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弃犬(穿书) > 第 22 章
    “凌将军,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战败战胜只是个名声,可城门后的将士是活生生的人命,他们跟着你出生入死过,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事,值得他们去送死吗?”苏雯正色劝诫,没有任何贬低揶揄。

    凌霄回首看向城下等候在城门后的将士以及容州,上回是他们侥幸保住一城,苏将军说的对。

    心底明白不代表能轻易说出,面对那些灼灼的目光,他无法回应。

    搭在岩壁上的手渐渐收紧,手指泛白。

    苏雯并不急着催促,就算等到天明,结果还是一样的。

    无人出声,城门后的将士默默守着,苏雯与身后大军也耐心等着。

    几个时辰后,天色渐亮,眼前火光弱下来。

    凌霄动了动已经站麻的身子,擦去面上一层寒霜:“……副将。”嗓音沙哑。

    副将领命上前,垂头抱拳。

    “开城门。”

    “……”副将的身子也僵了一瞬,转身走下城门的步子异常沉重。

    将士们什么都明白,一句都没问,自发让开一条路,副将走到门前驻足,终于还是说出了:“开城门!”

    厚重的城门被几人推开,如同把致命弱点暴露在天光下。

    凌霄站在城门上,与苏雯对视着,眼看着安国大军收起兵器,训练有素步入城门,守门的也换成了安国军,城门后的将士们沿着街边站,身后铺子里就是城内百姓。

    “众将士听令,不得骚扰、胁迫、抢掠城内百姓,不拿百姓一粒米,若有违令者,军法处置!”随后跟上来的苏雯当着众将士面下达命令,无人敢不从。

    “凌将军,天已亮,你可以放心了。”

    局势已定,凌霄无奈摇头失笑,这个苏将军居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凌将军怕我们深夜入城会造成城内百姓恐慌,或者有趁机作乱者,于是站在城门上,一直等到天亮。”苏雯佩服他的仁义。

    二人站在一起,凌霄微低头:“苏将军在安国吃不饱吗?为何如此瘦小。”他兄长是见过的,虽然瘦弱却身高欣长。

    苏雯银质面具下的脸不自然抽搐一下:“凌将军未免管的太多了。”

    将军府被苏雯借住,坐在主座上,凌霄只能坐在右手边,左手边是容州。

    几人一同看着被绑住手脚跪在地上的镇南大将军胡冲,他被卸去甲胄,只穿一件灰蓝色单衣,脚上的长靴也套反了,样子狼狈。

    “胡将军,阵前斩杀之人你可认?”凌霄沉声问道。

    胡冲扭头冷哼:“认不认有何不同,左右你们已经认定是我所为。”

    “当日你带兵前来支援,便是这人射出的箭要趁机杀害容将军吧。”凌霄把桌上折断的箭扔到他面前。

    胡冲紧紧咬了一下后槽牙,面上绷紧不应声。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圣上叫你这么做的。”冰凉冷淡的声音,伴随着凌霄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某种野生动物的眼睛。

    “既然你都知道,还问什么。”

    “听闻胡将军的军功是自己的血汗拼杀出来的,为何会明知此事不可为仍为之,阵前退缩不出兵,就不怕这一城百姓因此丧命?”凌霄握紧拳,质问道。

    胡冲扯唇,露出冷笑:“那凌霄将军开城门投降,就不担心这一城百姓吗?”

    “话不投机,既然胡将军什么都不说,那就只能按照军法处置。”凌霄看出他不配合,挥手将人带下去。

    “苏将军对我们这些敌军作何处置?”凌霄淡然喝口茶,丝毫看不出被辖制的拘谨。

    苏雯早已了解此人脾性:“凌霄领军与容州将军都是明白人,既然能做出大开城门的决定,想必早已想出对策,一切照旧,你们可以继续练兵,甚至可以在城内自由走动,所有将士同样优待。”

    “苏将军就不怕我们与都城那边里应外合,将你们安国军困在城中?”

