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寻我记 > 第25章 法会鹿扬镇
    那夜的事情,曾德善也自然过问了,便知晓无尘子一直干的不是降妖伏魔,反而是保护自己这个事主,最后再震慑了一下那妖魔,因此其也拿捏不准如何对待无尘子,只得以这些鸡肋一般的古籍相赠,最后又给了三颗珍贵非常的丹药,以示重视。roufeng

    无尘子自己说自己是个散修,这些鸡肋古籍和丹药,算是投其所好了。

    无尘子也对着那送上门的宝贝满心欢喜,毕竟这世的秘法传承,大多是师徒之间口口相传,纵然留了纸页秘籍,也是层层加密,寻常人根本看不明白的。

    而诸多高人宁愿自家法门失传,也不敢随意书于纸面肆意流传,也是有原因的,一则是这些东西,有着各种禁忌避讳,泄露出去,怕有人晓得了自己的根脚,以之对付自身,另外则是担心这些秘术被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学了去,为祸乡邻,怕是也会牵扯到自身。

    无尘子得了那云中老人的传承,也只得了一门云中术的修行法门,还不敢修行,其他的也只是其多年的见识而已,并不能一跃成就那些德高望重庇护城池的高人。

    自己此时绘制五雷符,十道中也就能够书成一两道,每日用尽法力耗尽精气神,也就能成功两张左右,然后便不得不躲在静室中打坐回气,免得自己真成了软脚虾,任人拿捏。

    修行算的缓慢。

    有时候,无尘子也想着,这世界的修行术法,可以像那些小说中一般,有个熟练度的技能条,有个寻宝技能啥的,再来个随身小空间,或者有个随身老爷爷也不错?

    但想着,无尘子又觉得,这些东西,都与这世界格格不入,极度违和。

    法术法术,法是什么,术又是什么?

    符箓符箓,又符了什么,又箓了什么?

    这些东西,都不是一句简单会或者不会能够说清的,至于那道行深浅,更仅能心中能见,口中不能言语的——有虔诚信众,比那出家和尚更为刻苦恭敬拜读佛经,却不见半点神通手段,也不见得便真的能转入佛国净土,这便是道行不足?

    无尘子日间或是研读残缺文卷,或是绘制符箓,晚上便是安心修行,倒也快活,如恍如惚,便到了邀约之日。

    无尘子第一次出远门还是自三清观逃来这百江郡落居,其中经历苦不堪言,如今想来依旧是心惊胆战,此次远赴他乡,路途确实不尽,有无我大师这般高人一道,想来旅途是会顺畅不少的。

    大约另外三个高人也常有信函,此次却是静都道人前来带上无尘子,扶风散人与无我大师已经在城门处等待了。

    无尘子此前早早已经收拾妥帖,整装待发,一大早便将三十余张凝神符交给蒋管家,上午时候在其颇为欲言又止的神色中,抱着小黑潇洒而去。

    这事情,无尘子早早便告知了蒋家县令。

    后者足足过了好几日才给了回应:同意。

    故而蒋家三人,晓得无尘子要出远门了,却也不敢阻拦。

    静都道人也自曾家了解过无尘子的处境,在院子内半点动静也没有,安安静静,连茶水都不敢喝两口,待得出了门,才忍不住好奇问道:“道友,你有这本事,何必还与官场之人纠缠不清?”

    “能够稍稍震慑胡八姑,这本事可不低了。”

    “随意寻个道观挂单,便能寻得生计了,更能与同道中人探讨道法,岂不乐哉?”

