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晏蹙眉，有些不解，“这案子是复杂了些，但那日我已经理清，何须再跑一趟。”
“主要是吏部那边尚有疑问，推举了袁侍郎来问问，毕竟吏部乃六部之首，在朝中盘根错节，柳尊使的意思是您亲自讲明来龙去脉，回头向陛下禀报时，吏部众人也会配合，大家便宜。”
沈轻晏的手轻轻在膝盖上点着，“我这里如何走得开？”
问剑也为难，“是啊，属下想这样回复，可来的是吴行舟，说什么也要请您回去。”
沈轻晏目光微凝，“竟是他？”
昭宁在旁听着，忍不住问：“吴行舟是谁？”
问剑答：“公主，吴行舟是柳尊使一手提拔上来的，为十二指挥使之一，铁面司人人都知他是柳尊使心腹，除了咱们公子，都会给几分面子。”
沈轻晏淡然说：“打发走他固然容易，但既是尊使之令，定要遵从，问剑备马，我们速去速回。”
然而皇庄离京城到底有段路程，即使速去速回，恐怕也得半夜才能见上面了，昭宁想了想，道：“等你睡觉的话……”
“不用等，你好好休息，我睡在外间便是。”
昭宁悄悄松口气，又觉得自己有点没良心，终于加上几分真切的关怀，“夜路难行，实在太晚，你就回府里睡一觉，明早再来。”
“知道了。”
“进城后就买点干粮，别饿着。”
“知道了。”
“还有……”
“昭宁。”沈轻晏带着浅浅笑意，打断她，“你要是再叮嘱下去，今日我就走不出这庄子了。”
昭宁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讪笑着推他一把，“行，那你快走。”
沈轻晏带着问剑离去，刚好与前来等晚膳的四公主五公主错身而过。
他的目光陡然冷了下来，对问剑说：“留在这里的人务必护好公主，在我回来前，不可有一丝懈怠。”
上了马，一路往京城疾驰，天色渐晚，沿途农户都升起袅袅炊烟，又过一阵，夕阳掉到山那头，等晚霞散去，天便彻底黑了。
问剑和吴行舟点起灯笼，在前面带路，行进的速度到底是慢下来许多，沈轻晏看着前方，那马背上的灯笼一晃一晃，照得吴行舟腰间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
因在马背上，一下很难看清楚，沈轻晏凝神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等一下。”
前面两人勒住马，问剑当先问：“公子怎么了？”
沈轻晏打马至吴行舟身边，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眼里是迫人的压力，“你究竟是谁的人？”
皇庄里，魏连溪带着一厨房的人做好了饭菜，肉香四溢，五公主笑着说：“这新鲜的猪肉闻起来都香些。”
四公主点了点头，看向昭宁，“这几日叨扰了六皇妹，等中秋宫宴后，还请六皇妹也去我那里小住几日，虽然比不得六皇妹身边有魏公子这样会吃会玩之人，但也不会太差。”
相处了一阵子，昭宁发现自己这个四皇姐似乎醒悟了，再没有处处针对，碰上五皇姐絮叨，还会喝令其打住，于是她也温温和和地回：“若有机会，我一定去。”
五公主含着一抹笑容，等到昭宁去同魏连溪说话，她才在姐姐身边小声道：“何必与她套近乎？接下来，她恐怕要焦头烂额，再没时间去你那儿了。”
四公主转过头去，“你什么意思？”
“四姐姐失了傲气和斗志，我可没有，这些个日日夜夜，我就想着怎么让她跌进和姐姐一样的困境中，如此才不枉费母妃对咱们的教导。”
“你到底做了什么？”四公主急了，可也不敢大声说话，毕竟那是自己的亲妹妹，“你见到沈轻晏是如何把她放在心上的，如果真的对昭宁下手，将来沈轻晏怎会饶你？！”
“我是公主，还怕区区一个铁面司吗？”五公主脸上带着憨然的笑容，可说出的话令人心寒，“沈轻晏算个什么东西，竟叫母妃和姐姐的人接连折损，将来兄长登基，必将他处以极刑。”
“你太不清醒，那是父皇定下的人，照规矩就算兄长登基，也只能继续培养下一任尊主，没法顶着口诛笔伐立时将他换下，何况铁面司向来用实力说话，沈轻晏多年经营，又怎会束手就擒！”
“那他还敢反了么？”
“我的意思是，何必与他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五公主嘴角一弯，“他没做错什么，只是可惜娶了六皇妹，四姐姐别再劝了，只等着看好戏就是。”
四公主心中焦急，只能借着饮茶，用袖子挡住半边脸，沉沉喝道：“楚淑宁，你若还认我这个姐姐，就立刻停手，否则……否则……”
“停不了了。四姐姐，我是在为你和母妃出气呢，你要是喊破这件事，我受了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母妃更会对你失望。”
五公主的笑容陌生又可怖，四公主眼皮子轻轻一颤，竟然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她默默地看向昭宁，这个心善的小妹妹正凑到碧琴手上闻刚开的一坛酒，口中说着“大伙儿整日繁忙也累了，待会儿都喝上一杯”。
谁对她好，她就会对谁好，与这样的人相处最是舒服简单，自从那日从狼口下捡回一条性命，四公主就很想告诉昭宁，自己愿意与她做寻常的姐妹，平常分享分享衣衫首饰，听到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就手拉手一起去。
可仅仅是因为生母不同，这一切都成了妄想，甚至眼下明知道有人要对她不利，还得顾念着血脉亲情不能随便开口。
四公主心里实在煎熬，接过酒来一饮而尽。
昭宁赞了声“四姐好酒量”，亦饮尽杯中酒，开始动筷子。
鲜嫩的猪肉丝入嘴，爽滑可口，自然宫里御厨也能做得这么好，可现杀现吃原就别有一番风味，加上魏连溪做菜手法与御厨不同，自然让人食指大动。
“魏连溪，你可真是好手艺，这猪也是头好猪。”
“公主喜欢就好。”魏连溪的笑容让人舒心。
昭宁又试了试面前的猪血，味道也与御膳房所做大不一样，便多夹了两个，顺便招呼四公主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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