    “若是想要支援,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苏雯正是算准承乾帝颓丧无能,才会独自率军前来,兵败国灭已成定局。

    凌霄默然无声,容州亦是恨铁不成钢。

    仅第二日,城内便恢复往日生机,百姓踏出门来,虽多了许多生面孔,却无人烧杀抢掠,甚至还会帮助年迈幼小,修复屋顶、锄地耕田、挑水施肥,百姓们多了一个心眼,没被这些安国军的示好收买,保持着警惕。

    晓燕医馆门庭冷清,阿鸢偶尔去陪她,二人坐在门口椅子上晒太阳。

    “如今这样的日子……不就是大家一直期盼的吗……”晓燕如有所感,不知想起什么,轻轻的说了一句。

    阿鸢淡淡点头,盛世即将来临,安国一统两国后,便是如今的模样。

    街上忽然乱起来,百姓们纷纷四下逃窜,有慌不择路的跑紧了医馆,妇人抱着孩子神色紧张。

    晓燕打量着上前去问:“外面发生何事?”

    阿鸢赶紧把敞开的门关紧,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孩子埋在母亲肩头轻微发着抖,似乎也被吓到了,细软的头发柔顺服帖,阿鸢伸手轻轻安抚:“没事了……别怕……”

    女子情绪平稳下来:“我本抱着孩子在街上闲逛,忽然不知从哪冒出几人,见了什么都要抢,街上乱成一团,也顾不得许多,抱着孩子便向前跑……”

    “是从哪来的人?”

    “不清楚。”女子浅浅摇头,接着迟疑道:“没准是安国的人……”

    阿鸢打开一丝门缝朝外看去,慌乱声已经听不到了:“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出去看看。”

    晓燕劝阻道:“别出去,万一那些人还没走……”

    “没事的。”阿鸢关紧门走出院子,走出街角看见薛峰带兵正把几人控制住绑起来。

    百姓们离得远远的,眼瞅着几人被带走,才有零零碎碎的议论声响起。

    路过街口,薛峰看见阿鸢,驻足下来,挥手示意后面的兵先将人带回。

    “阿鸢姑娘也碰上刚才的骚乱了?”

    “没有,只是听见动静过来看看……是安国军吗?”

    薛峰叹口气:“不是,是上回来支援的兵,胡冲底下的人,没想到如今凤字营乱成这样,也不知道都收的什么人!”

    听容州曾说过这个凤字营,似乎是个很厉害的称呼。

    讽刺的是,趁机作乱的不是敌军,而是自己人。

    同在将军府住下,相处却与上回截然不同,苏雯坚持住在客房,一切照旧。

    正午,阳光正浓,将军府大门被扣响,凌霄心气不顺正烦躁:“外面发生何事?”

    “门口围了许多百姓,似乎在声讨着什么……”

    凌霄与容州对视一眼,心底已然有几分猜测:“去看看吧。”

    大门被敲的震天响,凌霄掏了掏耳朵,侍卫打开门。

    方才的声讨的责问戛然而止。

    “怎么不说了?”凌霄皮笑肉不笑直言问道。

    百姓们矗立在原地,直到打头阵的几人出声:“凌将军,你通敌卖国,如何对得起先祖!”

    凌霄面色毫无波澜:“谁通敌卖国?”

    “敢做不敢认吗?”出声的老汉颤巍巍用手指着,背上是一个菜筐。

    旁边站着的士兵看不下去,想要出声解释,被凌霄挥手制止:“让他们说。”

    “……昨日街上发生抢掠,也是敌军吧,你口口声声说不会让他们伤及百姓半分,怎么才几日就变了?”

    “我们夜不能寐白昼不敢出门,就怕那些安国军胡乱杀人,果然,刚入城的那几日装的可好了,如今本性暴露,我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等所有人七嘴八舌全部说完,凌霄才轻抬眼皮:“都说完了?该我说说了吧。”

    “首先,昨日在街上造成慌乱的不是安国军,是你们口中真正叛国之人胡冲的部下,其次,若是我不开城门,势必要与之一战,结果只会是战败,平白牺牲三万将士的性命,你们可以不相信任何人。”

    百姓们的确没信,目光带着怀疑。

    凌霄在下令开城门的那一刻便想到今日这番情景,失望和委屈谈不上,也从未后悔背上骂名,随他们去。

    老头颤巍巍的手指缓缓放下,看向沉着冷静挺拔如松的将军:“你说的是真的吗?”