    无尘子一面逗弄小黑,看其在自己身前身后跑来跑去的憨态,一面随口应道:“梁园虽好,不是久留之地。”

    “便是观主乐意,贫道自己心中也过不去。”

    “再者,挂单到底是外人,有了家宅道观,方得心安。”

    在碧霞观时候每每夜间听那几个挂单的落魄道士呼噜梦话声音,便是无尘子两世心性,也受不得。

    磨牙的。

    梦话的。

    邋里邋遢的。

    自己还养了一条狗。

    那些落魄道士十个里面,一半都是只是在碧霞观混日子而已,手段也不高明,最多一抹微薄法力,嘴巴比手还利索,每日能够骗得个碎银子,便是欢喜得了不得,得了银钱之后,或者急不可耐地给了家人,或者三两日便霍霍了。

    全然不见其人的上进心,也不见专研符咒,精读咒法,俨然得过且过的日子。

    与这些人在一起久了,无尘子怕自己也会被磨了心性,去了志气。

    静都道人幼时便在静虚观中修行,勤勉克己,恪守己身,虽也混迹世俗,却没有世俗中顾家的感觉,不受红尘俗气牵引,反倒是觉得师门才是自己的家,一年中,不回去门中住个月,总觉得不自在。

    不过此事是无尘子自己的事情,静都道人也不便继续追问。

    二人行速颇快,不过一刻钟左右,便已经到了城北所在,远远便见着扶风散人与无我大师二人在进进出出的汹涌人潮中耸然站立,于一片匆匆忙忙的灰白老幼之中,须发飘飘,一个慈眉善目,一个仙风道骨。

    约莫看二人相貌不凡,往来的诸多行色匆忙之人,都避开了二人。

    几人相聚,相互见礼,便出发了。

    都是修为高深的出家人,银钱不缺,身上也不见包裹繁琐之物,真是两手空空。

    这大悲寺的法会,也有来历的。

    大悲寺是佛门魁首,便是连道门计算在内,也是不弱于太乙门的翘楚。

    开国初,妖魔鬼怪猖獗,无辜枉死之人也随之增多,也便更多了许多官府忌讳之事。

    彼时,大明国内诸多郡县,白日哭灵,晚上闹鬼,民生凋敝,富贵不安。

    民生凋敝。

    偶尔凶狠的,光天化日下,阳气稍弱的,也能被鬼物迷惑了心神,害了性命。

    谣言四起。

    其中,最狠的便是开国皇帝杀孽太多,国运衰微,天降灾劫。

    纵然大明上下官场如何避讳,也不能全然将这诸多神鬼故事压下,更别说民间的流言蜚语,根本压制不住。故而,在诸多开国皇帝的授意之下,太乙门借了大悲寺地方,与大悲寺联手,邀约诸多真修同道,后面连续多年的七月半阴气浓郁之时,都举办一个巨大的法会,一则是超度枉死冤魂,镇压那些罪孽深重的恶鬼,二则是稍稍震慑一下那些为非作歹的老妖恶鬼。

    于太乙门和大悲寺而言,积攒功德愿力,便已经够了,尤其是皇家内库出钱,自己得好处,更是舒坦了。

    扶风散人等都有修为在身,肉身强悍,没驭使遁法,也没借了魅兽,脚力也较常人快了许多,无我大师不过是向无尘子解释了一下这法会的来历的一两个时辰,几人便远离百江郡约好几十里地方了。

    这般脚速,比之无尘子来百江郡时候快了许多。

    这动作,惹得那些行人商贩,赞叹连连。

    无尘子自家人知自家事,对于道行深浅,还是知晓的,此时正是请教高人的好时候,便将心中疑问直白道来:“大师,那法会之上定然是高手如云,晚辈这般微末手段,怕是入不了诸多前辈的法眼?”

    无我大师姿态悠闲,一步踏出便是五六尺,听了无尘子疑惑,乐呵呵道:“虽然境界寻常,但你一手符箓手段不错,修行功法看来也是上佳,自然是有好处的。”

    扶风散人便简单了许多:“这次法会本不是那世俗中人的打斗较技,更多的还是讨论道法,讲解疑惑,你无需担心。”

    静都道人也插话应道:“无我大师对后辈弟子的殷切提携,便是家师也极为佩服。”

    “道友得了前辈的法会邀请,能多听听前辈讲解道法,也是机缘。”

    “这修行不是静坐参禅便可悟得大道的,前辈领路也是极为重要的。”

    无尘子也知晓在无人引路的情况下闯入一个圈子的困难,连连对着三人道谢,罢了,又问道:“前辈,不知闫姑婆与风先生二人可曾前往?”

