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珍茶餐厅，这是前阵子网上炒得比较红的一间港式餐馆，这个见面地点是沈蔓莹定的。
赵希婷请了一个小时的假，提前来取号等位，等入座的时候都已经差不多八点了，沈蔓莹还没到。
赵希婷点了一杯咸柠七等着，右手边放着她从公司附近买的新鲜出炉的黄油曲奇饼。
那是一间看得出开店时间很久的小作坊，没有装饰得很漂亮的玻璃展示柜，一屉又一屉的铁皮屉子摆着新鲜出炉的各色糕点、蛋挞和小饼干就放在了店里的架子上，年过半百的老板娘在收银台前笑眯眯一边刷着剧，一边招待着客人。半开放的厨房里，一个年轻的男人料理台前或揉面或搅拌面浆。
客人用小夹子从铁皮屉子夹出想要的东西，放到塑料做的小提篮里，交到收银台的老板娘手里。老板娘从提篮的侧边打开挡板，把东西倒入小透明的塑料袋里，用金色绳子束口，再交回给客人。
店里空间不大，窗明几净，营业许可被框起来挂在了墙上，清楚可见，两个老板都穿戴干净整洁，让人不由得生出信任。
赵希婷吃过一次他家的黄油曲奇饼，只觉得惊为天人，香酥松软，口感绵密，黄油奶香浓郁，有一种每一种配料都恰到好处的微妙和谐感。
吃这种‘完美’的食物，有助于舒缓沈蔓莹的压力。
“真的太可怕了，前面的十字路口发生车祸了，一辆跑车撞上了要拐弯的电动车，然后又撞上了电动车后面的另一辆车，电动车后座的女孩被拉出来是一身的血……”
赵希婷听到她后面一个刚入座的女孩子对等她的同座人说到。
她不由得有点担心起来，沈蔓莹就是坐网约车来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手机震动起来，是沈蔓莹。
赵希婷打了一个激灵，赶紧接起来。
“姐。”
电话那边很嘈杂。
“我发生意外了，你能过来一下吗？就在前面的路口，快点好吗？”
沈蔓莹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马上到。”
赵希婷以最快的速度往十字路口的方向跑去。
现场已经被交警封锁起来了。跑车车头撞上了电动汽车的副驾驶位置，有好大的一个坑，看样子是撞上的时候推着电动汽车又撞上了电动汽车后侧的另一辆小轿车，电动汽车被夹在了中间。
小轿车上的人似乎受伤没那么严重，一个男人头绑着绷带坐在了路边，一个警察跟他在交谈，他十分气愤地指了又指那辆跑车，警擦时不时安抚着他。
沈蔓莹看起来就严重多了，她半躺在一个警察的怀里，羽绒服下的衣服被血液浸湿，但意识还算清醒，她几乎在赵希婷到现场时就看到她了，脸庞苍白，血迹混着泪痕，看上去十分可怜。
一辆急救车刚驶离现场，另一辆急救车就进来了，急救人员直奔沈蔓莹的位置而来。
“她腹部有伤口，出血较严重，不过意识还算清醒，我们让已经意识模糊的司机先上救护车了。”警察解释道，然后将二人送上急救车。
“姐……”
沈蔓莹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失血的原因，她一直在发抖，手冷得很，赵希婷紧紧握住她的左手，试图温暖她的手。
救护人员剪开她的衣服，看到腹部伤口时，赵希婷倒抽一口冷气，被身旁的救护人员用眼神警告了。
“姐……”
戴上氧气罩的沈蔓莹眼睛溢出更多的泪水，看向她的目光十分惶恐不安。赵希婷明白了刚才救护人员的眼神的意思。
“没事，不严重，是我没见过，大惊小怪了，去医院缝一下就好了。”赵希婷安慰她，努力忍下反胃的冲动，让自己冷静下来。
即便是赵希婷这个门外汉，也能看出伤口很深，应该是片状物插入后被拔出来，伤口不平整，细碎的肉块遍布着伤口。
沈蔓莹握住赵希婷的力气渐渐小了，赵希婷一直用力紧紧地握住她，即便她的手也一样的发抖，一样的冰冷。
沈蔓莹到医院后先进了急诊，后被迅速送到手术室。
