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的美是自由美。

    不存在什么原因或原则,表示一朵花是美的。

    花朵向人们呈现自身的方式,就是恰当的。人们也无须拥有任何关于它的进一步的知识,去进行审美。

    《玉山政训》在国史篇中明确提到过,花朵不依赖于任何已确定的概念,但依然是令人愉悦的。

    一朵花的自由美,既不以理论知识为依据,也不以实践知识为依据。

    相较而言,一座美的建筑,却预设了至关重要的设计标准,或目的。

    而审美判断,只是美之普遍规则中的一个示例。

    那么政见呢?

    是引人入胜的领域么,又或者只是无意义的幻觉?

    形成人的思想的影响力,是来自特定历史时期的物质条件的总和。

    人,正在努力进行自我表达与自我实现。

    改变世界,以促进人类的自我实现。

    哲学家们只是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但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阶级不仅是互相斗争的派别,而且体现了决定各个阶级的生活的物质和经济实在。

    如果革命仅仅是一些浪漫的想法,而忽视了物质秩序的现实状况,那就不会成功。

    从正题到反题,再到合题,而合题又会成为新的正题。这一过程,会不断持续下去。

    她是其中一分子。

    她们也是。

    预言将会变为现实。

    从最小的事物到最大的事物,从一粒沙子到太阳,都处于无休止的变化和运动之中。

    日出日落、四时变化,都是自然规律的表现。

    太阳东升西落,犹如人之徘徊。

    草木繁荣凋落,万物繁盛衰歇。

    荣盛既不感谢谁,衰落也不怨恨谁。

    秋风轻轻吹,洁白的芦花荡漾,鹭鸶鸟飞向远方。

    三百六十日,长是落花时。

    夕阳西坠,日暮摇落。

    车金玉抬首望去,纯洁的白鹰,孤飞在高空。

    她便和身边人笑道,“时候已到,你也该去了。”

    牧游沙闻言,同望青天,语气平静而深然,接道,“我既奉顾老夫人之命,理当保护二小姐,直至您安全到达。我虽身为老太爷的侍卫,但亦是诚信之人。”

    “不需要”,车金玉的神情愉悦而轻松,续道,“不需要你的保护。每个人都是自由的。”

    牧游沙不解其意,只望向身前的人。

    车金玉的笑里带了几分调侃,“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是,我也是。”

    她一边说,一边走向热闹的市集中。

    暮云低垂,楼阁高耸,她行走在人世间的悠悠岁月里。

    繁花满枝,落霞沧桑,她拂散潺潺水声的无边之愁绪。

    落日有情还照坐,山青一点横云破。

    大道连着各种小街小巷,香车来来往往。

    楼阁高耸于经霜的树林之上,秋高气爽。

    鲜花烂漫平阔道,天高宇远花意浓。

    群体皆荣平天下,芳贯广宇冲霄汉。

    青山临黄河,下有长安道。世上名利人,相逢不知老。

    城门落花尽扫,烟云舒卷。

    马车停在车金玉身侧停下来,她回首看去,那御车的姑娘瞧着十分眼熟。

    帘子撩开,素手纤纤。

    云烟色的花罗袖子上,坠饰了水晶质的北微北花。

    车金玉望向陆时雨,浅浅笑道,“又见面了啊,陆姐姐。”

    陆时雨凝视着对方,清晰实在的凤眸,又专注又暗藏些许悲悯的情绪,把人带入到宁静辽远的氛围之中。

    “上车吧。”

    “啊?”

    “你怎么不叫那人继续送你?”

    “这个啊,原来你都看见了。倒也没什么,我祖母说过,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都是因为先有了平等的爱,才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保护。”

    陆时雨递出手,车金玉顺着上了车。

    御车的小姑娘甜甜一笑,道,“要出城了哦。”

    “陆姐姐这是从哪回来,怎么又要出城去?”

    陆时雨眼里藏着几分笑意,只道,“我这次出城,只为送你一程。”

    “哦?送我么……”

    “盘查严格。你是在城门处过了名姓的人,记在簿子上。难不成,你还以为你可以随便出去?”

    车金玉感慨地笑笑,“那就有劳陆姐姐了。”

    陆时雨打量她一眼,又柔声道,“你确定要出城么?我必须要提醒你,城外的日子可比城里难过。”

    车金玉摊手,无畏笑道,“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雪花,可是最终,她们都会落下。甚至于,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月亮底下也没有,什么时候都不会有的。”

    “如果一个人只知道前进,那么,他是很容易被打败的”,陆时雨望着对方,又顿道,“后退,才是面对黑夜时,最好的解法。”

    马车缓行不过片刻,突然骤停。

    车金玉心下沉思,眼里略过探询之意,没做声。

    陆时雨换了个角度,靠车窗坐。

    她撩开车帘,待瞧清来人是谁,笑出了声,只道,“好久不见。”

