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级第二学期的期中考试，苻榣和方晋轩总分一样，并列第一。得知这个消息后，苻榣趴在桌子上萎靡不振。
有几个同学见状阴阳怪气地说她矫情，江若瞪了他们一眼，拍拍苻榣的背。
苻榣抱住江若，叹息：“唉，若若，我仔细看了错题，扣分都是没做出来的，真的没有任何失误，我连后悔懊恼的机会都找不出来，该往哪里进步啊。不知道输在哪里，该怎么赢啊。”
“思想品德课里不是有个‘双赢’的词嘛，你们并列第一，双赢。”
苻榣又叹了口气，显然这样的安慰没有任何帮助。
“既然没有失误，那就是做到了你能做到的最好，你没输，是纯赢。”
“你说得有道理，就是多少有点不痛快，方晋轩咬得太紧了，每次考试我都是十二万分小心啊，生怕自己有失误。别人说他千年老二，但是我压力也很大啊。”
“榣榣，方晋轩都成夹在我们中间的人了，感觉你提他名字比我多哦。”江若调皮地眨眨眼。
“哪有，若若，若若，若若，若若若若若若若若若……”苻榣也开始逗贫，去挠江若的痒痒，江若最怕这一招，连连躲闪告饶。
苻榣追上去，两人嬉闹着来到教室门口，没注意撞到了一个人身上，还没抬头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就从头顶传来。
“疯疯癫癫的，像什么样子，你们班主任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苻榣和江若听到声音，头皮发麻，连声道歉。是年级主任，原三小的老师，教五班、六班的《思想品德》课。
“没点女孩的样，走路也不会好好走吗？今天是撞到我了，明天是不是就去马路上撞车了。”
苻榣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和江若是没注意，但只是互相挠痒痒闪躲，根本没跑起来，与其说撞到人，不如说背部碰到了一下就立刻缩回来了，哪里就这么严重上纲上线了，最烦“没点女孩的样”的话了，女孩应该什么样又不是你说了算！
陈主任却不依不挠，还继续训话，江若和苻榣低着头唯唯诺诺地点头，声音引来了别人围观，也引来了刑捕头。
“课间打打闹闹成何体统，去教室后面罚站去。”
刑捕头话一出，苻榣反而觉得如释重负，终于不用面对主任了，拉着江若赶紧逃离现场。
苻榣和江若在教室后面罚站，刑捕头和陈主任在门口说了几句什么就各自离开了。陈可乐痛心疾首地指着苻榣：“不是我说你，你惹祸还要拉着我们若若。”
陈可乐对江若的心思人尽皆知，以前对江若说话还会脸红，现在已经一口一个“我们若若”了。江若走到哪，陈可乐跟到哪，几乎是江若的跟屁虫了。班里的人一开始还会起哄，现在都见怪不怪了。
数学老师伴着铃声走进教室，见苻榣和江若站在教室后面，颇为诧异，班里同学喊着是主任让她们罚站。赵老师不耐烦地摆摆手，也不问什么原因，让她们赶紧回座位听课。
趁赵老师转身板书之际，苻榣吐吐舌头，和江若对口型：我就知道。
江若笑着推着苻榣赶紧回到座位上。
教室外面却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桌椅被摔的声音。陈主任浑厚的声音又传来：“以后我的课你就不用听了，叫你家长来学校。”
班里的同学听到动静，都向外张望，坐窗边的学生头都探了出去。陈可乐因为好动爱说话，被刑捕头安排单独坐在班里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他立刻就站起来向门外看过去。
赵老师清了清嗓子：“看什么，好好听课。”
班级里安静下来，但等数学老师转头板书时，下面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苻榣并不关心窗外的动静，在她看来，陈主任就是爱耍威风，要脸面，但“舒朗”两个字让她立刻坐直了身体，微微靠向后桌，凝神细听。
三小和五小合并之初，学校里隐隐有老五小和新五小两个帮派之分，谁也不服气谁，但因重新分班，所有同学关系全部打乱，校服统一，时间长了，同学之间渐渐相熟，也就没有什么老五小、新五小之别了。
大家会一起给老师取外号，互通消息，传八卦，此间最富盛名的故事便是原三小的舒朗“大战”陈主任的故事。
版本很多，有说舒朗打架斗殴被校长教育，校长教育完舒朗又责怪陈主任没管理好学生，陈主任被校长训了之后更加严厉地教训疏朗，被怀恨在心的舒朗报复。
也有说舒朗偷校长的钢笔，被陈主任抓个正着，教育舒朗，然后被舒朗报复的。
还有说舒朗爱出风头，带着几个学生非要跟陈主任作对的。
众说纷纭，总之就是舒朗和陈主任不对付。而至于舒朗如何“报复”，花样就更多了，越传越离谱，以至于舒朗转学到了五小之后，他的“英勇事迹”还在三小流传。
