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话本娘娘 > 禁书令
    马车当中,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

    沉默之中,洛听风将人抵在车壁上亲吻,车马时不时颠簸,舟舟担心咬着舌头,一直不敢张嘴。洛听风捏着她后颈,将人捏舒服了再去舔她的唇缝。车厢闭塞,舟舟被堵在角落,仿佛让人拿住了命脉,终于还是张口,气息交织,唇舌交缠的濡湿之音在逼仄的空间内回荡。

    雪天路滑,车马慢行,舟舟被撩拨一路,脸烫头昏,下车要人扶着走。

    舟舟进了屋,说:“洛听风,我头好沉。”

    洛听风将她头上钗环卸下,问:“还沉不沉?”

    舟舟直起脖子:“好一些了。”

    洛听风问:“还有哪里不适。”

    舟舟说:“手腕也沉,你送的镯子越来越重,戴得好累。”

    洛听风于是又将她镯子摘下。

    她说:“还热。”

    又将那层厚重的银狐裘解开,底下还有一层,洛听风笑说:“雪团子。”

    舟舟解开双层束缚,顿时呼吸都顺畅了,扯了扯衣领,余热未散的雪颈上留下一朵刚刚绽放的红梅,灼灼糜艳。

    “打盆热水来。”她穿得多,身子被衣物焐热,脚还是冷的。等水来,舟舟卸下全身力气,松快地往新制的躺椅上一靠,雪白的玉足在热水的浸泡下逐渐浮上一层热粉。

    舟舟闭着眼享受,等水变温再从盆中拿出擦干。洛听风勾起手指往她脚底心一挠:“这回暖了。”

    “别挠。”舟舟受不住痒,笑着往他身上一踹,“走开。”

    洛听风眼疾手快,瞬间握住她翘起的脚踝:“成婚才多久,你就这样对我?”

    他站着,舟舟躺着,迫不得已抬高了腿,脚趾微微蜷缩,就着这个古怪姿势质问:“我对你不好?”

    洛听风说:“好。”

    舟舟还想踹他,奈何挣脱不掉,裤管落下,粗糙的掌心顺着光滑的小腿往上,一直揉到膝窝,舟舟惊起一阵战栗,眼尾早已绯红,她颤声道:“真的每次都疼。”

    “这次不让你疼。”

    低哄声中,舟舟双膝抬起架在两侧扶手之上,他俯身半跪在她身前,身影埋没。

    屋里炉火烧得滚烫,地面铺上暖毡,令人仿佛置身暖春,变成一朵蜜酿充盈的花蕊,露甘蜜甜。

    舟舟脖颈仰起柔美的弧度,烛光之下,她湿润的眼眸中摇曳着星火,红润的双唇微启,断断续续地嘤斥。

    洛听风声音还带着笑,问她:“是不是不疼。”

    “坏东西。”舟舟只恨自己被他磨着缠着,居然已经习惯这些情事。

    洛听风无辜道:“我只想你高兴。而且……”

    他眯了眯眼,满意地看见她眼尾如露珠般垂下的泪痕,他撑着扶手向上,逼近道:“你看上去十分舒心。”

    舟舟侧过头,软绵绵又踹他一脚:“饿了,传膳。”

    洛听风让开:“遵命。”

    晚膳丰盛,舟舟嘴上说饿,但因饭前贪嘴吃了太多芋泥糕,最后只吃了小半碗米饭,剩下部分补在宵夜里。她心情好就能多吃,日日过得这般滋润,对着镜子捏脸时,总觉得长了一些肉。

    但洛听风每每都说:“多吃一些,你身子单薄,总不见长肉。”

    舟舟问:“你要我长多少肉。”

    洛听风在纸上画了个圆脸:“这样?”

    舟舟说:“等过年,我买幅年画娃娃送你,你和她过去吧。”

    洛听风想象舟舟脸上长肉的样子,又在纸上画了个丰腴的美人面:“或者这样。”

    舟舟佯装愤怒道:“好啊,她是谁,你现在就和她过去吧。”

    洛听风丢了笔:“和你过。”

    舟舟说:“这还差不多。”

    那支毛笔不小心被她衣袖扫落,带着墨迹一路飞到床底,洛听风弯身去捡,舟舟忽然想到什么,急匆匆制止道:“且慢!”

    她新婚时收到的风月话本,还有那根软鞭,不能见人的东西她一般喜欢先往床底塞,之后再慢慢给它们安排隐蔽的去处,结果日子过得滋润,舟舟把它们忘了。

    舟舟还是迟了一步,洛听风目光往床底扫去,长臂一伸将笔杆捡起,仿佛并没有看见其他东西。

    舟舟满腹狐疑。洛听风转身之时,舟舟往床底一探,床底多了个收纳用的红木箱,上面扣了把锁。

    洛听风的声音从顶上飘来:“忘了与你说,你放在床底的东西我另外用了只箱子罩住,以免落灰。我配了把锁,本来那天就想将钥匙给你,结果事务缠身,一时忘了,拖到刚刚才记起。”

    舟舟视线慢慢往上,果真看见他手里捏着把金钥匙。舟舟接过钥匙,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异常坦诚:“成婚第二天。”

    舟舟神色木然,按他这样说,岂不是她刚藏好就败露了。

    正欲狡辩,洛听风掌心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这没什么,许多地方都有这个习俗,新婚夫妻会在房里放些书籍画册以供学习。我那日以为你掉了东西,捡起看了一眼,里面的事情实在过于……狂放。你身子薄,最开始一定受不得这些,难怪要将它藏起来。”

    舟舟听他这么一说,懒得多余解释,顺理成章往下接:“是这样的呢。”

    洛听风又道:“但我们既已成为夫妻,日久天长,有些事可以慢慢尝试。”

    舟舟惊疑不定:“嗯?”

