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同学简直可以角逐日本年度最佳玉子烧师傅。你这样和五条悟感叹说。此刻寿星本人正翘着脚歪在沙发上,而靠谱的后辈七海建人同学承担起了做料理的责任。至于伊地知同学,他似乎原本想要作为一个贴心的后辈陪生日当天还要做任务的五条悟聊聊天,但旁听了你和五条悟在一分钟内从“针对十只一起进入攻击状态的一级咒灵到底有没有展开领域的必要”聊到“蛋糕胚里加一点朗姆酒到底会不会让五条悟喝醉”的莫名其妙对话后,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去帮助靠谱的七海建人先生。

    “真好。”你说。

    五条悟看过来:“什么?”

    “替悟说的。”

    五条悟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

    “是呀。”他说。

    在真正见到七海同学以前,你多少从五条悟那里听说过一些他现如今的状态,比如他厌倦咒术师的职业,比如在同级的灰原同学去世后,他彻底将在高专的最后两年称作“身为咒术师生涯的最后两年”,继续待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完成学业。“那之后想要去做什么呢?”你问,“似乎从高专毕业后能就业的方向也很有限。”

    你提问的时候七海同学正在莫名其妙地把五条悟带回来的布丁切成三七分。他闻言撩开挡在视线前的金发,然后真诚地回答:“我不知道。”

    “啊,那到时候去投递简历,到处都试一试也可以。”

    “对我来说都一样,”但七海同学说,“都是无意义的劳动,只是作为生存的必要而存在而已。劳动就是……”

    似乎有不太好听的比喻等在后面,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顾及今天是五条悟的生日,七海同学把最后两个字咽了下去。

    你有点哭笑不得,又想起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伊地知:“伊地知同学呢?”

    “我的话,以后应该会成为一名辅助监督,”伊地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的咒力不强,但是结界术还算擅长。”

    “那也很好啊,”你说,“尤其对于五条君这种总是忘记放帐的人来说,伊地知同学的存在简直必不可少哦。”

    “非常惭愧……”伊地知同学简直要起身给你鞠躬了,“非常感谢您的认可。”

    “应该的应该的,”你对这位超可爱的后辈说,“我也有一点关于结界术的研究哦。不介意的话,我非常愿意和你交流。”

    “说起来,澪无效我的术式用的那一种金色的光,是不是也算是一种结界?”五条悟忽然想起来,“哇真的很狡猾!”

    “是哦,基本原理是在结界边界施加反向的引力,会出现类似抵消‘苍‘的效果,”你解释说,“至于六眼看不到我咒力的存在这件事——”

    五条悟认真到坐直了。

    “需要更多可爱的求知欲才可以解锁,”你说,“以后再告诉五条君吧。”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五条悟说,“当是生日礼物嘛!”

    “不可以,生日礼物我准备了别的。”

    “那抵消租金呢?”

    “不可以,我偶尔也会很手痒想要拿五条同学的任务练手啊。”

    “那个,”七海说,“从刚才就想问了。”

    “啊,请问。”

    “川下同学现在是?”

    “要不七海同学暂且认为我是五条悟同学的住家保姆吧。”

    五条悟蹦起来:“不可以在我可爱但非常一本正经的后辈面前开这种玩笑啊澪!”

    你笑了一会儿,然后说:“认真来讲,因为一些比较私人的原因,比起说厌恶咒术师的职业本身,我更像是‘不想再牵涉进咒术界了’这样的状态。所以,对七海同学问题的回答的话……目前暂时是一个无业游民。”

    “抱歉,虽然五条先生对川下同学展现出了可观的信任,但我刚才很难不怀疑是一种情感上的‘无效化’,”七海说,“刚才问了似乎很私人的问题,抱歉。”

    “没有没有,是很正常的反应,”你摆摆手,“换作我会更刨根问底的。”

    “听五条先生刚才的描述,川下同学的术式是和‘引力’相关的吗?”

    “是的。”

    “超帅哦,”五条悟插嘴,“除了快速移动的时候会出现‘五秒内拐了一万个弯’的情况这一点以外。”

    “那,”七海说,“虽然我以后也不会当咒术师了,但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以后和川下同学切磋一下呢?”

