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和夏至对视一眼,纷纷苦笑,

    “小主,三年位登皇贵妃,您,您还怪我们胆小,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

    长鱼姣轻哼了一声,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

    “若是传出去,便是携芳阁出了内鬼,对吗?”

    她从来对底下人温和,鲜少露出这样锋芒的时刻。fanghua

    突如其来的提醒,让小满微微一怔,旋即错愕的张了张嘴。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小主好似知道了她,她身后另有主子似的。

    夏至飞快的收敛心神,沉稳的将茶奉上,内务府那几年的历练,让她比机敏有余,心狠不足的小满心性更坚,

    “小主,若携芳阁多了舌头,奴婢会替小主将那舌头剪了。”

    颇为满意的看着夏至,长鱼姣笑着从妆奁扒拉出颗硕大的东珠,玩儿似的抛到夏至怀中,

    “好夏至。”

    她最欣赏夏至的便是这一点,果决,心狠,需要有人带头牵引时,总能够及时站出来。

    与之相比小满白露便生涩了许多。

    只是想到白露,长鱼姣又轻叹了一声,

    “阿露如何了?”

    小满挠挠头,对方才自己的愣神错失表现的机会有些懊恼,此刻回话时便分外警惕了些,

    “小主放心,白露姐姐的伤养的静,御前的绛河姑姑日日都来照看,对了,白露姐姐如今可是被封作七品女官了。”

    闻言长鱼姣倒是心中闪过几分惊讶,

    “七品女官?”

    小满笑着点头,脸上很有几分羡慕之意,

    “破格赐下,无需白露姐姐去六司任职,往后还是携芳阁的大宫女,只是有官职在身,除了太后,皇后娘娘,往后再没人能肆意欺负白露姐姐了。”

    宫女采选入宫通常有两条路,一条是由内务府分配去各个宫里伺候主子,另一批则是散进后宫各司各部。

    如浣衣局,御膳房等去处便是寻常奴婢,但被六司选中作女使,得到赏识便可如前朝男子一般被封做女官。

    虽在后宫也称奴婢,却是和寻常宫女不同,不得随意杀,滥用私刑,若真犯事,就交由宫正司查探始末,上禀皇后方可作处罚。

    相比起跟在后宫主子身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宫女来说,这些女官,甚至可以托人在宫外置办小院一座,待得恩典出宫,颐养天年。

    七品女官寻常便是六司中掌使之职,如此白露倒也是因祸得福,有了道护身符。

    只这事朝瑾倒也没与她提及?

    夏至眼观鼻鼻观心,看了小满一眼方才轻声添补一句,

    “这道恩典是皇后娘娘赐下。”

    长鱼姣这才恍然,难怪朝瑾不在她跟前讨好处,原来是皇后娘娘的恩典。

    指尖无意识的在窗侧摩挲,想到皇后娘娘长鱼姣又生出几分复杂。

    这位娘娘竟是后宫中,难得的认真人。

    从不平白利用人,总是将好处给的足够,让人想生气都生不起气来。

    甚至有几分哭笑不得。

    “曹珠休息的如何了,午后让曹珠跑一趟吧,就说,我替白露谢过娘娘恩典。”

    曹珠自打从永宁宫观刑回来,便发起了热,也不知她都如此,娇生惯养的贵妃看了那样一出触目惊心的裂足之刑,又会何等恐惧。

    日落月升,冬日的天黑的快,就连日子都觉得短了。

    午时刚过,朝瑾便又到了携芳阁。

    这一回倒不是空手来的,身后的小凡子乐呵呵的堆着笑,手上推着辆四轮车。

    长鱼姣见了颇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四轮车,又指了指其上搭着的黑色皮毛,

    “这瞧着不似貂毛?”

    朝瑾掀了衣袍在长鱼姣身边落座,接过长鱼姣极为自然推到眼前的瓷盏。

    是一盅山药雪梨汤。

    唇角不自觉的翘起,嘴上却要说,

    “姣姣不喜山药又何必总为朕备着。”

    看他得意的劲儿,长鱼姣颇为好笑的睨了他一眼,旋即又将一旁的苦丁茶推到他跟前,

    “喏,怕你不想吃苦罢了。”

    这倒也是,又好喝暖身的汤,谁耐烦喝苦丁茶?

    默默的将苦丁茶推开,眉带春风的舀了汤入喉。

    一路而来的未寒被驱的干净,就连乍然从寒风迈入温暖屋中生出的几分虚火,都被抚慰。

    其实这并不是多难做到的事,但朝瑾确确实实也只在携芳阁感受过这样的熨帖。

    “那是狼毛,姣姣摸摸?”

    长鱼姣惊讶的看了朝瑾一眼,狼毛比之狐裘兔绒都要硬些,就算是要她坐那四轮车往外走,怎么不给寻一条绒毯垫着?

    看朝瑾眼中隐隐带着的几分期待,长鱼姣便也伸手,指尖在黑亮狼毛中划过,倒也不如她想象中的刺硬,

    “这是皇上亲自猎的?”

    朝瑾慵懒的笑意中带着几分打趣,

    “姣姣总不肯让朕得意一回。”

    这样说着却又是自己提起了这张黑狼皮毛的来由,

    “朕十二岁那年,第一次亲入林射猎,不巧落了单,就遇上了这只黑狼王,小臂上那道伤便是朕与其博弈时落下,不过它断了朕左臂,朕却取了它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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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寥寥数言,却也足够将其中凶险展现。

    不提其他,只说十二岁的少年便能杀狼,就足够人钦佩。

    看朝瑾无意识的隔着衣袖拂过左臂旧伤痕,长鱼姣偏过头,认真的看了朝瑾许久,方才带着笑意很是为他自豪一般夸赞,

    “我便知道你很厉害。”

    眉眼透露出的欢喜让朝瑾看的一愣,旋即故意绷起脸,看向长鱼姣,

    “姣姣便不心疼朕?”

    看他分明自豪又要装模做样的模样,长鱼姣轻笑着点了点朝瑾左臂,

    “我知道,自皇上十二岁春狩下场后,此后数年,同辈再无敌手。”

    说着轻哼了一声,一副看透朝瑾把戏的傲娇模样,

    “那伤是英勇的徽章,既是徽章,我只管为你自豪便是。”

    朝瑾听着长鱼姣说出他心中所想,说那道凶险异常的伤疤是英勇的徽章,只觉得心中暖的不像话。

    宫中太医无数,左臂的伤严重,却也不是没法抹去伤疤。

    可正如长鱼姣所说,与黑狼的博弈,是他平生第一次为自己鲜卑血脉中的英勇而感到沸腾,是证明他勇敢,强大的徽章,而不是需要怜悯,惋惜的伤疤。

    这么多年,除了先皇,长鱼姣的第一个道出他心中所想之人。

    朗笑着击掌,复又俯身捧着长鱼姣面颊,狠狠亲了一口。

    带着无处安放的喜悦,朝瑾整个人都显得轻快,

    “姣姣,朕在你心中果真厉害?”

    长鱼姣不满的抬手蹭了蹭面颊,颇为无奈的点头,

    “皇上最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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