    洛听风细细摩挲她脸颊,鼓励道:“嗯。”

    ……

    第二日还是下雪,整座城银装素裹,茫白无瑕。

    闻人家牵头办了场对雪赋诗会,地点选在翡翠湖畔的长亭当中,前半日反响还算热烈,正午时寒风突然猛了,桥底下钻出几个冻僵的乞丐向他们讨食。各位世家公子也不吝啬,赏他们一些食物与金银,继续吟诗。

    怎料之后又来几批乞丐,长长在亭前排起队来。大家没了吟诗兴致,赋诗会变成施粥会,早早散了。

    闻人璋不甘如此,他旨在自己风雪时分灵感如泉,正好约上志同道合的好友抒发才情,于是又将文人集会放在自家院中举行,风雪愈大,赴约之人一次比一次少,闻人璋整日憋在家中,他身边无人围绕,愈发空虚寂寞。

    “璋儿莫急。”母亲劝慰他道,“天下之人谁不被你的才情吸引,都是风雪作祟,等雪停,他们自然会来找你。”

    他父亲却皱眉说:“璋儿,为父观你连日心绪不佳,可是受到那件事影响?”

    闻人璋以为他在说舟舟成亲之事,正要出言反驳,他父亲又说:“莫怪为父多言。听闻京中正风靡一部闲书话本,书中人物名叫君不笑,与你一样,也是个才子。可他虽是才子,除了吟风弄月也无其他本事,因此被别人戏称作无能之辈,废物才子。许多新上任的年轻朝官受此书影响,变得急功近利,忙于做出成绩,他们一着急,反而事事不成落人笑柄。为父知道你沉稳懂事,但也免不得多说几句,你既身负第一才子之名,更应专注自身,莫要理会外面那些风言风语。”

    闻人璋点头道:“璋儿谨记父亲教诲。”

    “这样才对,那书搅乱风气害人不浅,不仅是它,其他闲话本子也是如此,听说还弄出个什么名家榜,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何以上榜?好在许多人看不过去,不久后一定能得出个妥善的解决之法。”

    ……

    雪一连下了多日,越积越沉,夜里时常能听见外面的折枝声。

    家里的积雪白天扫净,夜里又堆起来,外面的路更不好走,向来繁华的集市也是人烟寂寥,一下关停大半。

    某天又传来官员徒步上朝被树上积雪砸晕的消息,还有路人骑乘的马匹脚下打滑,撞坏朝廷命官几辆好车。

    彼时洛观雨正好在场,据知情人士称:“二公子当时只是路过,看见他们相撞,他身下的马匹受惊激动,也跟着跳进去。”

    事故一日比一日多。

    于是朝会也停了几天,官员办差如果事小,尽量都在家中做。

    洛听风与舟舟听闻此事,特意前来看望受伤的二哥。

    洛观雨右臂被纱布吊起,洛辞云也在,热气腾腾的铜锅里滚动着刚下锅的羊肉与蔬菜。

    洛观雨看见舟舟很是高兴,热情道:“小郡主,你也来看我。”

    家里人通常唤她小名,洛家两位哥哥对她没个定称,大哥人前喊她郡主,私下喊她舟舟,二哥更多时候还是叫她小郡主。舟舟与他们相处久了,不用细辨容貌,光凭语气就能知道谁是大哥,谁是二哥。

    “听说二哥手臂受伤,我带了上好的疗伤药。”舟舟将药瓶递过去。

    洛观雨接过道谢,说:“来人,再添两副碗筷!”

    舟舟又冲边上的洛辞云脆生生喊了一句:“大哥。”

    洛辞云应了一声,吩咐道:“再热一壶甜酿。”

    舟舟总觉得这两位兄长看她的目光异常慈爱,她不好意思当面问,只能私下请教洛听风。

    洛听风思索一番,说:“你小时候他们抱过你。”

    舟舟奇怪说:“我小时候?他们又能大到哪里去?”

    难不成抱过一次就成长辈了?

    舟舟想不通,索性不想。

    众人围着铜炉,舟舟聚精会神听二哥描述撞马时险象环生的大场面。

    洛观雨道:“那人纵马行凶,车是他撞的,马却不是他的,他本是个手脚不干净的窃贼,借宿在店家的草棚之中,他想着偷马,却没想到马性子烈,被他骑上之后一路狂奔,撞坏几辆车不说,官兵也拦不住。眼瞅就要往路边行人身上踏,我当时与他对冲过去!”