沈蔓莹依旧高度紧张，紧绷的神经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贴着墙壁站着，不知道做什么好。
手机响了。
响了好几遍她才意识到，拿了起来，连号码都没仔细看就接了。
“是我，阳跃。莹莹她怎样了？”
“刚进手术室。”
“她父母明天上午才能赶过去，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她。我先给你转一点钱，你通过我好友好吗？”
“知道了。”
对面一时没了声音，过一会，阳跃开口说：“没事的，相信医生。嗯？”
赵希婷舒了一口大气出来，她说：“知道了。”然后挂掉电话。
她的腿有些虚软，她扶着墙壁走到椅子旁坐下，添加了阳跃的好友，他发了一笔钱过来，什么也没说。
不一会儿，就有护士过来，她跟着护士去办住院、缴费等手续，在缴费填表时，有一个身穿棉服睡衣的年轻女人，她头发胡乱绑起来了，背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孩子贴着她的背，已经睡着了。她一边抹泪一边填表，几次用力眨眨眼，试图看清表格的内容，她就站在赵希婷身旁，脚上穿了一对不新不旧运动鞋，没有穿袜子。
她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脸庞还有一些稚气，但是东西带得很齐，身份证、社保卡、银行卡就放在填表台上，方便她看。
还有一个孩子用的奶瓶放在了银行卡旁。
也许是那个司机的妻子。
不知道那个司机伤势如何？赵希婷想起沈蔓莹的伤口，呕吐的冲动随之而来，她咽了咽分泌过多的唾液，强迫自己转移思绪。
沈蔓莹的伤并不算十分严重，插入她体内的片状物并没有伤到她的内脏，这是十分幸运的，但她的肝脏因撞击出现破裂，医生为她进行了手术，她在观察完毕后就转入普通病房。
沈蔓莹的麻醉还没失效，她素日的朝气和活泼全然不见了，脸色苍白的躺在了床上，也许是因为麻药的原因，她身体不自觉的发颤，赵希婷把她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安顿好沈蔓莹，赵希婷才回了阳跃的信息，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沈蔓莹，直到不知觉地睡了过去。
赵希婷被护士推醒时，天边已经泛白，她冷得直哆嗦。
“病人低烧了，你要注意温度有没有升高，超过38度叫一下我们。”护士嘱咐道。
哎，怎么睡着了，赵希婷有些自责，赶紧点点头。
“可以给病人用棉签蘸水湿润嘴唇，没有排气之前不能进食。”护士又吩咐。
赵希婷如捣蒜般点头，伸手摸了摸沈蔓莹的额头，果然是有些热，她看了一下护士记录的医嘱单，上面记录着‘376’。
那不是马上就38度了吗？
赵希婷有些紧张，盯着病房里的钟，想着多久给她测一次体温。
沈蔓莹醒来的时候已经超过九点了，意识还有些混沌，喊了几声爸爸妈妈后看到赵希婷，安静了一会才想起来发生什么事了，随后，嘴巴就瘪起来了，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下来。
“哎哟，没事儿，”赵希婷鼻头跟着发酸，她抽了一张纸巾擦掉她的眼珠，“医生说你没啥事，就是要躺着修养一段时间，不是正好累了吗？休息休息。”
沈蔓莹喉咙干得发疼，她嘶哑低语，“喝水。”
赵希婷摇摇头，说：“乖，忍一忍，做了手术，没排气不能喝水。”
沈蔓莹又瘪嘴起来，过了一会，才吸吸鼻子，低声问：“我爸妈呢？”
赵希婷看了一下时间，说：“下飞机不久，估计再过一会就能到了，现在上班高峰期，大概率会堵在路上。”她摸了摸沈蔓莹的头，说：“你真的好棒呀，手术顺利得不得了，发烧温度又没有升上去，肯定也能一下子就排气，然后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啦。”