    无我大师笑脸不变,却带了一点傲气,应道:“这法会不是随便一个修行都能进去的,他二人是旁门散修,道行手段都差了些,机缘不足。”

    扶风散人叹气:“碧霞前辈闭关了,子真道友太过忙碌,白白错过了一场好事。”

    静都道人也道:“碧霞观数十个挂单散修,却一个也没进去。”

    无尘子对外都自称散修,但这一次曾家庄时候出力也不小,曾德善自然会查一下来历,然后无我大师几人也明了无尘子根脚。

    在无我大师看来,无尘子一直龟缩在山野之地侍奉三清祖师,对外说法一直都是三清观一脉的,又看了其符箓印章,俱都是正宗道门传承,故而其也被算作道门中人,绝然不是那些混江湖,骗子行径比之护卫行径多了数倍的“神棍”。

    其又看了无尘子的人情往来,虽没有太多复杂交际,但其对于曾全道一个商队主事也颇为尊敬,便可见人品也不坏。

    清源寺那儿,险些丧命的。

    静都道人法宝高明,却只能逃得一命。

    无尘子一个小道士,还能在危难时机,救了两个人出来。

    又有月前,无尘子辛苦一夜,得了一堆破烂古籍,却没有到处宣扬曾德善的酬谢不厚道,便知其或者人品不差,或者见识不凡。

    ——无我大师出身大悲寺,门派中典籍众多,曾德善自然是不敢以那残缺不全的古本糊弄的。

    这诸多原因,值得几个高人放下身段结交一二。

    扶风散人看无尘子和静都道人都在驭使马甲符,稍稍缓步了些,又解释道:“吾虽是散修,但拜的却是三清祖师,故而也是道门中人。”

    “散人过谦了,以散人手段,想立一个传承也是轻易。”

    “和尚,吾潇洒半身,今日只求破境,何必去寻那无端事情牵扯自身?”

    “还是老实去你们那法会,截些功德,乃是正道。”

    无尘子便是再迷糊,也懂了,这法会应该只邀请了佛道中人,或者是修为高深的,又或者是资质上佳的,才能入内听法。

    闫姑婆,此前在曾家庄之时,其身披的符衣,便是杂七杂八的,又没有道门佛门的气息,定然不受无我大师的欢喜;风先生是个江湖人物,运转地理,多是游走于权贵之间,并没有修行正统道法,也不受诸人待见。

    或者还有旁的散修,乃至道观佛寺修行,也不入二人法眼。

    因此在那日谈妥离开之时,无尘子只能收到传音邀约。

    此外,这大悲寺的法会,听来还有些好处,至少能够混些功德,便是其一。

    至于帮着闫姑婆还有风先生说说情,无尘子暂时没有这般心思,只得呐呐不言。

    扶风散人看了无尘子怀中拱动的小奶狗,问道:“这小家伙生气十足,便是吾长居山野,所见野物,野狼,狮虎,也没有这般生气。”

    无尘子想想,便是自己静卧修行之时,这小家伙也是睡一会儿,便起来拱拱无尘子,吞吐几丝无尘子身上流出来的法力,又自己玩一会儿,继续睡了。

    有些灵性。

    若非是无尘子这功法简单平和,无尘子被小奶狗小黑这般打搅,怕是早已走火入魔了。而按照那诸多道经佛经说法,无论参悟功法还是悟道参佛,都须得闭关静坐,静心凝神,然后才能安心观想修行。

    幸而此时这小奶狗看来还算温和,平日见着生人都只是往无尘子身下躲,不见传说中的妖性,无尘子还算放心。

    压下心中杂念,无尘子应道:“说来也是机缘,这小家伙却是我在一处鬼宅之中得来的,当时便是生龙活虎的。”

    “养了一两月了,越发黏人。”

    此时小奶狗已经可以在地上跑跳,也仅限于此了,亏得无尘子还夸耀。

    “鬼宅?”

