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一甩手中拂尘,扬着眉,对着身后几个绿袍小太监招了招手。qiweishuwu

    这可都是他精心为贵妃娘娘选的人。

    下了楼,拂尘甩在阻拦贵妃上楼的侍卫后背,白榆拿着腔调轻哼一声,

    “没眼色的东西,不看看你拦的是谁?”

    贵妃本难看的脸色在白榆对侍卫的训斥中缓和几分,颇为骄傲的抬手,将腕间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褪下,

    “白公公就是白公公,和这起子短视的小人便是不同。”

    看着事到如今还端着架子的贵妃,白榆只是笑笑,将那翡翠镯子收入手,就在贵妃自得傲慢的神情中陡然变了脸,

    “哎,奴才还真是老糊涂了,忘了贵妃正在禁足,无召闯宫而出,可是重罪啊,贵妃娘娘。”

    阴沉沉的尖细嗓音让贵妃面色一僵,旋即猛的瞪大眼,厉声呵斥,

    “你这狗奴才当真糊涂了不成,今日是本宫生辰,皇上特在此处为本宫庆宴!昨日夜间是你传的旨,这也忘了?”

    白榆面色古怪,从喉间滚出几声怪笑,抬手指了指小楼上头的匾额,

    “贵妃娘娘,您倒是往上瞧瞧,这楼,叫凌霄楼,布置的花儿,是凌霄花,如何是为贵妃娘娘您庆生呢?”

    贵妃眼神陡然一厉,她如何没看清。

    谁不知阖宫上下无人在意的凌霄花,被皇上一朝赐予携芳阁。

    入冬百花纷落,独她携芳阁凌霄傲然于风雪,比梅园的红梅还要热烈灿烂。

    可她怎么肯信,皇上会在她生辰这日,将属于她的并蒂楼改做凌霄楼。

    今日,今日明明是皇上为她摆下的生辰宴不是吗?

    眼看着贵妃形容惶惶,白榆也不再阴阳怪气的讥讽这位将要从云端跌落的宠妃。

    嗤,什么玩意儿,也敢斥他老糊涂。

    再老糊涂,他白榆也是打小看着皇上长大的御前大总管!

    “贵妃娘娘莫要信口雌黄,昨儿午后皇上亲令贵妃娘娘禁足思过一月,圣令既下,如何有朝令夕改的道理?奴才昨儿可不曾去请过贵妃娘娘。”

    说罢白榆彻底冷下脸,对着身后最低贱的绿袍太监冷冷吩咐了一声,

    “还不带贵妃娘娘上楼请罪?”

    说是带那可真是给面子了。

    两名绿袍太监颤着手,竟是直直走到贵妃身后,以押解犯人之态,毫不避讳的拧过贵妃双手,将其绑缚在身后。

    自打兄长起势后,再没有受过屈辱的贵妃如何能忍!

    嫣红的唇齿将要吐出咒人的歹毒言语时,眼疾手快的白榆毫不客气的将手中帕子抬起,

    “贵妃娘娘,您不想再受些屈辱,便是安静跟着奴才上楼才好。”

    贵妃一双明丽妩媚的眼瞪的猩红,她不敢信,不过一日,不过一日!

    这个死太监居然敢让人捆着她,还想将她的嘴堵上!

    怨毒的目光死死盯在白榆身上,贵妃到了此时,才在心中感受到了无限的恐慌。

    白榆不是傻子,他没有这么大胆,敢如此对堂堂贵妃,能给他胆子,只有那个大雍最为尊贵的男人。

    心中尽是恐慌的跟着白榆踉跄上楼,本就被鹤听妆点的如死人一般灰败惨白的脸色透出更深层的哀戚。

    小楼上,一派热闹祥和,宴桌中央立着一位贵妃又惧又憎的老嬷嬷。

    在贵妃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老嬷嬷笑着将手中锦诏展开,

    “谨皇太后懿旨,携芳阁珍嫔,金玉其质,不磷不缁,璞玉浑金,蕙心纨质,特,晋为荣华。”

    一旨落,满楼皆静,就连长鱼姣眼中都泛出了阵阵涟漪。

    她自然能想到朝瑾给她的补偿无外乎两点,一是惩戒明贵妃,二是晋她位份。

    可她万万没想到,仅隔月余,越级晋封荣华的旨意竟然会是太后下达!

    为何嫣嫔从前风光时,无人将她放在眼里?

    因为在前朝后宫,人尽皆知嫣嫔德行,无论如何受宠,就凭着放浪不规的行径,就是断了她晋位三品的前途。

    长鱼姣为何不甚在意位份,甚至在屡次破格晋封中是全然的平淡无波?

    便是因为依照她如今的晋升之势,几乎比过当初的贵妃,而贵妃在前朝民间名声极差。

    她和贵妃不同,她一开始就知道,她要的,她想要依仗的不可能仅仅是朝瑾的宠爱。

    所以她的每一步都要走的无可挑剔,只有如此,才会在屡次破格晋封后,不落人话柄,将她归咎妖妃一流。

    即便言官对她晋位之快颇有微辞,也无法从实处指责她有惑君之过。

    可这一切的担忧都在太后的这道晋位懿旨中,烟消云散。

    她的破格晋封不再是皇上的恩宠,而是太后的恩赏!

    换言之,太后认同她的品行,甚至赞许她的品性,再看那懿旨上的溢美之词,通篇尽是夸赞她心思纯净,无垢尘之心。

    如此,她位晋荣华,便再没有令人诟病之处。

    长鱼姣今日第一次主动将目光放到朝瑾身上,对上朝瑾那双多情顾盼的桃花眼,眼中微有震颤。

    薄唇轻启又抿紧,似是心绪乱杂下无从开口的怯弱。

    消瘦的下巴尖藏在朝瑾的白色狐裘中,毛绒绒的衬她眼中晶莹格外惹人怜惜。

    朝瑾弯了唇,捻过一颗被长鱼姣推拒的雪山梅,递到长鱼姣唇边,

    “姣姣,朕如何忍心你由旁人胡言。”

    温宁晚晋封之路上的唇枪舌剑,朝瑾统统看在眼里。

    只那时他可以作壁上观,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个野心勃勃的女子为了她的欲望,深陷流言囹圄。

    可他的姣姣。

    他喜欢看长鱼姣哪怕是淡漠的,疏离的清冷眉眼,也总好过那般脆弱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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