以前总觉得她是温室里娇俏的小花朵，实际上她更像簇拥向上生长的虎尾兰，雄赳赳气昂昂的，坚韧有力，生生不息。
沈蔓莹被鼓励得点点头，眉头舒展开来。
沈父沈母十点过几分才赶到，沈父一见到女儿躺在病床上，眼泪立马就下来了，与他敦厚老实，看似内敛的外表完全匹配不上，“我的囡囡……”
他俯下身子抱住沈蔓莹失声痛哭，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沈蔓莹的脸上、枕头上，赵希婷看得又惊讶又感动。
反而是沈母比较冷静，她确认女儿没事后，便立马亲切地握住赵希婷的手，对她说：“非常感谢你，赵小姐，你帮了我们夫妻一个大忙，任何话都不足以表达我们夫妻的感激之情。”
沈母虽然面容憔悴，但收拾得十分整洁，比起沈父的胡子拉碴，一身半新不旧的运动套装，她穿了tory burch丈青色休闲连衣裙，外面是意大利牌子axara驼色毛呢外套，脚上是菲拉格慕的黑色平底鞋，但没有穿丝袜，看得出出门时很焦急慌张，穿着这一套衣服的女人不会在腿部没有护理的情况下会不穿丝袜就外出的。
沈蔓莹的娇气和强悍都是有迹可循的。
她母亲眼神虽然温和，但不经意显露出来的探究对方底细的那股锐利刀锋让赵希婷如芒刺背。
她母亲是个厉害的人物。
“不客气，莹莹是我的朋友。”赵希婷回答，她拿起一看就是便宜货的青色的购物袋包包，说：“我临时请假，只能调了上午的班，下午还要去的。那我先回去了。”
“不行，你辛苦了一个晚上，应该要好好休息，我听阳跃说你是s保险公司的员工，我打个电话帮你处理一下。”沈母开口说。
“谢谢您，”赵希婷连忙阻止，说：“不过我能应付得了，可以上班没问题，烦您费心了。”说完，就向两人稍稍作揖，朝沈蔓莹笑了笑，赶紧离开。
赵希婷走到医院门口，看到马路对面，刘润宇靠在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上冲她招手。
“开什么玩笑？”赵希婷心里嘀咕。
刘润宇穿着深蓝的牛仔裤，黑色毛衣，米白的无袖羽绒外套，，手臂健硕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从外观来看绝对是个亮眼的帅哥。
他走了过来，对她说：“我听队里的人说了，我猜来送沈蔓莹来的应该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你累了一个晚上，我送你回去吧。”
他很温柔，说话也很有礼貌，没有半点强迫的意味，但是，赵希婷听着就觉得不对劲。
“你是来看沈蔓莹的吧？我就不耽误你了。”赵希婷扯开话题，说：“你们队友之间的感情蛮不错的。”
刘润宇依旧带着笑，说：“不差那点时间，我先送你回去再来看她也不妨碍。”
“不用了，我坐出租车也很方便，谢谢你。”赵希婷说，“对面不能停那么久的车，你赶紧进去吧，不然交警来了，我走了。”说完，她迅速上了停在路旁的一辆出租车，然后冲他笑了笑，让司机往前面开。
“小姐，刚下班啊，”上了年纪的司机大哥带着戏谑的眼神看她，说：“干嘛不上那辆马丁，我看他停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看来是等你啊。”
赵希婷呵呵干笑几声，只说了地址，没有回答他。
“不要那么挑，我看你也不是很年轻了，”司机大哥劝道，“虽然是个医生，这点比人家强点，但是那个人看上去又年轻又有钱，身材还好，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我看你是救死扶伤的大夫，我才好心劝你，换别人我压根儿就不说半句。”