    听了这话,后面的薛峰不干了,上前一步怒视道:“你们别不知好歹,两位将军为了保住这一座城绞尽脑汁,甚至已经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当日所有将士都在城门后迎敌,只有逃兵胡冲龟缩不出,缺少他带来的增援,如何对峙!”

    “将军不愿与你们解释,宁愿背上骂名,你们居然不领情,还聚在一起声讨,难道不觉得没良心吗?”

    “够了!”凌霄开口斥责:“越发没规矩了,退下!”

    薛峰讪讪退后,不难从百姓们弱下来的神色中看出,他们已经想明白。

    老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迷茫,呢喃着:“竟然是这样……”

    随后转身举起手喊道:“是咱们想错了,凌霄将军不是卖国贼,那个胡冲才是,咱们都是普通百姓,只图个安稳度日,凌将军为了咱们才开的城门,咱们不能当白眼狼,反过来咬他,今日是我主张的,在此给各位赔个不是,也和将士们赔礼了。”

    说完,老头深深弯下腰。

    百姓们大多是几十年的左邻右舍,还有远房亲戚,见不得年迈老头如此:“……不至于,咱们散了就是……”

    “对啊,也不全是您一个人的主意……”

    “……这样,咱们一起给凌将军赔不是。”

    场面再次喧嚣起来,凌霄眉头微皱,薄唇轻启:“都散了吧,有这功夫回去多种地,多帮着家里老娘挑水施肥。”

    转身示意侍卫关上大门。

    “这就走了?”百姓们还有没反应过来的。

    “走吧,不走待在这里做什么,将军又不缺看门的,不是都说了,叫咱们回去多帮帮家里老娘干活……不过,凌将军真是和善,没因为咱们闹事发脾气。”

    “……要不然怎么能为了咱们这一城百姓忍气吞声,连骂名都忍了。”

    薛峰目视着人群离开,才从墙角跳下来,落在地上表情有一丝扭曲。

    侍卫问道:“怎么了?”

    “……你说,咱们凌将军和善吗?”

    侍卫想起过往受刑的手段和战前杀敌时的勇猛,摇摇头:“不搭边。”

    “我觉得也是。”

    晓燕组织城中年迈独居老人来医馆把脉,阿鸢负责抓药,薛峰带着士兵们负责接送,门前排起长队,晓燕面颊热得发红,起身打开身后的窗子,风吹进来,带走闷热。

    阿鸢更是额头冒出细密汗珠,抬起衣袖擦掉,感受清凉的微风。

    手臂被一把抓住,痛感使她皱起眉看过去,男子面容如同枯槁,手上有皲裂和茧子。

    “阿鸢!你居然没死!”男子瞪大了眼睛,里面是兴奋和癫狂。

    被抓住的手臂紧到无法挣脱,晓燕见势不对,立马赶过来:“干什么呢!放手!”

    男子瞪大的眼睛弥漫上血丝,看上去十分可怖:“放手?我抓着自家娘子,为何要放手!”

    晓燕搞不清楚状况,被男子的话惊在原地,看向面上露出痛楚的阿鸢:“他真是你夫君?”

    “……那你先放开手说话,你抓疼她了。”这话便没了之前的底气,晓燕紧紧盯着男子充满戒备。

    医馆被围住,先前排队把脉抓药的老人们全部探头看着几人。

    薛峰也听见动静赶过来:“都让一让。”

    看见被抓住手臂的阿鸢姑娘,扣住男子手腕:“你有什么事吗?”边说边手上用力。

    赵有方被迫松开阿鸢的手臂,手腕上的疼痛使他面容扭曲。

    薛峰见好便收,上前一步挡在阿鸢姑娘和晓燕身前。

    晓燕凑近轻声道:“他说自己是……是阿鸢的夫君……”

    就连薛峰都被震惊到了,阿鸢姑娘居然已经嫁做人妇?

    那容将军算什么?

    阿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想叫他人继续看热闹,既然被赵有方找到吗,看样子他不会善罢甘休。

    “去后院说话。”

    有薛峰在场,赵有方不敢再做出类似刚才的举动:“走就走,被老子找到,你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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