    “呀七海海可能还真的打不过澪哦,”五条悟说,“而且……”

    “好啊。”你说。

    “……”五条悟很委屈,“那为什么不和我打!”

    “因为真的不想和悟打架嘛。”

    “我现在叫七海建人了。”

    “那也不。”

    “那我叫伊地知洁高呢?”

    “喔,那教你做结界,专门针对五条悟。”

    “很过分啊!”

    伊地知同学问:“真的可以吗?”

    五条悟叫嚣:“当然不可以啊!”

    七海从背后的便利店袋子里拿出两瓶罐装的鸡尾酒。

    “川下同学,”他说,“我从现在开始尊敬你。”

    “为什么莫名其妙开始尊敬了啊!”五条悟大声问。

    “因为世界上终于出现可以让五条悟没办法无赖的人,”七海同学一本正经地说,“我很欣慰。”

    你接过易拉罐,和他碰了杯。

    五条悟不喝酒,伊地知同学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寿星不能成为独自的人即使是独自不喝酒也不行”,也没有喝。坦言讲,这种罐装的鸡尾酒根本没有多少度数,但你喝了几罐以后又喝了一点七海同学原本买给自己的威士忌,酒精的作用还是有点上头了。

    你于是指着五条悟说:“我再也不想和你打架了!”

    五条悟把墨镜去掉,有点无奈地掰过你的手指:“‘再也’吗?拿不算是我做的事来说我,我会很冤枉诶。现在是你不要和我打架。”

    “对,”你说,“我反正不要打了。”

    “为什么?”

    “很可怜,”你说,“悟很可怜。”

    “怎么会呢?”

    “孤身一人。”

    五条悟忽然就不说话了。

    良久,他说:“也不是,硝子,七海,伊地知……你们都在的嘛。不过,你如果是在说别的世界的另一个家伙……”

    “悟很好哦。”

    “嗯?”

    “给我推旋转木马,”你说,“我真的没有坐过旋转木马。”

    “是在说我啊……”五条悟说,“旋转木马这种东西,虽然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喜欢,但是以后坐一万次也很容易。所以……”

    “七海同学和伊地知同学呢?”

    “你这家伙一喝多就打断我说话欸!”五条悟说,“他们早就回家了啊。”

    “啊,”你说,“那我拿生日礼物给你。”

    你站起来——有点摇晃——但无视了五条悟伸出来扶你的手。你走回卧室,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那里面有一小个装过大福的塑料盒子,盒子里装着的,是你从你的世界带来这里的最后一样东西。

    是一个耳骨夹,银色的,看起来其貌不扬。如果是放在六本木哪个打着漂亮灯光的珠宝柜里,月销售额一定是零。

    但是,你很珍惜地拿出它,走出房间,然后放在五条悟手心里。

    “是一件咒具,”你轻轻说,“我和它缔结过束缚,在……八年前。它的使用者可以将它戴在耳骨上,必要时取出其中的针,扎入耳垂,融入血肉,就可以驱使我做任何事情。”

    你顿了顿,又说:“我费了很久,才把它抢回来。现在送给你。因为感觉在这个世界里,悟是唯一一个或许需要用到它、且我也愿意相信的人。”

    况且——你没有说——是我欠你的。

    也很感谢。谢谢相信我,谢谢收留我,谢谢愿意偶尔给我发甜食广告,谢谢愿意买海豚挂坠给我。

    五条悟似乎难以理解你曾被这样小的一个耳骨钉驱策过,他的眼睛里露出难以明状的情绪,似乎,是一种复杂的难过。

    “你都哪里来的这种奇怪的咒具啊……把你送来这个世界的,很不尊重地驱使你的……”他说,“不知道以前是哪个混蛋做出这种东西,但我是最强诶,没有人帮助也可以完成所有事。所以澪安心地做无业游民就可以。我绝对、绝对不会有需要强迫朋——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的那种情况。”