司机大哥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女人啊，青春就这几年，你现在模样还过得去，还能维持几年呢？加上这工作压力大，日夜颠倒的，衰老得就更快了，有笋盘就得抓紧下手，先握在手里再说……”司机大哥看了眼后视镜，发现乘客抱着自己的包包在打瞌睡。
一腔的热血全付诸东流了，“唉，搞不懂现在的女人。”司机大哥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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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星期左右，沈蔓莹要出院了，她让赵希婷提前来看她，带点她上次拿过来的曲奇饼。
‘你放到桌子上被我爸看到了，他一口气就吃完了，说很好吃，一点也没给我留，你能带一点过来给我尝尝吗？’
看来已经龙精虎猛了，还能吃曲奇饼。
赵希婷周末的时候去的，去之前特意拐到公司附近买曲奇饼，也不敢多买，买了两袋。赵希婷到医院的时候只有沈蔓莹父亲在陪护，看到她，沈父又说了些感激的话，然后借说到外面抽烟，留下两个人说话。
“我妈去找律师了。”沈蔓莹说，“出院我们就直接回家，先修养一段时间，这边的事就交给律师处理。”
“跃哥他这个赛季结束后应该也会先回去看我再回来继续训练。”
冷不丁地她加上这句，让赵希婷不知道怎么反应。
沈蔓莹好似没察觉到两人之间尴尬的安静，继续说：“我决定放弃啦，厨师这个职业不合适我。”
“怎么说？”
“嗯，我上班了，怎么形容呢，我觉得餐馆的厨师，像一个机器，一个颠勺炒菜的机器，他们不停的翻炒，我感受不到他们对烹饪的热情。”沈蔓莹躲开赵希婷的目光，低下头，“老实说，我也变成那样子了，我每天重复地择菜、切菜、摆盘和练习，我不知道意义在哪里。”
赵希婷记得她说课程结束后去了一个老式的酒楼上班，就是那种开了很长时间，做传统菜色的餐馆，应聘上的时候她还非常高兴，特意发个信息跟她说了。
工作了还没满两个月。初进职场的人，常常会感到气馁和不自信吧？
“你是不喜欢烹饪了，还是不喜欢那些琐碎乏味的工作？”赵希婷从包包里取出曲奇饼，放到病床旁的桌子上。
沈蔓莹盯着曲奇饼，但焦点又好像不在它上面。
“都不喜欢了，一开始就是贪新鲜，觉得好玩，现在觉得没意思。”
赵希婷说：“如果一开始就是贪新鲜贪好玩，我觉得你在练习切菜和颠锅时手腕手臂疼到举不起来时，就会放弃。”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困难模式。”
“什么意思？”沈蔓莹没有明白她的话。
赵希婷问：“你明明可以让你父母给你找一个很好的师傅，不比你摸石头过河要来得简单容易吗？”
“我爸妈，”沈蔓莹说，“还不知道，“他们……，不会赞同的。”
看来有钱小孩也会有属于他们的烦恼，父母太爱自己了。
“厨师这个职业对女性设的壁垒太高了，你知道吗？我跟另一个帮厨，那个是男的，他什么都不懂，却跟我做一样的工作，好像我必须要比男人更厉害，才能做到一样的岗位。”
沈蔓莹有些愤愤不平，说：“我也比他更勤奋更努力去练习，但是大厨对他跟对我就不一样，大厨总是随便敷衍我！”
欢迎来到现实的社会。
“职场上，女性从来就不容易。”赵希婷说，“你问一下你母亲，商人这个职业对女性只怕更是如此，在利益面前，男人可不会怜香惜玉，手下留情。”
沈蔓莹说：“也有合适女性的职业呀，像老师、护士，你的工作不也很偏向女性吗？”
赵希婷说：“看深入一点。拿我做例子，我在公司做了六七年，资历不算浅，业务也很熟练，但我永远做不到部门的leader，部门的leader是总部空降下来历练的。这么说吧，历任的领导里，七个里有六个是男的。每年的两次谈话，都离不开结婚生育这个话题，话里话外都在提点你公司不喜欢养闲人，女领导更是直接，提出在她任职期间，最好就不要有休产假的情况出现。为了防止后继无力，不断需要你培训新人，以免真的‘有情况’了，有人能随时顶上你的位置，这些都是义务劳动哦。”