    舟舟目光炯炯,追问:“然后?”

    洛观雨自豪道:“家养的马当然不能与我战驹相比,挨了几踹后再老实不过,对面那人滚下马背连连哀嚎,我哪能放过他。”

    说到此处便停了。

    舟舟没听过瘾,洛辞云慢条斯理地补充道:“路面结冰,马失前蹄,他摔了,你看他现在什么模样。”

    洛观雨低下头,左手愤懑捶桌:“可恶!”

    明明是件悲壮的惨事,但屋内氛围轻松愉快,舟舟眉眼弯起,忍不住笑了一阵。

    洛听风往她碗里夹肉卷,问:“还想吃什么。”

    洛观雨把碗递过去,酸溜溜道:“二哥也要。”

    大夫刚刚才告诫他忌油腻荤腥,洛听风给他捞了一碗青菜。

    洛观雨摇头说:“弟大不中留,还得靠自己。”

    说罢左手娴熟地提起筷子,一片片往碗里夹肉,同时给大哥碗里捞了把青菜,洛辞云在桌底踹他一脚,这般你来我往,差点又打一架。

    舟舟感受到桌面震动,小心翼翼往洛听风背后缩了缩,乐津津探出脑袋看戏。

    “他们还没找到合心意的姑娘吗?”她小声凑到洛听风耳边问。

    洛听风拿帕子替她将唇边油润擦净,笑说:“前段时间找大师算了一卦,说缘分未到,急也没用。”

    “好狠的大师。”舟舟感叹一声,又说,“我也找了大师算卦,他说我的话本生意会遇到挫折。果真,最近街上冷冷清清,话本都卖不出去。”

    她望向窗外:“雪景虽然好看,但是太冷了。这场雪最好现在就停。”

    ……

    次日雪停。

    商户们各扫门前雪,铁铲扫帚齐上,足足忙了两日才将坚硬的雪块清扫干净。

    又过一日,仙人语恢复往日生机,由于天寒,伙计呵着白气站在门侧守着,客来开门,客进关门。

    舟舟诚邀洛听风来听《天下第一浮云才子》最后一卷,一大早催促不停。

    “起床。”“洗漱。”“换衣。”“出门!”

    唯独忘了吃饭。

    马车行到半路,舟舟掀开车帘,对着路边飘来的粉面香气垂涎不已,回头含蓄道:“我记得你喜欢吃面。”

    洛听风问:“牛肉还是鸡腿?”

    “牛肉。”

    舟舟看向店家招牌,上面悲愤写道:家养小牛互斗伤残,当天现宰,十分新鲜。

    好惨好贵,吃它超度一下。

    “加辣?”

    舟舟伸出手指:“一点点。”

    洛听风牵着她手下车吃面。

    ……

    仙人语茶楼。

    “第一是谁?”

    “这次的赏银足有五百两。”

    “五百两,能囤我家十年的口粮!”

    议论声吵到最高时,仙人语大门轰一声破开,猛烈的寒风呼啸灌进。

    伙计惊声道:“何人撞门!”

    一列捕快气势汹汹闯进门内,横冲直撞,硬生生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开辟一条道路。

    “怎么回事。”

    “啊!谁踩了我一脚!”

    哀嚎连天,大堂乱得像一锅烂糊的粥。

    来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仙人语一通乱砸。等到大伙儿四处逃窜干净,领头之人一脚踏在桌上,手中举起一部旧话本,嚓嚓几下将书当场撕成碎渣,厉声喝道:“此书抹黑文人,诽谤才子,败坏我朝风气,当封当禁!”

    禁书令尚未下达,领头的恶捕名叫敖十六,是朝中权贵豢养在底层的鹰犬。

    敖十六先人一步得到消息,为了邀功,特地带人来仙人语截堵,心想着如果运气好,也许能将话本娘娘一并抓住,向上讨个封赏。

    他将墙上榜单扯下,双掌压紧,恶狠狠地揉成一团。

    人群前沿的曹皓眼睁睁看着自己第一次夺魁的榜单被人当成废物揉捏,当即跳出来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闹事。”

    敖十六看到他腰身上的曹家腰牌,心中一阵打鼓,但表面仍然不动声色,正气凛然道:“此榜疑似集结乱党,在下秉公办事!”

    “秉什么公!”曹皓脾气急躁,但到底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公子,遇见不公第一时间只想着论理,对面无赖当然不会买账。边上谢运、楚易等人听到那句“集结乱党”,一时全部愣住。

    乱党?是真是假?是你是我还是他?

    敖十六深知此事必须速战速决,天知道这群模样斯斯文文的少爷当中有没有硬茬,目前看来没有。

    “给我仔仔细细地搜,看她话本娘娘藏在何处!”

    他将榜单团成纸团塞在掌心,随意往身后一抛。

    舟舟吃完面心情极好,看见仙人语大门紧闭也不恼,心道世上再没比她更包容的女子,舟舟指着门笑了两声说:“伙计又在偷懒。”

    想到自己最近风评极佳,舟舟心情更好,伸出手,热情又贴心地亲自推门请洛听风进茶楼。

    大门微敞,前方一个纸团飞速朝她面门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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