    但是你还是把它按在他的手心。

    所以你真的很不讲理。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亏欠与悔恨、谢意与补偿——或许还有一些爱吗?——就那样被你不由分说地按在他手心里,让咒术界当代的最强、无往不利的六眼,忽然觉得手心与心脏都发烫。今夜他正式十八岁。他的十八年里,拥有过别人的爱慕、畏惧、敬仰、愤怒、感激,也拥有过真挚的友情与师恩,甚至他一开始相信你的说辞也只是源于理性的分析与对自身能力的自信,最初的友谊也不过始于刚失去挚友的少年的将心比心,你也一定明白的,可你依然献上那枚银夹。这样的事实对他来说前所未有——前所未有至海洋馆里被说像海水的眼睛卷起一场海啸,与此同时心脏却感受到苏醒的生机——他就在这生机中想,樱桃蛋糕的蛋糕胚里加了朗姆酒,或许真是会让人喝醉的。

    “我可不想随便就扎破我的耳垂。”他撇开脸,但手心握住那枚耳骨夹。

    “谢谢澪。”然后他说。

    十八岁的五条悟,在生日的最后一秒收下了它。

    -

    伊地知会再来找你,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你和他约在工作日的下午,高专附近的咖啡厅。这里人少,往来者大都是咒术相关人员,会更适合谈话。

    “冒昧找川下前辈请教,也是不想今后真正成为辅助监督后,只能依靠咒术师解决咒灵,”伊地知低着头,显得有些腼腆,“如果我的结界到时候可以帮上一些忙,就太好了。”

    “我会尽力的,”你说,“不过坦言讲,我也并不是非常有把握。其实我的结界只是普通的结界,引力是我的术式带来的附加效果。不过,我有过帮助身边的人做出带有辅助性能的结界的经历,所以或许可行。”

    你抬起手,用咒力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圈。“你看,这是一般的结界,通常有隔音或者隔绝视觉的效果,更高一层次的则可以防止普通人或者咒术师、或者特定的人进入。但是它们往往对结界内的战斗起不到任何效果。”

    伊地知点了点头。

    “那,如果你可以决定结界的范围,就一定也可以改变结界的大小。在这一步,我通常是用我的术式定义引力的中心点,一般是定在敌人身上,然后进行结界的缩放的。那,伊地知同学的话,如果有不阻挡视野的地方可以让你肉眼看见对方的位置,再定中心,效果也差不多。”

    伊地知思考了一下:“啊……不能说全部,但至少三成情况下是可以的。”

    你点了点头,接着在空中画道:“在结界的缩放过程中,本身就会产生一种力,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快速且突然地用你的咒力——不必要用术式,单用咒力就可以——去加强它。结界在扩张的时候,你就施加向外的咒力;结界在缩小的时候,你就施加向内的咒力。理想情况下,这会对结界内的东西产生类似引力的效果,无论是向内的还是向外的,都会对敌方的攻击效果造成干扰。”

    伊地知似乎明白了。他脸上露出一种惊喜的快乐;出于好奇,他又问:“那如果是川下小姐直接施加引力的话——”

    “那就是我的领域,”你说,“会直接出现很可怕的物理伤害哦。”

    “这样啊,”伊地知盯着你在空中用咒力画的示意图,“嗯……”

    “还有什么我没表达清楚的吗?”

    “不不,”伊地知连忙摆手,“理论上我是完全明白了,其实真的是很聪明的方式!感觉就算交给一只有智力的咒灵都可以成功实施的那种——不过没有实际操作的话,还是有点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是要尝试的呀,”你说,“等伊地知同学有机会——”

    然后伊地知同学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看起来非常紧张地接了起来。

    “老师。”

    “是的,是的,我现在就在高专附近。”

    “啊?我吗?我——”

    “好的,我明白了。”

    “有、有机会了,”挂掉电话的他看起来更紧张了,“现在东京市内的辅助监督不够用了,夜蛾老师刚刚打电话给我,纪尾井町有即将开始的任务。”

    你问:“咒灵等级预估是?”

    “一级。”伊地知说。

    然后他紧张地把手里的咖啡放下了。

    “我得打个车过去,啊这边过去得半小时……”

    “这是伊地知同学的第一个任务吗?”

    “很惭愧,是的……”

    “这样啊,”你说,“我送你过去吧。可能会有点晕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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