“美其名是给你升职了，但是涨的工资对比涨的工作量，简直不值一提。我的岗位工作，平时要应对客户，要了解行业条规，要熟悉公司要求，明明就不是简单的工作，但是有男孩子来应聘时，上面的人面试时总说，一个男人来做这些工作太‘大材小用’了，转去业务部门更有挑战性之类的话。”
沈蔓莹有些惊讶，说：“我不知道竟然是这样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赵希婷说，“老师很多是女的，但校长却没多少是女的不是吗？是女老师能力比男老师差吗？”
“所以我才说让你不要选择困难模式，跟你父母坦白你的想法，这才能更好地坚持做你想做的事。”
“我……”
沈蔓莹看上去有些迷茫，半天才说：“我爸让我这个赛季后跟跃哥准备准备结婚，结婚后专心跟着他比赛。”
赵希婷心猛地跳了一下。
“结婚可以，但是不能把它当作放弃当借口。”赵希婷说，“结婚跟做你想做的事并不冲突。”
沈蔓莹看向赵希婷，看上去有点儿哀伤，也带着几分压迫感，质问赵希婷道：“婷姐，我要结婚了你高兴吗？”。
沈蔓莹不是笨蛋，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
遮羞布被当众扯掉的羞耻感，赵希婷为自己的心动感到恶心。
“我高兴不高兴有什么关系的，”赵希婷面无表情，说：“重要的是你们两个人。”
“结婚了还能跟你这样聊天吗？我根本找不到别人这样毫不顾忌的说心思。”
赵希婷轻轻叹了气，说：“莹莹，你不是找不到别人，你是不敢找你的其它朋友，就像你不敢跟你父母讲这个事情一样。”
沈蔓莹像是被戳中弱点一样，竖起了刺，反驳道：“谁说的，你少自作聪明！”随后，又觉得自己说得过火了，低声道：“不好意思。”
“我只是觉得你要相信你玩得好的朋友，她们跟你应该是一样的人。”
赵希婷说完这句话后，就站了起来，说：“时间也差不多咯，好好修养，今天该说的话应该说完了。”
“这就走了吗？”沈蔓莹抓住她的手臂，说：“我爸妈还说要请你吃饭呢。”
“不用了，”赵希婷拍拍她的手，“换做是你，肯定也会那样帮助你朋友的，举手之劳，根本不足挂齿。”
“可是……”
“你跟我妹妹同年，”赵希婷说，“可惜她是个烦人鬼，没你那么讨人喜欢。”她挣脱了沈蔓莹的手，向她摆手，“再见啦。”
忽然又想吸烟了。
赵希婷走到医院吸烟区，坐在了一棵老槐树下的长椅上，刚将细长的香烟拿出来，一个深蓝色防风的打火机就打着火伸了过来。
“啊，是你呀。”赵希婷将香烟凑了过去，点着后站了起来，冲对方点点头。
她还想独自为今天失去的一个朋友伤伤感，怀缅一下逝去的友谊呢，没想到碰上熟人了。
“怎么受伤了？”
赵希婷看他额头有伤口，脸颊有淤青，以为他出车祸了，没想到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夹杂着烟气，用捉摸不透的语气说：“跟同事睡觉被老婆当场抓住了，被她用热水壶砸的。”
赵希婷不想接话，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个人的八卦。
但是对方还继续说：“幸好没热水在里面，不然整张脸都毁了，你也知道，我们是靠脸吃饭的。”说完，他还嘿嘿笑起来。
他老婆怎么没一下把他抡死了。
孟一褚，公司的金牌业务，正如他所说，是一个相貌俊雅，长得人模狗样的男人，也古晓琳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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