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产屋敷透恍然以为自己看见了五条悟。

    但其实不是,除了相同的发色与那只蔚蓝色的眼睛以外,他们的相貌只有很小的一点相似。

    一点大概能证明血缘关系的相似感。

    虚影有着蔚蓝色的右眼,那是不该存在于世上的第二双六眼,但那并不完整。

    在虚影的左眼处静静燃烧着一片苍蓝色的灵魂火焰,此时那火焰正透出一点虚弱的苍白。

    于是产屋敷透很快反应过来,心脏急促的跳了一下,紧张的抓住他的衣袖,追问:“你没事吧!?”

    虚影轻笑一声,骨手拉着她的手,伸向自己心口的衣襟处。

    产屋敷透被骨手带着,穿过衣襟,触碰到他裸露的,坚硬冰冷的肋骨,以及在心脏位置上悬浮着的,一颗小小的,坚硬似石子的东西。

    她不禁疑惑的问:“那是什么?”

    虚影没有张口回答,产屋敷透便轻轻的再触碰了一下那颗小东西。

    没想到,下一刻,那东西便突然碎裂开来。

    产屋敷透惊愕的睁大眼,连忙伸手接住掉落的碎块。

    接着,骨手带着她的手离开自己的胸口。

    产屋敷透看向自己的手心,那是一颗翠绿色的宝石,里面似乎曾经封存着某种力量,但此时已经微微黯淡,碎裂开来。

    阳光下,翠绿色的宝石隐隐折射出一种透彻的蓝色。

    而虚影左眼的灵魂之火只是微微虚弱,这颗心脏处的宝石碎裂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

    只是,莫名的,她从虚影并没有表情变化的脸中感受到了些许的悲伤。

    产屋敷透抬头看向虚影,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这颗宝石中的力量保护了你吗?”

    虚影微微点了点头,静静的,深深的凝视着她。

    就在产屋敷透在这道视线中忍不住想要出声询问之时。

    虚影动了,宽大的衣袖拂动,他伸出手,修长的骨指在她眉心轻轻一点,开口,无声的说:“醒来吧”

    ——

    足以称为特级的咒具产生,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鲜血,咒力,术式,生命,与执念。

    时光夺走他的生机与容颜,蹉跎着他的精神,这副属于人类的身躯早已垂垂老矣。

    最强的六眼,最强的无下限术式,他曾一度站上了巅峰,仿佛能够掌控一切,可遗憾却无法因此被抹去。

    往昔似走马灯在眼前一幕幕飘过。

    湖中出现的白发少女,拥有非人的美貌,那是他们的初遇。

    月夜中浮起的萤火,湖面荡起涟漪的游鱼,那比月光更温柔的笑颜拨动着少年的心弦。

    温柔而遥远,梦魇般徘徊又散去。

    一幕幕一片片似乎都在岁月荏苒中渐渐模糊了。

    唯有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那个离别时懵懂而隐藏悲伤的眼神无论如何也无法淡去。

    就如手中紧紧握住的那颗翠绿色宝石,坚固的仿佛能够直至永恒。

    他清楚啊,过于清楚,可悲的清楚那道不可能跨过的,时光的鸿沟,将他们分隔在遥远的过去与未来。

    所以只是不甘而已,只是思念而已。

    于是这份执念,连同他庞大的咒力与最后的生命一起,诅咒了那柄想方设法也没能修复如初的断刀。

    面具与魔晶与他一同下葬,而那柄被六眼诅咒过的,作为特级咒具重生的长刀被封存在仓库最深处,拒绝着一切他人的使用。

    沉睡着,等待着,等待着无尽时间长河中不知能否重逢的未来。

    ——

    “醒来吧”

    爱是最强大的诅咒

    爱是足以支撑花精灵跨过一切的最深切的能量。

    新叶般澄澈纯净的翠色眼睛在这声呼唤中陷入一片空茫。

    随后,清明,苏醒。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面前这张熟悉却冰冷的脸庞,温柔而怀念。

    精灵透茗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幸,好久不见。”

    真的是太久,太久了。

    苍蓝色的灵魂火焰微微颤动摇曳着。

    五条幸微微弯了眉眼,笑了起来。

    他是他,他又不是他。

    他是灵魂的一角碎片,是最深沉的执念与爱意中诞生的诅咒。

    化为白骨的身躯中早已没有了能够奔腾跳动的血液与心脏。

    然而此刻,空荡荡的胸膛居然还是感到了愉悦,说不尽,数不清的愉悦。

    五条幸的爱很贪婪,贪婪到哪怕只有短短数十载的生命,也要执着的跨越漫漫长河去等待一次没有确切可能的相逢。

    但,五条幸的爱又是那么的容易满足,就如同年少时那个小心翼翼的吻。

    只要一次相逢,一个眼神,便足以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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