    火修言刚从外边回来,正准备进城,便望见了陆家的马车。

    光笼在她的身上,偏暖且具力量感。她的眼尾细长,精气神十足,看不出丝毫疲惫感,涌动着自由的气韵。

    宫锦红的衫裙像蔓延的欲望,迷幻又繁荣。

    落花在微风中飞舞着,重重翠柳笼罩在缕缕水雾之中。

    火修言立在那里,声音如霞色浪漫,“陆妹妹,又碰面了。你的马车实在好认,气派的很,独树一帜。”

    “姐姐这就说得过了,我也不过是依照规制办罢了”,陆时雨仰头看向坠落的夕阳,也不在意。

    火修言凑近她,声音缭绕在对方的耳畔,续道,“这么说啊,我倒想起来。从前向楼兰在的时候,还不知道你在哪儿,如今摇身一边,竟也算得上贵女了。还当真是可笑呢。”

    “向大小姐在于不在,可都是轮不到修言姐姐来多说些什么的。我劝姐姐你还是好自为之。”

    青山像屏风般围绕着翠湖,点点星光莹莹。

    绿叶青色花萼,映衬着红彤彤的花。

    花的影子轻拂过精心装饰过的台阶。

    “安乐道啊”,大娘笑着摇摇头,又道,“你找他做什么?”

    车金环撇撇手,只道,“无事无事,既然他不在,我稍后再来”。

    见大娘还欲再问,她连忙摁下大娘的手,道,“我先走了,大娘回见”。

    顺着大路,跑了约半刻钟,来到了村子后的老杏树处。

    车金环一屁股墩儿坐下去,脱了已然脏兮兮的青灰色布鞋,又将还算整洁的棉袜脱下。

    杏树边上是条尚算宽阔的小溪,村里老人都爱叫它福水河。

    听说从前还有祭祀福娘娘的小型活动,但近几年来大家都不太愿往这儿来了。

    后来流传的许多说法,听着就瘆人。

    金玉将鞋袜揣起,跳水里,往对岸游。

    水最深处不过一米,有点凉。

    溪宽不过七八米,短瞬及至岸边。

    金玉跳上去抖抖脚又匆匆将鞋袜穿好,忙不迭地顺着风向,往小山头跑。

    这边不比村里路好走,杂草丛生,好些处足有两米多高,挡的看不清路,干扰视线。

    村子叫杏花村,质朴天然。

    而小山头也有个可爱的名字——落英山。

    杏花村隶属清水城管辖。

    原来的那个陈知县也是杏花村人氏。但这人啥好事没干,空留一堆烂摊子。

    自安乐道就任,福水河消停了几天。

    车金环绕到小山丘后方。

    好不容易又寻得那洞口,正要往里进,忽见有碎石堆。

    其上隐有未灭的火星子,赶忙一个闪身往回折。

    正是冷汗直冒、惊魂未定之际,突有丝丝声响发出。

    她屏住呼吸、捂紧口鼻,心脏咚咚跳个不停,头皮发麻。

    心下暗道疏忽大意。

    声音越发轻微起来。

    再怎么听都不真切,更是不好辨别方位。

    不敢动,但躲在荒草深处也不是万全之策。

    远处悠悠一声“谁?”

    这听着好熟悉。

    车金环认出来,这是小黄鹂的声音。

    还不待她深想,头顶传来衣袖翻飞的声音。

    “你缘何在此?”又是一道沉稳的冷声。

    金玉正犹豫着如何作答,突然发现好像也不是对着自己问的。

    小黄鹂见安乐道应她,便要奔过来。

    “别过来,沾上蒺藜刺可不好脱身,就有的痛了”,安乐道边说,边往小黄鹂的方向走去。

    “怎么来此?”安乐道又问。

    小黄鹂摸摸鼻子,思索道,“跟着先生来的啊”,末了又抬起头,一双鹿眼好是无辜。

    “如此啊”,安乐道往前迈了两步,续道,“那便回去吧,女子孤身独行,遇危险难于脱身,以后万不可了。可记住?”

    小黄鹂应声称是,便顺遂地跟着安乐道回去了,再没有多的言语。

    车金环慢慢地从草丛挪出来,只能见到那两人远行的背影。

    那少女行在左边,比男子低一个头,慢半步于他后侧。

    穿着褐色衫裙,简单挽了个高髻,背挺得笔直,骨量天成,身素无饰却难掩秀丽之姿。

    而男子高约九尺有余,昂首阔步,行速却缓,广袖飘扬,闲适风流。

    今天并不觉得十分炎热,清爽宜人。

    车金环没有胆子再探黑洞,决心掉头返程,与安乐道商议此事,徐徐图之。

    想着安乐道一向府衙里吃睡,办不完的公务,她买了份云片糕,大步流星到了后堂。

    给那醉醺醺的师爷几贯钱,才把他打发出去。

    安乐道一双桃花眼,虽有含笑之意,但眼型却不十分标准,眼尾微垂,眼头内眦三分,凭空多些冷意,他写的一手字雄健有力。

    金玉等的不耐烦,自己将云片糕吃了个净,又从案上抽了些纸出来,写写画画,紧接着道,“欸……你歇一歇,我有话说。”

    “说吧。”

    金玉心内吐槽,谁想搭理你似的,还不是有正经事!

    她把纸卷往前一送,笑道,“你看这张图,可跟福水河有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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