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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知霖收到礼物,果真气得中午一口饭都没吃,甚至连梁悦宜也不怎么搭理。

    梁悦宜暗中叫苦,安慰的时候不小心说了句她都做过,又把他气着了,只用鼻腔回应她。

    整整一下午,江知霖没理会过她。

    到了晚上饭间,连江老爷子看出些不对劲,不问两个小的,反倒去问他的大孙子。

    江阅川若无其事地夹起一块牛腩,转头便看见自家弟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淡声道:“他是不满意我送他的礼物。”

    老爷子一听,心中越发好奇,问:“你送他什么了?”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还有各种模拟真题卷!他这是生怕我寒假闲下来。”江知霖含泪控诉。

    他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房间里那一堆试卷看得他想打人。

    “你带去‘音’写吧,在那里肯定写得完。”江阅川面上含笑,那语气仿佛在问,今天是阴天还是雨天。

    两个小的当即互相惊疑地看着对方。

    江知霖脑袋一片空白,问了句:“你说的?”

    梁悦宜迅速捂上嘴,连连摇头,一双杏眼圆睁,像是被吓到,滴溜溜地看看这看看那。

    才不是她告的状,她以为这坎已经过去了。

    在场唯一不知情的老爷子看他们打着暗语,听得莫名:“什么阴不阴的?这又是哪一出?”

    江知霖“跪”得飞快:“没什么?我觉得哥哥是为了我好,谢谢哥哥送教材给我。”

    江阅川敷衍着点头,之后便不再理他们,和老爷子说着明天的准备。

    江阅川江知霖父母的忌日是在明天,往年这个时候家里都会操办祭祀流程,今年亦是如此。

    这一天,梁悦宜起得格外早。

    天色方一擦亮,她自然而然睁开眼,没了睡意。

    拉开窗帘,窗外天气阴沉沉,风声呼呼而过,像要拼命挤过窗户缝隙灌进来,偶尔掉落几颗雨点,在玻璃窗上留下长长一条水痕。

    楼下的露天泊车位上停了辆黑色suv,是江阅川惯常开的那辆添越。

    江阅川与江知霖一前一后从屋里出来,手里各自拿着东西放在后备箱,没几分钟,车子慢慢驶出别墅。

    每年这天,江阅川会带着弟弟去墓园探望父母。

    梁悦宜起床下楼。

    江家的气氛如同天气那般沉闷与压抑,她捏了个包子悄然推开书房的门。

    老爷子弯腰站在黑檀木书桌前习字,这是他一直以来排解心情的习惯,估计写了已经有一两个小时。

    梁悦宜安静地坐在窗边。

    推窗不知何时打开,浸着寒意的冷风争先恐后顺着那条缝隙钻进来,她缩了缩脖子,手里的包子都变冷了。

    “把窗关了吧。”老爷子背对着她,开口道。

    梁悦宜囫囵吞枣地把冷包子塞进嘴里,忙把窗关上:“爷爷,你怎么知道我冷?”

    老爷子放下狼毫搁在砚台上,把写完的最后一张摊平,转头说:“因为我也冷。”

    书房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老爷子背着手走向门口,“走吧,小孩子家家一大早坐着不无聊吗?你大伯他们来了,找你姐玩儿去。”

    梁悦宜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她听见了江芷的声音,快步跟在老爷子后面走出书房。

    江健柏带着一双儿女早早地来到揽云筑。

    身边的一个女生看见梁悦宜,拉过她的手说:“小宜,来来来!我给你带了东西。”

    女生手里提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一脸的迫不及待。

    老爷子打趣道:“咱们小芷虽然去上大学了,但心里还是念着小宜。”

    “可不是吗?今天一大早就催我过来了。”江健柏也插了一句,笑着说,“这个家里,还是她们小姐妹俩最要好。”

    江芷牵着梁悦宜的手,点头道:“哥哥们不理人,还是小宜好。”

