修行下去，说不得将来也是一条通天大道？”
“花开见我，我见如来。说不得小友那松木，便是如来？”
“莫要为这道士言语，乱了自己心思。”
“无有坚定道心，修不成菩萨仙人的。”
“道友可坚持修行下去，功行日进，又是一派祖师了。”
“可喜可贺！”
无尘子闻言，颇有忐忑。
扶风散人一直在听无我大师胡言乱语，如今终于是忍不住了，却是其被无我大师这话气笑了：“吾知和尚你想招小道友入你佛门，可和尚你这般违逆善心，岂不是白白误了小道友的修为悟性根骨？”
“佛门金刚法门是快捷，但坏了旁人修行，岂不怕惹了一身罪孽？！”
弘光道人也有不悦，盯着无我大师道：“和尚，你这行径可是不善！”
无我大师跟扶风散人言语争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弘光道人却是不敢贸贸然便争执起来，只得收了笑意，语气温和解释道：“小友修行已二十余年，却未修得元神，可见小友修行的功法不对。”
“如今小友能够以奇思妙想成就一道修行法门，开创旁门修行一道，岂非善事？”
“便是小友这路行不通，也可入我佛门。”
“彼时，和尚亲自灌顶我大悲寺秘传，说不得将来能够与和尚我一道登入西天世界。”
“罗汉果位也好，菩萨果位也好，以小道友这资质悟性，想来是不成问题的，不比在外孤身一人苦苦修行不成，落入轮回受了胎中之迷好？”
“道门修行本来便艰难，尤其是如今这世道，散人你自己晓得的。”
扶风散人立即沉默了。
那弘光道人面色也不太好。
无尘子听三人说了好一番佛门道门的争辩，面上没有变化，心头却愈发坚决了，口气也愈发委婉了：“先师辛苦栽培二十余年，方有小道今日微末法力。”
“无论成与不成，小道都不敢弃了师门转入佛门。”
“小道也怕，先师泉下有知，请了祖师前来收拾小道这背弃门庭的弟子。”
“我三清观祖师出手，想来大师也不能护得晚辈周全。”
扶风散人看无尘子没有被无我大师招揽打动，转怒为喜，赞道：“我辈修行，便是要有道友这般心性，非有坚定心智，不可成就，非有非凡毅力，不可成就！”
“艰难险阻，得道基石！”
“至于这和尚胡说八道，道友且当作耳旁风便是了。”
“吾观道友精气凝练，再苦修数年，说不得也是人仙高人，岂不比当个和尚舒坦！”
散人将无我大师压下了，旋即又回了功法问题：“那功法事情，小友可回去好生想想。莫说三清天尊，便是吕纯阳，雷部天尊，都是降服妖魔的好手，小友也可观想，也是我道门正统。”
好容易扶风散人停了连珠炮一般的劝说，无尘子还没歇上两口气，缓一下心思，弘光道人也跟着劝道：“你那符道秘法虽不能长生，但能护身，能安稳宅院，也能收鬼驱邪，能挣得无尽功德，待得境界再进三分，入了我曾家当个潇洒供奉也是可以。”
“佛门虽广大，却还渡不得我道门弟子。”
“我道门用不着吃斋念佛的，诸般行事随心顺意，没有佛门那般虚假，又是处处算计。”
事涉教派之争，无我大师面上不复弥勒笑意，反显金刚怒目，双目直直瞪着二人。
“我佛神通广大，莫说是道门弟子了，便是妖物精灵，魔道巨擘，也可度化。”
“当年封神……”这话不可说，无我大师立即停了。
“……凡有向佛之心，便可入我佛门。”
“倒是你道门的，今日这个根骨不佳，明日那个意志不坚，后日又来个悟性不足的。”
“哪有我佛门的慈悲广大！”
“小友只管修行，便是出了岔子，也有贫僧护着，定不会让小友白白修行！”
无我大师这话，引得两位道门高人齐齐不悦了，纷纷对其怒目而视。
扶风散人尚且好些，晓得无我大师是个心直口快的，自己又是个散修，盯着无我大师，盼其能够收敛一二，莫要伤了佛道和气，至于为了几句话而真个斗起来伤了几十年的友情，却是两边都不会的。
弘光道人却是气息涌动，面色潮红，手中的罗庚也微微颤抖，若非是不想在无尘子这个小辈面前与人动手失了体面，其定要冲上来跟无我大师争执一二！
无尘子本只是想了解一下观想法门的缺陷，不意惹得三位高人起了争执，又怕三人心头火起在这荒野地头争斗起来，但凡有个伤损的，自己这源头也逃脱不得，忙苦笑着劝道：“三位前辈都是好意，晚辈心领。”
“佛有佛的慈悲，普渡六道；道有道的潇洒，纵横自在。无有上下，皆是修行。”
“且此处毕竟不是我等论道之所，三位前辈都不要动气。”
“气大伤身，划不来的。”
“不过晚辈还是想请教三位前辈，这观想自然灵物的法门，可有哪般缺陷？”
与三位前辈交流还是颇为愉快的，只是容易引起佛道争端，无尘子又不想私下问询耗费时间，也便只能直白言语了。
三人也不会真的动手，各自扭头，默默念诵静心咒文经文，将心头火气泄了，又各自寻无尘子疑惑细思了。
无我大师此前打算不会因一点争执言语便消了，但也不能将那观想法门的缺憾隐了留给两个老道口实，便坦然解释道：“小友观想自然灵物的方法确实能少了许多因果，是个修行的旁门捷径，只是你没有觉察出那一点异样么？”
无尘子一脸疑惑，问道：“除了观想损耗心神过大，其他的倒是没有觉出异样。”
看了两个老道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想来是对自己这说半截的习性不喜，无我大师也就没了隐藏意思，解释道：“你所修行的，是妖族修行方法！”
“你那观想法门，以佛入门，便是佛法，一旦有所得，便佛陀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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