谁知一年半后，三小和五小合并了。不少人正好来打听舒朗在五小的“英勇事迹”，结果除了听说似乎跟同学打过架，旷过课，偷过东西，还留了一级，就没什么“挑战”老师的故事了。
苻榣一开始还会主动听一听流言，但当学校合并一个月之内，舒朗的故事越来越多，不得不让苻榣怀疑是否都是现编的，不再理会。
一开始，苻榣没见过这位鼎鼎大名的陈主任。原来的年级主任是老五小的一名女老师，上个月请产假回家生小孩了，陈主任这才走马上任成了他们的新年级主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苻榣已经听说好几个学生都因违反纪律被罚到教室外听课了，一直没听说有舒朗。
后桌不断传来舒朗的名字，这么大动静无疑是为了“教育”舒朗了。看来陈主任肚子虽大，气量却小。
一下课，苻榣就去六班查看情况，也有其他同学围了上来，八卦到底出了什么事。
苻榣在六班教室外没看到舒朗，打量了下教室里也没见人。走廊里围的人越来越多，都来打听什么事惹得陈主任发那么大火。
苻榣没找到舒朗，看见走廊里一个课桌歪倒在地，桌兜里的课本散落一地，有一本作业封面上写着龙飞凤舞的“舒朗”两个大字。围观的人一开始还避开散落一地的狼藉，但随着人越来越多，有几只脚没注意踩了上去。
苻榣不知哪来的力气，也不作思考的就推了人群一把，弯腰去捡舒朗的课本。人群被苻榣推了一下，有的人骂骂咧咧往后退，有的人不明所以往前涌，挤挤攘攘间，有人没注意蹲下的苻榣，撞倒她踩了上去。
苻榣只感觉身子被撞来撞去，捡书的手被踩了几脚，挣扎着想起来，却无力对抗人流。
“榣榣！”江若急切的声音传来，苻榣感觉人群豁然开了一个口子，有人把她拉了起来，抬头却发现拉她的是五班的方晋轩，方晋轩身后是一脸着急的江若。
“谢谢，谢谢。”苻榣感激地向方晋轩道谢，再转向江若笑了笑，“我没事。”
“什么没事，要不是我兄弟看到把你拉出来，明天报纸上就是五小发生踩踏事件了。”方晋轩的好朋友邹昊在旁边嚷嚷道。
苻榣尴尬地笑笑，刚刚的压迫感确实心有余悸。
方晋轩却没在意，只说了句小心就搭着邹昊的肩膀离开了。
江若走向前握住苻榣的手，一脸心疼：“吓死我了，榣榣，你一下课就跑出来，我都没跟上，出来就看见你被踩到人家脚底了。”
差点出了事故，人群逐渐散开了，苻榣理了下衣服，继续把舒朗的课本捡起来，整理好。江若扶起课桌，却发现一只桌腿歪了，立不起来，只好又放下。苻榣见状把书本塞到舒朗的书包里，再把书包放到教室外的窗台上。
舒朗显然旷课了。放学后，苻榣看着窗台上没动过的书包，想了一下，抱在怀里准备帮舒朗带回去。
江若在一旁看着，和苻榣一起推着自行车回家。
路上，经过了一个荷花池，水面莲叶碧绿，荷花大多打着卷没有开，只有零星的几个花骨朵尖尖微微破了点口，微风拂过，轻轻摇曳，似乎就要绽放，亭亭玉立的样子，看着真像江若。苻榣这样想着，脚步也慢了下来。
“若若，你看那朵荷花，真的就是形容你的。”
江若停下来，看着苻榣手指的方向，却没接她的话。
“榣榣，你是不是喜欢舒朗？”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苻榣大惊失色，喜欢？她从来不敢往这个词上想。懵懵懂懂地，她知道自己对舒朗总是很在意，有时候会反复地想她和舒朗在一起时的对话，探究舒朗说的话有没有别的意思。每每回想总是懊恼，明明面对朱子昂，她还算巧言善辩，舒朗却总有办法堵得她哑口无言，让她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己没发挥好。
琼瑶剧大热，她也背着母亲偷偷看了不少，也会随着里面的人物纠葛柔肠百转，她也想过自己对舒朗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喜欢一词有时就到了嘴边，她却惊慌地不敢再往下想。
“不，不……”
“不知道？还是不喜欢？”江若直直地看着苻榣。
苻榣被江若盯得头皮发麻，这才发现落落大方的江若也有这样锐利的眼神。
江若看着窘得说不出话来的苻榣，狡黠地笑了，贴到苻榣的耳边：“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的秘密我知道。”
苻榣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跺了跺脚，推着自行车疾走了几步，跨上车才回头喊：“我回家了。”
江若摆摆手，笑着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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