    说话的工夫,兄弟俩从墓地回来,一前一后从外面走进来。

    走在前头的江阅川微抿唇角,沉着脸,像暴雨前乌云密布的天空。

    而江知霖落后几步,脸色也不太好看。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谁都不想触霉头。

    江芷和梁悦宜不约而同地敛了敛脸上的笑容,瞬间成了两个矜持的淑女。

    对着兄长沉静如水的面庞,面不改色,礼貌微笑。

    江阅川看见她们的时候脸色稍缓了缓。

    等人进去后,江芷小声地说:“哎你说我们江家是不是风水不好?这一个两个的……”

    老爷子也说过类似的话,他们江家男人婚姻不顺。

    老大健柏的媳妇离婚嫁到外地了,老二和媳妇早早离世,老三呢,这辈子大概就打光棍了。

    现在到了江阅川这一辈,家里两个适龄男性——江阅川和小两岁的堂弟江煊,没人催找对象,更没有人催婚。

    忙完祭拜仪式,梁悦宜带江芷去她的房间。

    江芷送她的盒子里装的都是s大的纪念周边,保温杯、ip形象玩偶、渔夫帽、帆布包和笔记本,装满了整整一个盒子。

    梁悦宜从初中开始心仪的大学便是s大,全国数一数二的知名学府,而且还是江阅川的母校。

    “这是啥?包吗?”

    江芷眼睛尖得很,眼神溜达一圈立马发现了江阅川昨天送的大牌包。

    她腾腾腾小跑过去,下手前扭头询问梁悦宜,“小宜,我打开了?”

    梁悦宜还在看她送的s大周边,摆摆手让她随便看。

    江芷拿出来,惊讶地“哇偶”一声:“这个包包我想买很久了,我求了我哥好久,他都不愿意给我买,小气!”

    梁悦宜抬头看看她,又看看包,看她一脸爱惜地轻抚包包表面,“这放我这儿也是落灰,要不你拿走?”

    “那多不好意思啊!”

    话虽是这么说,手却还是摸着不放,江芷不忘问道:“是爷爷送的吗?”

    “阅川哥哥送的。”梁悦宜说。

    江芷迅速放下包包。

    梁悦宜解释说:“你知道,除了书包,我很少用到别的包。”

    江芷迟疑着没说话。

    梁悦宜见她实在很喜欢,替她想了个理由:“你不是下个月生日了嘛?这个包就是你的生日礼物。”

    江芷眉间略微松动,“对哦!我马上过生日了。”她重新又拿起包包,如珍宝一般把包装进盒子,“等你高考结束,咱们出国玩吧,姐姐带你畅游欧洲。”

    门掩着没关紧,一个身影探进来,冷不丁地问:“你们要去欧洲啊?”

    江知霖推门而入,接着说,“带我去啊,我给你们拎包跑腿。”

    他知道做决定的是江芷,腆着脸能屈能伸道:“姐,小芷姐姐……”

    “咚咚咚。”

    门口又出现一人,江阅川拿眼神点数,抬眸道:“你们仨,表姑在楼下,下去打声招呼。”

    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互不作声。

    —

    表姑是江老爷子兄长的小女儿,平常只在逢年过节才有往来。

    自从江阅川父母去世,表姑一家来得勤快,曾经还提出住在□□忙照顾老二留下的两个孩子,自然被老爷子婉拒。

    无事不登三宝殿几个字,明晃晃地挂在三人眼中。

    客厅里有一个女声叽叽喳喳地叫着:“我们家小皓孝顺,今天一早说要来看望爷爷,他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最难过的还是爷爷。”

    江芷和江知霖俩姐弟默契地做了个往外呕吐的动作。

    梁悦宜掏掏耳朵,也有些听不下去,表姑每年都说这些话,她都能倒背如流了。

    三人迫不得已同表姑一家打招呼,陪着说了几句后,实在坐不住各自找理由走了。

    梁悦宜闲着无聊庭院闲逛。

    夏天的时候,她在庭院的一处角落栽下一棵金桔树,大片绿色叶子中间坠下些许金黄色的金桔。

    昨天早上她摘过两颗,出奇地甜。

    梁悦宜踮起脚尖,伸手摘那颗成熟得透透的果子。

    “梁悦宜!”