    “可有神异之处?”

    “可是灵兽?”

    三人齐齐出声问道。

    “百江郡西城区那鬼宅,至于神异灵兽什么的,晚辈倒是没看出来。”

    “整日吃吃睡睡的,比晚辈还悠闲些。”

    扶风散人闻言,息了心思。

    “百江郡有鬼宅?”

    “贫僧倒是未曾听闻有此事,待得日后再去细查一二。”

    “对了,那鬼宅凶狠否?”

    静都道人也道:“百江郡有碧霞观坐镇,按说不该有鬼宅的。”

    “或许是里面有旁的隐情?”

    “大约是那主家的受了灾劫,一家惨死,旁人觉着不详,日久年深,那宅院便荒废了,又少有人气,阴邪之气弥漫,或者有一二游魂作祟?主家的鬼魂,怨气不散,执念深重,难以超度,索性有高人慢慢化解?”

    静都道人按着自己行走各地的见闻,猜测那鬼宅来历。

    “晚辈在那鬼宅中查看过,并未见得阴气鬼气。”

    “不过那地儿确实荒废了,然后晚辈在那附近打听过,也并未听闻有多少鬼魅事情。”

    “小道友倒是胆子大,还有心思去查探鬼宅。”

    无尘子恬然:“当时不知凶险,如今后怕不已。”

    三人齐声笑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们三人,都是要先打探一下根脚才敢出手的。”

    四人轻声笑了。

    夏日的景色有些浮躁,路上尘土飞扬,火热灼人,脚下冒烟,虽是官道,也不见几个悠闲的行人,两旁也有几十年的老树遮阴,至于农人,忙碌过了,此时也在家歇息,但有那蝉鸣聒噪的声音,也就这三道一僧看来特别,偶遇一二大汗淋漓的短打行人,也自觉不打扰四人。

    碧色连天绿,清空如海幽。

    安静了片刻,无尘子觉得路途漫漫,便将自己自三清观出来后的一些见闻缓缓道来,消磨时间。

    修行功法不能说,此乃秘传,随意告知他人,恐有无边灾祸。

    得了云中老人的传承也不能说,其行事狠辣,罪孽也有不少,能瞒下来便瞒下来。

    至于鬼宅中的高人,无尘子也不敢说。

    其他的无有遮掩,徐徐道来。

    无我大师听得无尘子弃了离开三清观的原因竟然是穷,一时呆愣,颇有些恨其不争的感觉,十分惋惜,提醒道:“三清观虽处乡野荒僻之地,但庇护周遭乡邻,镇压野鬼,自然功德无量。”

    “你若能安心修行,日后再寻个皇家敕封,便是人仙捷径,于你破境之时可助你一臂之力!”

    “好好一个修行宝地,被你舍了。”

    “可惜了,可惜了!”

    静都道人一直好奇无尘子来历,可惜在曾家庄的时候,迷迷糊糊,此刻摸清了,有些同情,又有几分庆幸,也提醒道:“你若以道观名义去那嘉定县的镇魔寺求助,自有官府之人出面解决,定不会有穷苦说法。”

    “那镇魔寺是嘉定县的镇守佛寺,不能不管的。”

    “据家师说,但凡登记在册的镇守道观佛寺,官府每旬月是有银钱补贴的。”

    “道友那三清观,莫非还不是?”

    无尘子听了“人仙”事情,倒是不曾留意到静都道人言语。

    被无我大师点了一下,其顿时明了,难怪前身已过世的老师,一直不舍得离开,便是那三清观几乎已经养不活二人了,而前身本人便是病饿而死,也没有离开这三清观,怕也是那老师的筹谋叮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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