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煮酒弄青梅,我从地狱归 > 续篇:《寒蝉鸣秋梧桐雨》(三十九)
    回眸,观雨。雨帘接连不断,一层一层,朦胧了视线。

    足音翩然,太子妃彩裙逶逦,穿过檐廊。

    "你来干嘛?还不到晚上呢。"我岔开腿坐在廊上,稍稍挑眸,极淡地瞄她一眼。

    “在太子眼中,夫妻之间除了合房,就没别的事了么?"她回话同样淡泊,安然又不失尊严,"妾身来见自己的丈夫,想和他说说话。”

    我坐着,摆/弄自己的双脚,脚尖坚起又撇开。“哦,想说就说好了。″

    她不急着开口,眸光浅浅瞥了瞥,语调不轻不重:"地上凉,太子别坐久了。"

    我烦闷地皱一下眉。这女子,又来管我的事了。

    "扶太子起来。″

    内侍上来扶我胳膊,我赖着不肯起,把脸一偏。“不要!我就坐着!”

    隐约间听到她叹一声气。"都下去吧。"

    裙裾悉窣,她轻展衣袖,缓缓在我身边坐下。裙摆如花,盈盈散开,我微微呆住,瞅着她变得柔婉的眼神。

    目光对视片刻,她嘴角轻轻上挑,一丝浅笑,若有似无。"作妻子的,陪丈夫坐坐,有什么不对?"

    语气听不出真假,我看她一眼,又敛下目光。“没有,我不习惯。″

    檐雨淅沥,水花点点,如烟似雾。

    稍顷,她柔柔启唇。"诚王来过?"

    “嗯。"我不说,别人也会说的,这个东宫里,什么也藏不住。“三弟自己来,你的小妹没来。″

    她略敛眉,但目光丝毫不显讶异。“诚王一个人来,有什么事吗?"

    我垂眸,望着双脚开开/合合。"太傅殁了,三弟说的。"

    她抬了抬眼,随即收敛眸光,掩去眼底零星的波澜。

    "是前太傅,辛乙吧?妾也听说了。毕竟师徒之谊,太子……”

    原来,太傅姓辛呀。

    “我不难过,"我倦倦道,“三弟就生气了。″

    太子妃神色又柔了两分,眼底流光浮动。"诚王特地来找太子,会为这点事生气?"

    “不光这一点——他很气,我没记住太傅姓什么。″

    她柔声一笑。

    “太子小看诚王了!诚王上恭下谦,太子又是他兄长,他怎会同太子计较?″

    “他还要我向父皇求情——″

    嘴角笑意渐隐,她定神瞧我,眸光透着微微的审视。

    “让陛下饶恕前太傅,让他亲人扶柩而归?″

    "嗯,你知道啊?″

    "妾身猜的。″她眸色凝然,“殿下没有答应他。"她在询问,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嗯。"我闷声回道。

    她靠近来一两分,眸光缓缓投入我的眼底。"太子觉得,对不起诚王?"

    这话问得奇怪,我有些错愕。"不啊,他来求我,我还对不起他?"

    太子妃嘴角轻勾。“太子做得对,没有对不起谁。″

    她望着我,眸光潋艳。感觉她呼吸都近了,我不由缩起肩头。

    "妾身过来,就是想提醒太子——不管诚王说什么,太子切不可答应他!"

    “辛乙——辛太傅的事,可不是求情这么简单!朝中不少文官,想借为辛太傅求情机会,为他翻案!″

    我愕然。

    “辛太傅女与人私通,太傅革职,流放允州,是陛下定的罪,颁的旨!为他求情,就是打陛下的脸!这个时候,诚王来求太子,让太子出头,太子想过——他为了什么?″

    她目光在我脸上挪移,捉摸我的表情。

    “三弟和太傅要好……”话到一半,我改了口,“我不知道,反正,我也不去。″

    太子妃眸色冷凝。

    “太子求情成了,陛下宽恕太傅,那是诚王求的太子,文官们心中,就成了诚王功劳!求情不成,那太子惹怒陛下,也是诚王的机会!

    “这件事,只要太子出头,无论结果好坏,只对诚王有利!″

    我听着,肉跳心惊。

    我想不到的东西,她为什么想得那么多?

    多得,让我害怕。

    “你是说,父皇不光会打我……″

    她没接腔,起身转眸,浅笑嫣然。

    “妾都觉得冷了,殿下还不动吗?″

    此时正起一阵风,将雨点斜斜卷入廊内,抖落一地。

    雨滴零散,几不可闻。

    暖帐香帘,隔出一方隐/秘空间。

    太子妃压/靠过来,耳畔低喃。“太子认为,妾把诚王说得太坏?"

    “不啊,是我太笨了。″

    人比看上去更坏。我在偏殿,就知道了。

    她半抬身,凝定我的双眼。

    “妾为太子着想,也是为自己;没有太子,就没有太子妃——殿下,妾只要夫妻同心,一体共荣……”

    头落回枕上,她悄然伸手,扣住我一只手。

    先是轻握手指,见我没有挣脱,又慢慢覆/上我整个手背。

    “一体啊……”我轻喃。

    罗帷昏朦,覆盖我的视线。转头,目光飘向帐外。

    黑暗将我裹入怀中,扑朔又迷离。

    黑暗无垠,深/邃。呼吸漂浮,游荡。

    我与乌衣郎,融/为一/体。

    雨歇,微凉,鸟鸣依稀。女婢撤下灯盏,秀手添香。另有女侍,趋前奉食。

    用过朝食,我唤了一声。"常询!我要习课,叫张太傅来。″

    骑射继续了,课业也得学啊。

    只是简单说声想学了,张太傅就那么感动,像要落泪的模样。

    人,我还真搞不懂。

    张太傅讲了段课,合上书册。"太子,最近又见识了什么鸟?"

    我摇摇头。没什么新的,清早醒来,还是那些鸟叫。

    不过——

    “昨天下雨,我看到玄鸟了,它好像一点不怕雨。″

    在雨中横掠穿梭的黑影,快得像道风。

    (待续)

    (2024年4月9日13:58独发晋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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