    她听到自己的名字,一转头,有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小狗猛地扑了过来,手里的金桔掉落在地上,“啪嗒”被脚底踩扁,溅出里面的“五脏六腑”。

    梁悦宜被吓到,“啊”地惊叫出声,随即左脚绊右脚跌倒在鹅卵石铺就的地上,那东西“汪汪汪”冲着她不停地叫着,还咬住了她的裙子。

    梁悦宜顾不得手掌的疼,哭着拼命甩开那条小狗,被眼泪晕开的目光里,她看见一个男生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梁悦宜小时候被狗追着咬过,自那以后非常怕狗。

    江家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这些年家里从来没有养过狗。

    就算是江芷家里养了条短腿柯基,她也从来不会把狗带过来。有时候梁悦宜去江芷家里玩儿,她反而会提前让人把狗狗带走。

    现在这狗像磕了药一样阴魂不散地追着她跑。

    “看来我家汤圆还挺喜欢你的。”狗的主人拍拍手,幸灾乐祸地说,“可能是他闻到了同类的气味。”

    “悦宜,怎么了?”

    院子里由远及近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梁悦宜简直像找到了救星。

    她回头张望,江阅川大步走来。

    梁悦宜从未如此迫切地希望他的到来,没等江阅川走近,她迅速地躲到他背后,死死地拽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虽然很没有出息,但这样让她真的很有安全感。

    “哥哥哥哥,你快把它弄走!”她看着脚下的狗不停地围着她乱跑,又快要哭出来,她紧紧地抱住江阅川的手臂,哭着喊,“不要让它过来。”

    江阅川垂眸扫了一眼抱着他的人,拍拍她的手,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悦宜,你下来。”

    梁悦宜泪眼汪汪地赖在江阅川身上不肯下来,说:”不要,你让它走开。”

    “这哪来的狗?”江芷的声音冒了出来,对着一同听见花园动静出来的江知霖说,“弟啊,你赶紧把狗弄走啊!”

    江知霖看见眼前的场景,忍不住骂道:“杨皓你特么有病吧!我看你是没断奶,干脆和你的狗妈妈一起过日子得了,还来我家做什么?”

    那被叫作“杨皓”的男生脸色铁青,“嘴巴给我放干紧点!”

    “小霖!”江阅川沉声唤道。

    江知霖没好气地瞪着门口的男生,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看向别处。

    江阅川一把拎起闹腾的狗,狗被束缚着,凶狠地冲他汪汪汪叫个不停。

    “带悦宜进屋吧。”他说。

    江芷揽住梁悦宜,带她往庭院里侧走。

    梁悦宜回去看了一眼,江阅川立在庭院中央,单手插着兜,另一手拎着狗不放,狗扑腾地动来动去,最后被挣脱落在地上。

    “汤圆,快过来!”

    话音刚落,汤圆狠狠咬在江阅川的裤腿上。

    江阅川对面的男生脸色渐渐发白,迅速跑过去抱住狗狗。

    “我告我爷爷去!”江知霖见状,立马小跑穿过庭院,不见人影。

    从庭院到客厅,穿过一条草坪小道。

    江芷挽着她的手边走边说:“你也是厉害,敢扒拉着大哥不肯放。”

    梁悦宜擤了擤鼻涕,声音染上了几分沙哑:“我都要被咬了,哪还管得了这么多?阅川哥哥是大好人,肯定不会同我计较的。”

    江芷又递了张纸巾给她,笑骂道:“小狗腿子!”

    她叹了口气,“你就是脾气太好,谁对你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杨皓才这么得寸进尺。”

    表姑的这个儿子,从他当年跟着他妈来揽云筑拜年,见到她的第一面,人前一套,背后又一套。

    她当然知道杨皓为什么讨厌她。

    当年表姑想把自己儿子过继给江家老三,老爷子以家里已经有她为由拒绝了。

    梁悦宜停下脚步,顺势坐在藤编方凳上,“我先在院子里坐会儿,等下再进去。”

    “你就是想太多。”话虽是这么说,江芷却同她一起坐下,“小霖肯定已经找爷爷和我爸说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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